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原本隶属财相魅儿的大臣们无一缺席,集体来到了岐阳镇魔王城堡议事大厅里。数位掌控着整个魔界经济走向的大臣们相互之间不停地交流着。他们的交流声音虽然还因为保持大人体统而不显的乱哄哄的,但那气氛显然已经是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聒噪。”
从睡梦中打扰醒来的魔后仅仅是换了一身还算符合体统的便衣,连梳妆打扮都没有,走进了大厅。但是魔后依旧是魔后,她剪短坚定的嗓音一下子按下了厅中原本噪乱的氛围。
“臣等深夜……”
“客套话不必说,跟我说要紧的。多说一句废话,别怪我以闯宫之罪治你们!”
这些齐人满员的财政大臣们自然是有要事,否则也不可能在凌晨就来魔王城堡打扰魔后。魔后更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也就首先说了这句话,让他们省略掉那些繁文缛节。
面对这位经历了百余年策丞之后现在登上魔后之位的女人,大臣们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将自己的问题提了出来。
“魔后,刚刚收到消息,叛军在前些日子大量抛售了公信券。”
“……”
“他们抛售了总面值达到三千万的公信券。而且还是将面值五百的公信券以三百金的低价抛售。”
“只有这些?”听罢魔后只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魔后,这怎么能是……”一个相对年轻的大臣刚要说话,身边的老臣开口回答:“这次只是一些小镇的行为,并没有宏岭镇参与进去。宏岭镇那边不仅是没有任何的什么动作。前两日躁动不安的边防关隘驻军到了最近都甚至安静了下来。”
“……的确。”魔后说到这里就再次闭上了玉口。
“……”
“……”
最后还是等着的大臣开口询问:“魔后,这一次他们抛售的公信券价格已经影响了整个魔界公信券的价格。今天我们的兑换一开始,一定就会出现大量的挤兑现象。不仅仅是今年到期的那四千零伍拾万金的公信券,那些还没有到期的公信券所有者们估计也会毫不在乎其利息损失,前来挤兑的。我们现在也只有三千多万金而已啊……”
“……”
“……”
“……”
“魔后……”
“没事,我会安排今天的事情的。你们就放心吧。今天我也会亲自坐镇兑金所。”
……
兑金所在正午正式开门接连营业三个下午,直到每一期公信券的售完为止。每一年公信券发售日都会有长龙排在兑金所前。而且大部分都是些从首都岐阳镇大量倒卖到地方的公信券客商们。他们甚至都会为了能够保证自己能够拿到足够的公信券而提前几日就来到兑金所前排队。
今天的兑金所前排起了比以往更加长的人龙。因为接连几日的公信券价格暴跌,已经有很多的公信券商人放弃了每年的回收。今天来的这些人也都是抱着要把手里仅存的一部分赶快兑换回来,尽可能地挽回损失而已;这些人哪里会管那些散客们的死活?所以今天排队的长龙中有了很多散户。
“喂!听说西街有家私兑所以三百五十金收购五百的公信券!”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三、五个人带头就跑向了西街。
人群中一阵茫然,然后就有不少人开始慌乱地跟着跑向了西街。
西街果然有人支起了布告,以三百五十来收购现在已经不知道跌落到了多少的五百公信券。他当然也没有忘记掉散户。他以六十金收购最小面额的一百公信券。
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规的私兑所生意人。他没有店面,也没有任何招牌。只有身边几十个身材相当魁梧的保镖们。
一开始没有人过去找他兑换。而他好像却也并不着急,他并不拉生意。因为他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托”——一箱又一箱子的货真价实的金币。
自这个兑商打开了身后的大箱子,用闪亮的金银恍花了观者的眼底的时候开始,人们就像疯似的挤在了他的面前纷纷挥舞起了各自手中的公信券……
上午十一点,距金兑所开市仅有一个小时。兑金所却丝毫没有动静。如果是平常十分,这时应该已经有维护秩序的士兵们开始出现了……
西街的兑商则更是像有本事变出一箱子又一箱子金子一样开始一袋袋地给出金子,回收起一摞摞的公信券……
躁动和不安充斥着整个岐阳镇,大部分散户,以及为数不少的倒卖商人开始聚集到了西街……
人们疯狂地低价兑换使得公信券的价格更加暴落。兑商的布告价格也只见一步步地下调……
这时一直不肯割肉,想要从正规途径尽可能获得更大补偿的大商贾们忽然好想意识到了风中的异样。有几家大户更是就近直接就在兑金所门口开始也收购起了廉价得几乎和白纸也贵不了多少的公信券……
久经金银大浪的商人们的加入收购让公信券的价格开始了小幅度的回升。不过怎奈这些客商们都是想着来兑现,而不是来收购的,所以口袋里的金钱根本就拼不过西街的那个神秘的兑商……
兑商兑换了满满一箱子原本装有金银的大箱子。到了此时,兑商对身边一点头,对周围宣布自己带来的所有金银已经兑换一空,今天只能这样了……
兑到货真价实的金币的人们高兴,没有兑到的人们则连哭的心都有了……
岐阳镇整个城里的躁动在兑商封箱离开之后达到了高峰……
半个小时之后的正午,有史以来最大的军队大步走进了岐阳镇。不过他们并不是来镇压镇内躁动气氛的。除了一小部分小队们开始了全城巡逻,大部分的士兵们则清空了岐阳镇的主街道,护送起了看不到尾巴的、满载着金银的车队……
一张印有魔王符纹的大布告被贴在了兑金所的大门前:由于道路年久失修运金队伍延迟少许。兑金、购券如常举行。
而最后还有两行用粗体刻意写出来的特注:公信券一律按照其票面金额兑换,不受市场变动影响。所有未到时限的公信券,以及逾期公信券按照常例,将扣除一部分利息奉还。为避免各位公众蒙受损失,望各位按时及时兑换。
……
岐阳镇内的躁动一扫而空,转而充斥起了满城的悲痛和惋惜。
兑换了公信券的人们则连哭都找不到调了。毕竟看起来是你情我愿的交易,有没有人界那种关于这种恶劣投机行为的严格法律规范,这些人只能够默默地承受起他们的一切损失。那些跟大商贾交易的散户都没办法再次回收他们卖出去的公信券,就更不用说跟就连人影都已经找不到了的兑商交易的人们了……
只有那些没来得及兑换的人们还高兴地重新回到了兑金所的前面……
看不到尾巴的金银马车队将金银堆得整个兑金所里面金碧辉煌。公信券在人们心中的信用坚挺了起来……
而公信券的信用再次在人们的心中巩固起来之后,别说预计中的挤兑现象,就连那些很有可能发生的提前兑换的事情也没有发生。商贾们兑换完自己手里的公信券的同时开始连夜派人回去收购自己曾拒收的公信券……
当然事情没有完,坐镇兑金所的魔后当众也宣布将会去逮捕那个身份未知的兑商,也会去考虑商讨制定对付这种恶性投机行为的相关法律制度,这才算将这一次的风波在风口浪尖上给拉了回来。当然在大量商贾们的恳求之下,魔后“勉强”破例宽容了十日好让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再次来回。
魔界的一场经济灾难算是没有造成最坏结果的前提下结束了下来……
……
当日岐阳镇城北密林里七个人带着一口箱子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你们做得好。今天多亏有你们,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个身穿兜帽斗篷的人走进林子,取下了兜帽。
“魔后。”
“……”魔后不置一词,只是用怜悯的眼神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凝视良久。
“……”这些人都是跟着这个女人从策丞一步步来到魔后的心腹们。他们太了解他们的主子了。他们全部单膝着地跪向了魔后……
“你们跟着我很久。尤其是你……”魔后近前抚了抚那个“兑商”的头说,“不过你们应该知道……你们是为国捐躯的。我答应你们一定厚待你们的家人。”
这些人将头落得更加低了。魔后一一上前摸了几个人的头,然后转身背对起了这些人……
几个人都从怀中取出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听到了身后几人扑通扑通的倒地声少许过后,魔后开口说:“来人。将这箱子带到宫中。告诉岐阳镇镇守,将他们当做被劫杀案处理,善后。”
“是!”几个跟着魔后来的人低声地回答完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魔后重新戴上兜帽,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魔王城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