三天后，东京首都体育馆。
气氛高涨，锣鼓喧天，容纳万人的场馆里，几乎挂满日文印刷的横幅，齐刷刷地应援口号响彻回荡。
反观，中国观众少的可怜，似乎所有人都对这场双方实力悬殊的比赛不抱多大的希望。
因为日本方面，亚太大赛的冠军年年收入囊中，而中方近几年来甚至连参赛要求都无法达到，两者的实力差距可见一斑。
由是江丞一行人进场的时候，连上前采访的媒体都没有，对面的日本代表队确实被各国记者团围堵得水泄不通。
程雨桐白了一眼：“狗仗人势，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眼镜四处张望，踮脚往观众席里看，突然兴奋：“我看见给我们加油的观众了！在那里，还是有很多的，还有五星红旗和横幅呢。”
维尼维尼，威武无敌！
维尼维尼，天下第一！
“哪里哪里？”程雨桐兴冲冲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有些失望，“才十个不到啊。”
“有一个算一个，十个是加油，一百个也是加油，分什么高低贵贱呐，咱做好自己的就行，最起码不能让他们失望。”
程雨桐蔫拉吧唧的，“呵，你倒是乐观。”
江丞牵着她，安抚，“相信我，等会燃爆全场。”
“要亲亲。”程雨桐使了一招猛女撒娇，惹得眼镜鸡皮疙瘩掸了一地。
叶绪然笑而不语，又调侃，“现场有媒体拍着呢，国内实时直播，注意点形象。”
程雨桐踮脚看他：“可以吗？”
“嗯，赛前狗粮。”江丞失笑，扶着她，亲了亲。
林臻收回眼神，分析，“第三局和日本队打擂台的时候主要求稳，切忌放松警惕，前面三局务必取胜，才能保证后面的新增局的进行。”
临近比赛的前一天早晨，亚太主办方突然宣布要提高比赛的难度，因此在空中竞技、水下竞技和擂台赛的基础上新增了两个环节，防重压能力和防高温能力，这一修订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所有队伍只有一天的准备时间，史无前例，许多队伍因为承受不了压力直接宣布弃权。
“嗯，我知道。”
“中国最强，不接受反驳！”
程雨桐激动地热血沸腾：“对，我们只用实力说话，让世界闭嘴，看以后谁还敢说中国不行。”
叶绪然应和她：“那我的石墨烯蓄电可要拜托你们代言。”
程雨桐有些受宠若惊：“夸张了啊，你能给我们首试就应该是我们感谢你的，石墨烯蓄电，放在世界范围内，你都是首个突破，影响力还用我们宣传吗，所以你到底怎么想的？这么相信我们。”
叶绪然笑笑，只说直觉。
比赛正式开始，江丞、程雨桐以及眼镜上台，林臻和叶绪然在观众席坐定。
裁判一声令下，没有任何预兆的，全场噤声，万人体育馆里静的听得见观众席里的呼吸声。
第一个项目，水下竞技，眼镜操控。
两队同时指挥机器人下水，起初，日本队夺得先机，在预备速度上抢先了几秒，局面僵持不下，所有人敛声屏气之间，突如其来的反转引出阵阵欢呼，眼镜操纵“维尼1号”在靠近时潜伏水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日本队机器人的头顶越过，直接抵达终点线，用时1分21秒。
超出日本队半秒的速度。
险胜！
记分器更新，中国队对战日本队，拿下一分，比分1：0。
第二个项目，空中竞技，到程雨桐的主场了。
一声令下，“维尼1号”展开尾翼，腾空而起，飞行能力比旁边的对手不知平稳多少，对方的机器人还在规划路线之时，“维尼1号”轻松绕过各级障碍，来到最终关卡。
关键时刻，距离终点只差分毫距离，后面日本队似乎开了外挂，一路横冲直撞，赶追维尼，千钧一发之际，两队“同时”越过终点线，场外观众唏嘘，裁判愣住，宣布暂时中场休息，联系视频操纵人员，将刚才的赛事情况调出大屏幕。
实时直播间的弹幕早已炸翻，原本零星无几的观看人数成直线型激增。
“我还以为最多坚持一场呢，没想到现在、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牛逼，刚才那个速度，别说裁判了，电视机前几千万的观众呢，都没看清，我觉得这次有戏。”
“呼……但愿吧，一雪前耻。”
“真是年轻啊，少年强则国强，果真没说错，想当年、”
“赌一把，这次我站中国队。”
“嗯嗯，队形走起来。”
“……”
现场气氛安静到极点，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体育馆上方的大屏幕，精准线画出来的那一刻，全场讶然，0.1秒的距离，虽然只是0.1秒，但这是空中竞技，空中竞技历年以来都是日本队的拿手戏，是日本队无数战绩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在飞行技术上，日本飞控系统世界领先，如今却败给了中国队。
场上的日本观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奈何比赛做不了假，比赛结果货真价实。
2：0！
中国队又拿下一分！
直播间沸腾了，弹幕密密麻麻的盖住比赛情况。
很快，现场迎来第三个项目，擂台赛。
一如既往由江丞上场，少年意气，挥斥方遒，中国队再次拿下本场mvp。
比分3：0！
比赛开始之前，所有人都看好的日本队，硬是一点甜头都没有占到，脸面被打的啪啪作响，原本热闹的场面有些安静了，似乎赛势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没人敢堂而皇之的估计比赛结果，今年的中国队似乎成了一匹黑马，连赢三场，丝毫不给日本队以任何喘息的机会。
紧接着，裁判宣布中场休息，两队选手分别回到各自的休息区域。
相比林臻、江丞这边，对面区域的日本队可谓垂头丧气。
身后的观众叽里呱啦的谴责他们，大概是因为大和民族的好胜精神，连续三局全部输给曾经败给自己的“东亚病夫”，观众们怎么可能忍受的了。
中场休息十五分钟的时间，裁判宣布下半场比赛开始，两队选手站上赛台。
第四个项目，防重压能力赛，叶绪然操控。
维尼不敌日本队，输掉一分。
日本队终于掰回一成，全场欢呼，日本代表团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可赛事差距已成定势，只剩下最后一场，也是最难的一场。
不过结果却是，日本赢或不赢都已经无力回天，输了，4：1，赢了，顶多3：2，根本不会影响比赛的实质结果，因此许多人觉得没有继续的必要，不过打脸现场谁不爱看？
第五个项目，防高温能力赛。
林臻稳了稳心续，抬眼望去，对面观众席的第一排，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压着那顶的黑色鸭舌帽，下颌线硬朗分明。
……
帝都某酒店套房，黑鹰想起什么，手指在键盘上按了几下，切进亚太杯的直播间，视线在台上人身边逗留。
天才科学家s。
林臻。
现场，裁判宣布比赛结果，中国队以4：1的好成绩将亚太杯的冠军收入囊中。
与此同时，z国民用航空局官博更新，z国无人机飞控系统以及石墨烯蓄电池研究结果取得重大突破，配图是两张盖了钢印的专利书，国内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新浪微博系统后台直接崩溃，点击量根本无法估计。
脑里有坑坑里有水水里有鱼：太特么激动人心了，就是干！！！
人民的名义：哭了，直接泪崩，不说了，家里的纸用完了，我要去楼下超市买纸。
听闻故里有春暖花开：横下一条心，跨越艰难险阻，敢，就有无限可能。
爹来起个牛逼轰轰的名字：壮哉壮哉，千言万语，帝都等你，我要为少年们打call！！！
11点该睡了：你们真的好棒！
好酒之徒：春天虽然迟到，但终将来临，加油吧。
……
首都机场。
林臻一行人一下飞机，坐车直奔帝大。
校长办。
徐校长刚刚看完新闻，笑得满面春风，合不拢嘴。
“这么快就回来了？学校准备派专车去接呢，不过来的正好、来的正好，再过一个星期就是百年校庆了，学校决定让你们代表出席讲话，百年一遇的荣耀，届时你们几个好好表现，给帝大的学子们打打气，你们可是他们学习的榜样，知道了吗？”
眼镜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问：“校长，我也有机会？”
“当然。”徐校长笑呵呵的，“年轻人嘛，不要妄自菲薄，新闻我可是看了，这个比赛没了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是不行的，而且维尼的研发你不是也参与了吗？”
“哦——好像是。”
“嗯，那你们下去准备吧，丫头，你留一下。”
这会儿校长办里只剩下林臻和程也，徐校长这么大岁数，哪能看不出来呢，于是看了眼程也，假装生闷气：“臭丫头，什么时候的事？”
林臻尚未回答，程也便率先开口：“臻臻，你先出去等我，我同徐校长有点事情。”
林臻愣了愣，不明所以。
“乖，就几分钟。”程也捧着她的脸啄了啄，好脾气地哄。
徐校长：“……”
世风日下！
世风日下！
林臻掰着手指，数到第300秒时，程也从里面出来了。
“你们认识？”
“不熟。”程也笑笑，牵住她的手揣进衣服里。
不过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可以交流一下。
……
星期一晚七点整，各届校友送来庆贺的花篮足足摆满会堂旁的梧桐道，规模之盛大，前所未有，灯光、摄像就位，主持人宣读开幕词后，校庆正式开始。
林夕盯着主席台上的人，脊背僵硬，手指绞着礼服下摆，蓦地收紧。
当初若不是一分之差与帝大失之交臂，她也能站上百年校庆的舞台。
所以凭什么，凭什么灯光、掌声都是林臻一个人的？
林夕很不甘心。
“小夕，你没事吧？”
“可欣，新闻稿和那些照片呢？”
林夕心里五味杂陈，她不能再等了，舞台上的光芒本该就属于她，林臻必须身败名裂。
“主稿在电脑里，不过手机里存了初稿，小夕，你不会是要现在……”陈可欣反应过来，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有好几个电视台同时直播啊。”
帝大百年校庆，流量可想而知。
“就用初稿。”林夕没有任何犹豫，“可欣，初稿发给我。”
“小夕，你别做傻事，过了今天，随时都可以，百年校庆，不是闹着玩儿的。”
“可欣，我想的很清楚。”
“可是……”陈可欣尚未说完，手机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什么？”
“王医生，您等等，我马上过来。”陈可欣提起包，转身欲走，又对林夕说，“对不起，小夕，刚刚医生打电话说我妈妈出事了，我现在必须去医院。”说完便拎着包跑出会堂，匆忙间，手机落在了座位上。
林夕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兀自笑笑，眉眼间笼着阴郁。
“那是什么！”
声音掷地有声，瞬间在人群中掀起惊涛骇浪。
悬在会堂前方的大屏幕上，介绍帝大诞生百年历程的文字内容变成了无数张照片，同一个女人，不同的男人，赤.身.裸.体。
照片的女主角，林臻——刚刚上台演讲的优秀代表。
“我的天，什么情况？”
“这不是校庆典礼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她不是我们学校的林老师嘛，表面上看着挺冷，原来背地里这么……1、2、3、4……这得有多少啊。”
“你看那几张，两个人一起上的车，那个人不会是她包养的小白脸吧。”
“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
议论声纷纷扬扬，盖过主持人的讲话声，抬头，被幕布上的内容吓了一跳，立刻让机器撤下，可是已经太晚，校庆实时直播，电视机前的观众早已炸开了窝。
“臻臻，我们先出去。”程也面色暗沉，照片分明经过加工p图。
只是两人尚未走出走廊，便被迎面而来的记者拦住。
闪光灯晃得人眼麻木。
程也护着她，目光阴骘：“让开。”
徐校长立刻上台让人切断直播线路，校庆典礼暂时停止。
主持后台。
“嫂子，刚才是怎么回事啊。”程雨桐不瞎，当然看的出照片真假，可就是纳闷儿，她家嫂子平时清心寡欲的，活得像个尼姑，哪里能招惹到这种无妄之灾。
“丫头，你这……”
“这里有电脑吗？”
“哦，有。”工作人员立刻抱来一台电脑。
林臻神色镇定，问：“大屏幕的连接线路。”
“哦，这里，直接连到学校的广播室。”
林臻打开电脑，接入大屏幕的移动接口，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无数代码滚过屏幕，红色的定位圆点最终停留在屏幕中央。
“10排6座。”林臻抬腿往外走。
程也拉住她：“臻臻，你待在这里，我出去。”
“林老师，不用出去，这里可以调监控。”
所有人围到电脑前，会堂里议论声依旧未停歇，10排6座的座位上只留了台手机，连同旁边的10排7座的位置也是空的，根本没有人。
程也盯着监控屏幕：“调人员入场监控。”
林臻关上电脑，眼皮微动，“不用调了。”
刚才的监控里，10排7座的座位下面有只珍珠耳环。
是林夕。
工作人员联系了警局协助调查，这会儿，出了结果。
“那部手机的户主叫陈可欣。”
林臻突然笑了。
错不了，陈可欣当了林夕十几年的小跟班。
程也听见名字，猜到了大概，“臻臻。”
“我没事。”林臻面无表情，神色自若，“雨桐，外面的事交给你，照片我已经恢复了原始数据。”
“嗯。”程雨桐愣了愣，望着林臻和程也的背影，“嫂子，那你们去哪？”
程也替她回答：“秋后算账。”
榆林苑。
邱慧珍开门：“臻臻？”
“林夕呢？”
陆云峰也在：“是小臻回来了吗？”
“我找林夕。”
“……小夕她在楼上休息呢，这会儿大概已经睡下了吧，实在有急事的话我去叫她下来。”
林臻谢绝她的好意：“我自己上去。”
“诶——”
“阿姨，坐一会。”程也拦住邱慧珍，敛了脾性，笑得谦和，“姐妹叙旧而已。”
林夕从浴室出来，卧室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以为哪里的电闸出了问题，刚准备下楼去问，便被一只手扼住喉咙，掌心贴着颈间的皮肤，森凉冷冽，林夕打了个寒颤。
“谁？”
“我。”
“姐姐、出……什么事了吗？”林夕感受到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变得稀薄，嗓音颤抖，说出来的话几乎连不成一条线。
“明知故问。”林臻藏在黑暗里，眼里的冷寂一眼望不到边。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根本不知道刚才典礼上的事，不信你问妈妈，我很早就回来了。”
“典礼上的事？”林臻笑得薄凉，掸了掸手，松开她，沉默良久，说，“林夕，人在做天在看。”
卧室的灯突然亮了，林夕望着关上的门，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想起什么，又踩着拖鞋追出去，楼下早就没了林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