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暅清脆高亢的稚气音凌空传来,在场众人雀跃鸣掌,祖冲之回望兴冲冲跑过来的祖暅,指手言笑。“这孩子,又生了精神头儿。”
转而面绽和颜,举手置于陶三斗肩头。
“阿斗,此事即便你不曾提及,为师也早做安排,早前,暅儿的开解,为师已深谙于心,你与冬灵情投意合,理应结为连理。虽在此前,祖氏家族未有先例,但在为师之后,你二人的天作之合也定会引作佳话。明日,你们几个正巧歇工休憩,便齐力将你与冬灵的婚堂好生布置一番,府邸内外一并张灯结彩,正如暅儿所言,此乃双喜同至,婚仪办得隆重些。”
见师父满心成全,陶三斗的小眼睛瞬时瞪的牛大,忽做顽皮之态,若无旁人的吐着舌头。
“师父,徒儿感谢您的成全,日后,阿斗定会做个遵规守矩的徒弟、正义担责的夫婿。”
“阿斗,为师相信你一定做的到,数月以来,你的一言一行已经证明了你不流俗的异秉。他日,善待冬灵与孩子,孩子无辜,你权当以亲子珍视,唉!只愿这世道尽早太平,你们也可寻得一方静土,过上乐足的田园生活。”
祖冲之情真意挚,与陶三斗流露着似嘱托似期盼的言辞。
两个人交谈的空隙,祖暅已身在石桌旁,凝神细致的观看着纸张上面的圆周率数值,吧嗒吧嗒小嘴儿,冲陶三斗调皮的说道。
“阿斗的字迹倒是工整了许多,做了家父的徒弟,变化真的不小,呵呵……”
围观的阿忌、翠环等人随着少爷的笑声,乐的前仰后合。
陶三斗弯下身子,给祖暅鞠了一躬,嘴里念念嘻语。
“小少爷过奖,三斗在此鞠身谢过。”
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捧腹喝笑,整个院落皆闻喜悦声,尽带和谐风。
而此时,西厢房里陪伴孩子的冬灵,也被门外一阵阵清朗的笑声勾去了注意力,她将怀里已经熟睡的孩子轻放于床铺之上,蹑手蹑脚打开房门,顺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见阿斗被老爷、少爷等人团团围着,显然成了焦点人物,她有意识的捂住嘴嗤嗤笑出了声,随即轻掩房门,两腮浅红、柳眉舒展的退身坐到了孩子旁边,一只手捏着包裹孩子的被角揉来揉去,喜悦神色久久挂于脸颊。
“冬灵姐,喜事喜事,老爷同意为你和阿斗主婚了。”
冬灵正沉醉于想念陶三斗的情愫当中,忽被兴奋过头、毛手毛脚冲进来的翠环一语惊搅。
“嘘……翠环,孩子睡去不久,别大声嚷嚷。”
“噢!冬灵姐,你和阿斗将要成亲,为何还板着脸。”
翠环哪里知道方才冬灵背地里的兴奋流露,凭冬灵的直觉,翠环所传一事,她早已猜测个八九不离十,只不过眼下,当着还未嫁人的翠环的面,她尽量克制激动的情绪,一来表明自己阅历纯熟、二来顾及翠环情面,生怕她介意浮想。
“翠环,是老爷亲口应允的?”冬灵故作一脸诧异问道。
“呵呵……冬灵姐,我和阿忌都在场,不信你去问问他,老爷今晚计算出了圆周率的第七位数值,着实兴奋,此前,我与阿忌还提示阿斗,趁老爷心情好,将你们的婚事提出来,老爷一定会成全你们,结果阿斗聪明的很,老爷不但为你们主婚,而且明日还将大肆装点你们的婚堂,冬灵姐,你没看错人,那个阿斗现在神气十足,哎呀,你们让翠环好生羡慕。”
翠环尽量压低了声音,当着冬灵的面滔滔不绝。
冬灵的忍耐力终于扛不住翠环的话诱,噗嗤笑出了声。
“翠环,看你,手舞足蹈的,有什么可羡慕的。”
翠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听了冬灵的说辞,险些呛到,咕噜一声,大口将嘴里的水吞咽下去。
“冬灵姐,一直听你赞许阿斗,今日我才亲眼所见,这个阿斗难怪做了老爷的徒弟,他果然有些才气,而且他特别风趣,姐姐和他在一起,每日只须把笑声备好即可。唉!如果翠环也能有这样的运气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翠环表达自己的心声却将最避讳的“运气”一词用在冬灵身上,可她自己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利与害。
冬灵身世凄苦,如今又身为人母,虽然外表出落的怡人悦目,但每每想起这些,便暗暗自叹。当初,若不是她骨子里深藏着反抗刚烈的劲头,便委身从了沈天修,而她甚至常常思量这嫁娶之事终生与她毫无瓜葛。此时,翠环的一声运气,再一次将她心底的红缘命摆击偏。犹豫了半晌,她断断续续的开了口。
“妹妹,姐姐运气好,阿斗不嫌弃我的身世,我……我倍受老天眷顾,与阿斗结缘,妹妹,不管怎样,日后,做了阿斗的内室,我会一心与他相守到老,也不枉阿斗……不枉阿斗对我的一番真情。”
听冬灵慢吞吞的诉说,翠环有些愣头愣脑,忙接过话茬。
“姐姐,你为何如此心事重重,这是喜事呀,是不是妹妹说错了什么话,让你多虑了。”
“没……没有,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方才翠环大口咽下的水在肚子里打转,冬灵忧心的话语听得翠环一个劲儿咕噜咕噜窜着气儿,“姐姐……那我们歇息吧,明日还要布置婚堂。”
姐妹两个相继落枕,不再对声,而此时外面的阴云逐渐散去,闷热的天儿,偶尔听见几声蛐蛐的鸣叫,夜,轻撩冬灵意,虫啼话梦凄!
翌日卯时晨许,冬灵早早起床,简单的打理了自己,便神情凝重的向陶三斗的房间踱步而去,翠环睁开朦胧睡眼问道。
“姐姐,这么早,要去哪里?”
“啊,妹妹,你替姐姐照看一下孩子,我有事与阿斗讲。”
“嘿嘿!姐姐,黑眼圈都出来了,定是一夜未睡,想念你的夫婿了吧。”
“贫嘴,我很快便回来。”
来到陶三斗的住处,房门敞开着,她探头向里间望去,陶三斗与阿忌两个人正嘻嘻哈哈的搬动着木床。
“诶!你们两个一大早的做什么。”
陶三斗听到熟悉悦耳的声音,随即转过身,笑言道。
“冬灵,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想必翠环已经转告于你,师父应允了我们的婚事,这不,这两张木床该换掉了,这个房间腾出来做我们的婚房。”
听阿斗这么一说,冬灵一脸腼腆形色,“阿斗,你先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噢,来了。”说话间,他两三步窜到冬灵的面前,随着冬灵的步子,来到门外。
“冬灵,这么早,你应该接着睡一会儿,布置婚堂的事且由我们几个做便是。”
“阿斗,老爷替我们主婚的事,昨夜我便知晓了,可冬灵心念一事,一夜辗转难眠,想听听你的主意,我们成婚的庆典仪式,能不能一切从简,只当着老爷的面磕三个头,其他布置府邸的环节都省略吧,冬灵不想张扬,以免惹来别人非议的眼光,可以吗?”
冬灵的直言心声,立刻让陶三斗浑身不舒服,眼神也顷刻间变得诧异,疾声说道。
“从简?冬灵,我们这辈子只成一次婚,老爷既然已经答应我们好生布置婚堂,为何要从简,你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就算有,我也不会应允,我们的婚事定要办的热闹隆重,有老爷主婚,你担心什么。”
陶三斗前世便喜欢在人前显摆自己,做任何事都力求高调,冬灵的委身低调不但没换来他的赞同,反倒向他的心头浇了一桶油,见陶三斗态度决绝,冬灵一筹莫展。
“阿斗,你为何如此固执,我,我该说你什么好。”
“哼!冬灵,什么也不用说了,此时我便召唤大家来装点门面,我偏要让整条街巷的男女老幼都知道,我陶三斗大婚在际。”
“阿斗……你我就是个仆人,你……”
陶三斗任凭冬灵如何劝解,依然坚持已见,一个劲儿扬手示意冬灵收回劝说的话语,紧接着,迅速移步至院落中心,高呼一声。
“大伙儿快些起床,助我阿斗布置婚堂。”呼声落地,即刻招引来阿忌、翠环及三三两两其他仆人的围观。
冬灵见状,掩面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掠过翠环身旁时,她低声说了一句。
“死阿斗,真不嫌羞的慌。”
翠环嘻嘻的笑了,匆忙迈下台阶,与众人开始紧锣密鼓的动起手来。
只半日的功夫,祖府内外张灯结彩,喜庆气氛浓郁。
陶三斗与阿忌房间的门窗格子上,大红喜字显眼。陶三斗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放眼周身,喜上眉梢,心头喃喃自语。
“想我陶三斗也有今天呐,前世不曾与女人有过肌肤之亲,此时却准备迎娶如花似玉的古代美女,我的命咋这么好呢,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便抱得美人归,真得要谢谢那两块砖头,让我陶三斗垂涎拥一梦,恰与美人逢。此生不空等,借道送一程。”
陶三斗自我陶醉,好不惬意。正在此时,祖府门口惊现三个人,顿时,令他的神情凝固、硬僵。
为首的年轻人,衣衫华贵、面皮白皙、手摇轻羽扇,傲气凌人冲着祖府院落嗤笑高声。
“快将我亲儿子抱出来,你们这些奴才都给我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