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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鼻尖耸动,空气里隐隐的幽香令她蹙眉。
迷迭香!还有一丝有些熟悉的香味。
乔心蓦然想起送给阿飞的夙香花种,虽然只是种子,但那从花中剥落下来的花种味道还是闻得到的。
怪不得,她的思想会突然不受控制。
她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过,夙香花本就有迷幻人心的作用,和迷迭香掺在一起,效用加倍,加上这幽静到令人害怕的黑暗,无形中人的心智便会受到影响。
这老头怎会使这一手,就为了她?
还没见面就用这种手段对付她,莫名的,对那还未谋面的“爷爷”乔心心底起了抵触。
她现在就应该转身离开,难道还留在这里等那老头接下来的为难吗?
“哈哈哈,小丫头,口气不小嘛,老头子我依你所愿”。亮如洪钟的声音猛然响起,在这幽暗的空间里盘桓再盘桓,刺得乔心耳膜鼓痛。
“咕噜噜”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清晰的传来,乔心抬眸看去,便见到前方的黑暗中逐渐出现的两道一高一低的影子。
左青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个老人。
那老头满头白发,偏生皮肤透着一种健康的红润光泽,蓄着一把白胡子,看起来倒有些仙骨飘飘,腿上盖着毛毯,一双千帆过尽的眸子带着慈祥的笑意落在乔心身上,而老人也任乔心打量着他。
慈祥?乔心嗤笑,刚才还想要她的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慈祥,可她又没看错,这老头望向她的眼神确确实实的和蔼和亲。
“你要干嘛”,乔心警惕的盯着他,她总觉得这里边有古怪,还是小心些为好。
“你该叫我一声爷爷”,老人摸一把胡子,眸光带笑的望向乔心,“适当的警醒也是个好习惯,但面对我,你完全不需要如此”。
乔心后退一步,闻言冷哼了声:“不需要如此?若不是我警醒,早死在了这里,另外,我是孤儿,哪里来的爷爷,要想攀亲找别人去”。
左青听着少女大言不惭的话便是一记冷酷的眼刀,伴随着一声大吼:“放肆,对先生也敢不敬,该死”。
南宫典不在意的摆摆手,看乔心一脸冷漠的样子便叹了口气,“你有心魔”。
乔心一颤,便听南宫典继续说道:“可是你战胜了它,以后不会再受它侵扰,但世间之事变幻莫测,未来如何,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乔心不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也清楚了一点,药物只是诱因,最重要的是她有心魔,战胜了它,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心魔……乔心苦笑,那几乎成了她的噩梦。
“你原先叫洛荞心,两岁时丢失,流落孤儿院,十一岁时拿到国际跆拳道锦标赛的冠军,后来被慕容连思接回洛家,洛茜儿坠楼身亡,慕容连思锒铛入狱都与你脱不了干系,国雅扎库的内乱,黑手党和俄罗斯帮的战争都少不了你的参与,哦,还有,你一手建立的破云队如今已大名鼎鼎,你这个幕后队长却突然撒手不管”。随着他说的话乔心脸色一寸寸变的难堪,有些事情她用了很多手段刻意隐藏,没想到还是被他查了出来。
随即释然,面前这个人是谁,南宫家族的现任当家,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等等,乔心心底一凛,距离昨夜沙玥认回她也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他就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这么快的时间就能查出她的所有,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已经盯上她了。
想到这种可能,乔心瞳孔骤缩,整个人戒备到最高程度。
看出乔心的戒备,南宫典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笑意,“哦,对了,你还有个青梅竹马叫什么阿飞的,在维也纳音乐学院深造,那孩子将来可了不得,人家为了你连命都豁出去了,而你现在却和傅家的小子谈恋爱,啧啧……可怜那少年一片深情错付,所托非人啊……”。
连命都豁得出去……乔心冷眸睨向南宫典,“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是不是连她的重生他都知道?这怎么可能?
南宫典似笑非笑的盯着乔心,很是欣赏她的故作镇定,“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而不该知道的、比如你不想让人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模棱两可的话并没有令乔心放下戒心,看来他果然知道些什么?
“乔心,哦不,从此以后该叫你南宫心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老人叹息一声,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乔心,那目光俞渐幽深。
乔心蹙眉,斩钉截铁道“我叫乔心,不叫南宫心”。为什么都乱给她改姓。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不过——我喜欢”。
乔心不知道这老头究竟搞什么,但她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被她掌控的氛围,好似随时随地都能掉进对方设好的陷阱里,昂首望向前方坐在轮椅上老人。
“你找我来究竟什么事情,我很忙,没时间听你瞎扯”,她答应沙玥来南宫家不过因为好奇,可是现在她见到了,却只想离开这里,这里一切都透着古怪,她不喜欢。
“你不习惯叫南宫心,那慢慢来,但我不容许南宫家的子孙流落在外,冠以他人名姓,你是个好孩子,爷爷见到你一眼起就很喜欢,从现在开始你就住在南宫家吧”,许是感受到了乔心内心的不情愿,南宫典抛出诱饵:
“你不是喜欢傅家那小子吗?如果没有南宫家小姐的身份,你以为傅家那老东西会同意你和那小子的婚事吗”?
乔心心底一凛,她和傅衍玑的身份本就天差地别,不论傅衍玑如何强势,但来自他家族内部的阻力绝对不小,而如果她的身份是南宫家族的人,那傅家就会顾忌多了。
从底蕴和权势来说,南宫家族是要强于傅家的。
但为了爱情就要妥协吗?不,她乔心绝不是这样的人,她想要的,她会努力去争取,她也相信不论她何种身份,傅衍玑爱的,始终是她这个人。
“不要急于拒绝,我给你时间考虑,现在,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有些事情,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南宫典摆摆手,左青推着轮椅转身准备隐入黑暗中。
“哦,对了”,南宫典突然回头,略带深意的目光落在乔心身上,“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那是你最亲密的人”,意有所指的望向门外,那眼底的讽刺激的乔心心口震颤,愣怔间,两人已消失在黑暗里。
他最后一句什么意思,乔心蹙眉深思,最亲密的人?指的是谁?
傅衍玑?沙玥?还是南宫钰,她自认如今和她最亲密的人只有他们了。
打开木门,上午的暖风迎面吹来,吹散了乔心满身的阴凉和沉思,她深深呼出一口气,便看到左木走了上来。
“心儿小姐,房间已经为您安排好了,这边请”。恭敬的弯腰做出请的手势,沙玥和南宫钰听到声音也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心儿,你爷爷和你说了些什么”?沙玥状似关心的问道。
乔心一直在想着南宫典的话,闻言侧目看向沙玥,身边的女人美丽的令所有女人自惭形秽,那双如秋水般的剪水双瞳殷殷关切的望着她,乔心移开目光,暗道自己想多了。
“没什么,爷爷果真和小钰说的一样慈祥和善,他说让我一直住在这里,好好练功,不要丢南宫家的脸”,乔心随口胡邹道。
沙玥也没多想,闻言点点头,“那就好”。
左木将几人带到一个独立的院落前,门匾上题着竹兰轩三个大字,隽秀风骨,望之可叹。
“这里本就是三少爷和三少夫人的居所,每天都会有下人来打扫,干净的很”,左木说着推开了木门。
这是一栋仿古建筑,格局复古,但装修现代,各种高科技生活用品都有,楼下一个大客厅,一个大主卧,楼上是两间小主卧。
院子里种着各色花种,看得出有人精心培育,此时各种颜色的花朵竞相绽放,迎风招展,姹紫嫣红,直看的人眼花缭乱。
门口立着两个女仆,见几人走来,恭敬弯腰,礼仪俱到。
“夫人和少爷小姐先歇着吧,有事就叫我”,左木遂一鞠躬,转身退了出去。
沙玥摆摆手,立在门口的两个女仆躬身退去,乔心则上了楼,进了右边的一间卧室,南宫钰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乔心身后。
卧室的地板是红木的,脚踩在上面会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音,屋顶是立体的三角形,显得屋子很大,一张大床靠窗而放,上面铺着一整套洁白的床上用品,浅蓝色的壁纸显得有些梦幻,一套红木的衣柜和梳妆柜看起来颇有些价值,乔心拉开衣柜,里边一溜儿的高档次衣服,随便扯出一件都是世界限量版,梳妆柜上摆着一套化妆品,皆是顶级套装。
乔心盯着梳妆柜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失神,这些东西,早就为她准备好了,她不知道南宫典究竟什么意思。
“姐姐,你快来看”,南宫钰兴奋的喊叫声拉回乔心神游的思绪,她起身朝窗边走去,顺着南宫钰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倒抽口气。
这个房间是整个峰的最高处,往外看去,整座山峦尽收眼底,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山峰分外美丽,辽阔浩瀚又神秘飘渺,犹如身在浮云俯瞰众生。
“我上次来住的都不是这里,没想到南宫家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姐姐,你喜欢吗”?
乔心点点头,浅白绣着兰花的窗帘随风浮动,与那窗外的浮云缠在一起,窗栏下勾着的吊兰也随风微拂,浅蓝色的小花晶莹通透,生机盎然。
乔心单手撑着窗台,纵身一跃,人已稳稳的坐在窗檐上,吓得南宫钰惊叫道:“姐姐危险”。
乔心扭头轻笑,“大惊小怪,凭我的身手会有什么危险”?
南宫钰松了口气,但立即眉开眼笑,“我也要坐”。
乔心莞尔,伸开手掌:“来,把手给我”。
南宫钰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把手放到乔心的掌心中,便被乔心一扯,伴着一声惊呼,下一刻,他已经坐在了乔心身边。
他小心翼翼的往下看了一眼,烟雾缭绕,幽深不见尽头,吓得立马捂住眼睛,但听得身边少女的轻笑,立刻放下双手,挺直胸膛,“我是男子汉,我才不怕呢”。
“对,你是男子汉,有什么事情会难住你呢”?乔心调笑道。
南宫钰撅了撅嘴巴,双腿踢踢嗒嗒,昂着脑袋,直视太阳的光芒,大声叫道:“我以后要做比姐姐还要厉害的男子汉,我要保护姐姐,保护妈咪”。
那日光刺得乔心微微眯起眼睛,因少年孩子气的誓言心底某块地方融化,“你可要记得你今日的承诺哦”。
少年头颅高昂,“哼……那当然”!
他却不知,他今日的一句无知誓言,却成为他未来最大的讽刺,彼时,他不知道,只是个有姐姐在身边便安心的少年,那一日与他来讲,还很遥远。
而楼下,沙玥坐在沙发上,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雷英站在她的身后,大气不敢喘。
“二奶奶不好了,小姑姑出事了”,少年边哭边跑进客厅,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的女人闻言愣了愣,手里的线团滚落到地上,越滚越远。
“湘儿怎么了”?
“呜呜……小姑姑被人打了”,南宫云边抹眼泪边偷偷观察女人,女人闻言嚯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什么?湘儿被打了?谁这么胆大包天”,最后一句怒喝唬的南宫云心底一颤,遂扁起嘴。
“你知道今天三奶奶来了吗?她还带来了一个女孩,说是南宫钰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姐,就是那个女孩打了湘姐姐,险些将湘姐姐毁容呢”。
三奶奶?丝丽兰卡半天才反应过来南宫云口中的三奶奶就是沙玥,手里织了一半的毛衣骤然掉在地上,女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她早该知道的,那女人今年会回来。
猛然抬起脑袋,焦急的问道:“湘儿呢?我的湘儿在哪里”?
“妈妈”,少女虚弱的喊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南宫湘被两姐妹搀扶着走进来,身上的红裙污秽不堪,沾满了尘土,长发杂乱,手肘处几处擦伤,两双手掌血淋淋的,更触目惊心的是她侧脸上的伤痕,沁出了血丝,衬着白皙的肌肤,看来颇为狼狈。
“湘儿,怎么会这样”,丝丽兰卡慌忙将南宫湘扶坐在沙发上,吩咐女仆取来药箱。
处理伤口的时候,疼的南宫湘哇哇大叫,丝丽兰卡更是心疼的不得了,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捧在手掌心疼爱的女儿怎么会受这样的罪,等等,刚刚云儿说什么?
是沙玥的女儿把她的湘儿弄成这样的,沙玥,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害了我一辈子,现在你的女儿又来祸害我的女儿,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自己的话就忍了,反正日子就这么混下去了,但是动我的女儿,绝不可饶恕。
“妈妈,都是南宫心那个臭丫头把我打成这样的,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呜呜……”。
丝丽兰卡心疼的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咬了咬牙,吩咐姐妹俩扶南宫湘回卧室里休息,转身就往外走。
“妈妈,你要干什么去”?
斯里兰卡回头,眼底愤怒、不甘等等情绪掺杂,咬牙道:“湘儿,你安心休息,妈妈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等女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廊处,南宫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推开两姐妹的搀扶,转身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那么,我的好妈妈,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南宫珊冷眼看着南宫湘的背影,毫不掩饰眼底的鄙夷,连自己的母亲都能利用,南宫湘,你真是没救了。
“对不起,二少夫人,老先生吩咐过,谁都不见”。男人恭敬回道。
丝丽兰卡跺跺脚,目光狠厉的瞪向男人,“你告诉父亲,就说是他最疼爱的湘儿出了事情,我不信父亲不关心湘儿的安危”。
哪知男人连头都没抬,依旧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重复道:“对不起二少夫人,老先生吩咐过,谁都不见”。
丝丽兰卡简直快要吐血了,怎会有这么执拗的下人,搁她房里早惩罚了,但这是父亲的人,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这人横,又看了眼紧闭的木门,咬牙转身离去。
父亲不管的话,那就永远不要管,叫了几个人,丝丽兰卡朝竹兰轩走去。
凝视着匾额上的三个隽秀大字,丝丽兰卡眼底闪过一抹嫉恨,这三个大字,是当年她的丈夫亲手所题,而这里边住的人,是她今生恨不得拆骨剥皮的女人。
手一挥,“把门给我打开”。
身后的男人听话的上前推开大门,“吱呀”一声,满园的姹紫嫣红暴露眼前。
丝丽兰开整了整衣襟,抬步走了进去。
“沙玥,你给我滚出来”。
半晌寂静无声,整个院子里回荡着她自己的声音,丝丽兰卡抚了抚胸口,“缩头乌龟,有本事你给我滚出来,还有你的好女儿,都给我滚出来”。
浓烈的阳光穿透云层投射而来,廊檐下,披着青墨色风衣的女人缓缓踱步而出,发髻上的鎏金步摇晃花了人的眼,那样令人无法直视的绝美容颜,即使几年未见,依旧令丝丽兰卡嫉恨的双眸喷火。
“喲,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嫂啊,按礼该我去拜访您的,您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呢?这于礼不合啊”。女人曼妙而立,捂嘴轻嗔,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少废话,快把你女儿给我叫出来”。
楼上,由于屋子正背对院门,乔心听得声音却看不到发生了何事,但仅凭声音她就知道来人是谁。
眼眸一冷,从窗檐上一跃而下。
“怎么了”?南宫钰可没乔心的好听力,遂疑惑的问道。
“麻烦来了”。
她就知道麻烦事不少,这不,屁股还没坐热呢,人家就找上门来了,这种人口众多的大家族,就是烦人。
“怎么了二嫂,我和女儿今天刚来,还没喝口热水呢您就踏上门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说来我听听,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丝丽兰卡精心修饰的柳眉倒竖,眸底恨意滔天,“沙玥,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女儿的满身伤皆拜你女儿所赐,你现在把她交出来,我就大事化小不再追究,否则闹到父亲那里,凭父亲对湘儿的宠爱,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沙玥捂嘴轻笑,眸底流光婉转,明媚袭人,直看的站在丝丽兰卡身后的几个男人眼都直了。
原来这就是三少夫人啊,果真国色天香啊!
雷英眸底冷凝,激光般扫向几个男人,就凭这些人也敢肖想夫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想都不能想。
沙玥轻叹:“原来是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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