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临走心情甚好,桂阳公主心中也十分喜悦,她十分疼惜地看着杨如烟道:“真是天赐的缘分。我明日就去面见父亲,让父亲亲自提亲。”
杨洛兮故意道:“我可听说,齐王年少风流,喜欢沾惹女色。”
桂阳公主扫她一眼道:“你听谁说的,可有凭据?即使真的如此,对于男子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小毛病而已。”
杨洛兮嘴角一扬:“如果叔父也好女色,还算是小毛病吗?”
一旁的杨如烟本还在为自己的婚事惴惴不安,听到杨洛兮的话,忍不住掩口而笑。
桂阳公主嗔道:“连我都打趣,我不和你这小丫头聊了。你们两个好好聊吧。”说罢起身离去。
桂阳公主一走,杨洛兮也附在桌上,和杨如烟一起,笑个不停。待她止住了笑,对杨如烟道:“你也觉得好笑,难道不应该担心才对?”
杨如烟浅浅一笑,徐徐道:“你都说了,你只是听说而已。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公主怎么知道我不情愿嫁给齐王?”
杨洛兮坦然道:“那是公主问我的。你知道,我从来不讲假话。”
杨如烟伸手在她脸颊上划着羞她,杨洛兮笑道:“看来,人过于敦厚良善也是一种错呀。”
桂阳公主到宫中面见父亲,恰好李元吉也在。李元吉见到桂阳公主,知道她是为自己的亲事而来,面露喜色,推说要去见万贵妃,退了出去。
桂阳公主笑盈盈道:“父亲,儿臣此次前来,是有好消息要禀告父亲。”
李渊有些疑惑:“哦?”
桂阳公主扶李渊坐下:“驸马有一个侄女,一直住在历城,今年方到了长安,与杨家团聚。此女相貌出众,通读诗书,举止端庄。最难得的是,在我府中,四弟与她曾有一面之缘,四弟竟然对她一见倾心,依儿臣之见,这真是妙极的姻缘。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李渊不由喜出望外,李元吉对于续弦之事一直推三阻四,终于也有动心的一日。李渊拂须笑道:“若真如你所说,那真是一件大喜事。为何这女子之前不在长安?”
桂阳公主道:“她父亲曾官至主爵侍郎,在前朝得罪了炀帝,为避祸事只得隐姓埋名。后来天下大乱,由于她的父亲隐去了姓名,反而得以离开洛阳逃到了历城,见那里山清水秀,便安定下来。她父亲已经过世,出了她父亲的孝期,她才来到京城,寄居在杨中书的府上。并且,她的同胞兄长也在朝中为官。”桂阳公主怕节外生枝,在讲述杨如烟身世之时,有意做了隐瞒。她笑了一笑道,“四弟知道我今日是为他的亲事而来,刚才装模作样躲出去了。”
李渊不由哈哈大笑:“好,好,真是天赐良缘,我自当亲自向恭仁提亲。”
桂阳公主刚刚离去,杨恭仁就被李渊召到宫中。
杨恭仁见到李渊,刚要行君臣之礼,李渊忙上前扶起他:“恭仁,免礼免礼,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件喜事要与你商议。”
桂阳公主早已通过杨师道告知杨恭仁,李元吉和杨如烟的事情,故而杨恭仁也早有准备,他坦然自若道:“陛下请讲。”
李渊吩咐赐坐,让杨恭仁在他对面坐下。李渊笑容满面道:“听说你有一个侄女,名唤杨如烟,人品出众,正好与齐王相配,不知恭仁可能促成此事。”
杨恭仁忙起身叩首:“陛下垂青杨家,是杨家的造化。臣谢过陛下。”
李渊忙道:“恭仁,快请起,快请起。”
待杨恭仁坐定,李渊恳切道:“杨家一族忠孝谦恭,杨氏之女定有大家风范。元吉能与杨家结亲,在朕看来,实在是上上之选。虽然是续弦,李家定以原配之礼待之。”
杨恭仁听李渊说的恳切,大为感动,再次起身谢恩。
杨恭仁回府,全宅皆知杨如烟将被册为齐王妃,不多日,想必便会宣召。宣召之后,杨如烟便会独居一处,与家中男丁将不得相见。杨思礼还有话要说与妹妹,趁休沐日,便带杨如烟去山中游玩。
杨如烟自记事起,身边就没有任何兄弟姐妹,杨思礼确实如杨洛兮所说,在长辈面前谦和恭顺,在妹妹面前,妙语连珠,逗得杨如烟连连发笑。杨如烟自来到杨府,与府中兄弟姐妹相处融洽,尤其与杨洛兮,杨思礼尤为亲近,杨如烟只是叹息自己已到了出阁的年龄,不能多与府中众人共处。
日落时分,兄妹二人登上一座古塔。杨如烟站在塔上,寒风瑟瑟,吹起缕缕青丝,杨如烟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别有一番意境。她遥望远处,轻叹道:“我真想在府中多呆些日子。”
杨思礼道:“舍不得出阁了?早些找到你就好了,我们兄妹可以多处些日子。”他顿一顿又道,“不过,你嫁给齐王之后,也可以常去公主府,大家见面的机会很多”。
杨如烟点了点头:“到时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恐怕会有许多规矩束缚。”
杨思礼望了望将升的明月,笑道:“如烟,出阁之前,有闺阁女子的趣味,嫁人之后,自然有为人妇的好处。你看你的嫂嫂,自从嫁到我们杨家,回娘家都很少,她觉得在杨府也很舒心。李、韦、杨三族皆源于关陇,门风相近,皆宽以待人,你嫁过去,不会觉得惶然。李氏一门,对嫡妻向来宽厚,齐王与先齐王妃并不和睦,但是也没有薄待先王妃。因此,嫁与齐王,你无须担心。”
杨如烟羞涩地笑了笑,她理理被风吹乱的青丝,静静地看着杨思礼。
杨思礼望着远方,又道:“年少之时,也许会倾慕他人,也许会被他人倾慕,但是这些人与和你有终身之约的那个人相比,都不足为道。和你有结发之情之人,才是最值得你今生珍惜之人。”
莫非杨洛兮告诉杨思礼她和李世民的事情了?不过即使杨思礼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她与李元吉定亲,自己也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李世民。李世民既然对她无意,之后见面,即使有些尴尬,双方应该也能应付过去。她不会去怨恨李世民,但也不会再为对自己无情之人伤心,既然定亲,她眼中只能有李元吉一人。
杨如烟注视着渐渐升起的皓月,轻声道:“哥哥觉得嫂嫂怎么样?”
杨思礼唇畔浮起一丝笑意:“你嫂嫂是个难得的女子。她出阁之前,和洛兮一样,是个任性妄为的小姐,可是到了杨家,她侍奉母亲,善待弟妹,打理府中大小事务,一心一意为我打算。”韦书凝为京兆韦氏之女,韦氏和杨氏同为望族。当初,韦书凝的父亲在官署见到杨思礼,见他相貌堂堂,做事稳重,于是向旁人打听,得知杨思礼是杨氏的男子,更加喜欢,便将自己的掌上明珠许配给杨思礼。
程如烟将右手轻轻放在左手上,望着远方的灯火:“我也会和嫂嫂一样。”
杨思礼赞许道:“这样想就对了。如烟,嫁入齐王府之后,尽心打理王府事务便可。朝中之事,最好是不闻不问。你若以齐王妃的身份打听议论朝中之事,怕只会适得其反。”如果有朝一日李世民和李建成、李元吉之间水火不容,杨如烟倘若在李元吉面前提起李世民,怕是会引火烧身——李元吉怎会容忍自己的王妃心中惦念他人,这是杨思礼最担心的事。想到此处,杨思礼心都悬了起来,他凝重地看着妹妹,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杨如烟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她心中也明白,以李元吉的傲气,若非到了非常之时,她决不能轻易提及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