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然惊醒。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惊醒,那耳边的歌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我就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浑身冰凉。
那美好的丝竹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间就变得凄厉,就像是那地狱中的恶鬼。我猛然坐起,浑身冰冷。
船在动,我看到生苦已经在摇着船桨。他赤着上身,表情却很是陌生而冰冷。
“生苦?”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他突然意识到我已经醒了,对着我笑了笑。
见到了他的笑容,我才略略的安了心,似乎这才是我认识的生苦。
“这是哪里?”我看着我们已经到了湖中央的位置,但是还是这样问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们即将要抵达的方向,表情却很是凝重。他这种样子是这次回到黑城隅就开始的,让我很是在意。所以,我一把抓住他摇桨的手,他怔了怔,看着我的脸。
“怎么了?”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似乎是机械似的,问到。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我终于忍不住了,只好大声的质问他。
他轻轻的笑了笑,但是手上的动作仍旧没有停止,“我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
我一把拉住船桨,他被迫的停下了手,“怎么了?”语气中却分明有着些许的不耐烦。
这种表情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微微的畏缩了一下,但是却没有松手。“你到底怎么了?从这次来到这黑城隅你就很不对劲,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在急些什么?你不把这些说清楚,”我犹豫了一下怎样才能吓唬住他的话,但是想了想,似乎他并没有什么把柄与软肋在我的手上,只好憋出一句“就不行!”
生苦愣了一下,无奈的笑了笑。“你别闹,一会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我现在真的很赶时间,你看,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就在那里,你要相信我。等我到了那里,你想要知道些什么,我都会讲给你听。”
他轻轻的将我的手拿来,也不再看我的脸,接着摇着船桨。虽然表情上很平和的样子,但是速度明显的比刚刚要快的多。我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只是觉得他诡异。但是具体哪里诡异我说不出来,却又看的出来。
“你…”我想起来了他的虚囊之中有着一个储存了很多事关“真相”音频的手机。不由的提高了声音,“倘若你用你的那支手机作为交换,我也许就能相信你!”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的脸,慢慢的从他的虚囊中将那支手机拿了出来。“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得到这个。我也知道你很有好奇心。”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样好了,手机放在你那里保存。你要在三日后才可以打开。在那之前,你都必须听我的!”
他的眼神异常的坚决,让我一时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我只好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三日之后我再打开,你可以监督我的!”
生苦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那手机递到了我的手中。我接了过来,这时候才发现那手机上竟然还残存着他手中的汗水。
“可以走了吗?大小姐?”生苦继续抓过船桨,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置身在时之界的世界中的感觉,那时候他就叫我做大小姐,并且我们似乎也一同泛舟湖上。
我点了点头,但是又很担心他,“你真的没事么?”
他就笑了笑,“你看,我们就快要到了呢!”
我随着他眼睛看去的方向望去,却是什么都没有。我很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却突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光芒。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光啊!仿佛世界上最美好的此刻皆在他的眼中。
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点了一下手机的屏幕,发现竟然是黑屏状态。
“没电了。”他却背对着我突然说道,我很有些慌乱的将手机收回到自己的虚囊之中,嘴巴上还在给自己找着理由,“那个,我就是想试试看它好不好使。”
生苦却再也没有接话,只是继续的摇着他的桨。又过了很久很久,久的甚至让我在一瞬间觉得我们不是在湖泊之中,而是在海里。他终于停下了了手上的动作,并且指着前方对我说道,“你看,那里,就是我要来的地方!”
我站起身来,与他一起向着那个地方看去,其实并没有他说的已经到了。似乎是一座小小的岛屿,上面一片白花花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我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我纳闷的看着生苦,只见他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气,然后奋力的划着船。
终于,我们到了。
我从船上下来,才发现这个地方甚至连岛都不是。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么,这个地方只能说是湖中的一块不到十平方大小的陆地。上面是一个用白色的石头垒砌的板凳高的台子,如果不仔细看,就像是一口井。
生苦走了过去,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可能是激动吧!再怎么说这个地方是他一直都想要过来的。我这么猜测着。
生苦走了过去,慢慢的将那台子的上面堆砌的石头拿掉,我看到那似乎真的是一口井的样子。生苦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一些我说不上来的东西,他只是蹲在那里,然后将手伸了进去,似乎是在抚摸着什么。
我好奇的走过去,发现里面竟然只是一个浅浅的水坑。但是不知道为何,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水坑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似乎像是…像是那黄袍尊者的岛上盛养着沧海桑田种子的那种水坑。
生苦抚摸了一会之后,似乎很满足的坐在了地上,他背靠着那个水坑外面垒着的石头,眼中似乎很有着一些亮闪闪的东西流动着。
许久,他回过神来,用手拍了拍他身边的空地,示意我坐下。他就看着前面的一望无际的湖面,轻轻的说道,“想要听故事么?”
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最近生苦的反常的原因是什么,当他说要讲故事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这个故事一定是他最近这些行为的原因,所以我坐了下去,然后点了点头。
生苦就先低了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然后又抬起头,慢慢的说道,
“你已经见过了黄袍尊者,也见过了他家院子里种着的那些沧海桑田。其实,你只是知道沧海桑田可以根据种植者的喜欢开花结果,至死不渝,却不知道它的另一个作用。
那就是重生。
这种重生,与它原本意义上来讲的重生其实也是有区别的。因为它并不是会让本体重生,而是将已逝者的元神,重新在沧海桑田的内部聚集。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种借尸还魂。复生者有着原本的元神,但是身体却是沧海桑田所化。不过,这已经算是极其完美的复生了。
当然,不是所有的沧海桑田都有这样的功效,这样的种子,万年之间也就只出了三颗。
你见过沧海桑田的种子是左右两半环抱在一起了吧?只是那具有复生能力的种子,却是三瓣的。中间的似乎是这种子的心,两边的将它紧紧的簇拥着。
开始,这三界听闻黄袍尊者那里出了这样的圣物,大家都趋之若鹜,想去求来。可是黄袍尊者不舍得让它们三瓣分离,就这样的过了千年之后,偶然的一天,他突然发现这三瓣种子竟然自己修炼出了灵。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沧海桑田的灵。他便更加的宝贝它们。直到有一天,在那花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魔。没人知道这个魔的真实身份,只是侍弄花圃的小童远远的看到一个神秘的人影似乎向着盛着种子的水池中滴下了一滴黑色的血。
接着,那个人影就化为黑烟消散了。当黄袍尊者来到的时候,他发现那三瓣种子的其中一个已经感染了魔气。倘若自己不做点什么的话,势必会让另外两瓣种子受到牵连。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这瓣种子,做完全本应属于它应尽的使命。
仙界的一位上神曾经在凡间历劫的时候受过鸟族的恩惠,所以鸟族变为神使。虽然没有位列仙班,但是元气真纯。恰逢他家发生变故,小儿子在刚刚出生的时候夭折了。那上神一直想要报恩,所以也曾经替仙使来这里求过这可以复生的沧海桑田的种子。
黄袍尊者想着,这瓣种子感染的魔气尚浅,倘若在仙使胎中成长,势必会将这点魔气根除。所以,在一个阳光晴朗的一天,他将这瓣种子赠与了仙使夫妻。
但是,黄袍尊者也知道,这三瓣种子其实都已经修炼成灵,彼此都有着对方的记忆,那么势必会成为日后的牵绊。少不了发生什么大喜大悲的故事。他虽感慨,却又是无能为力。
后来,佛有一日发觉似乎有佛光从那池中射出,遂派人将另一瓣种子取走。佛说,倘若它好好修炼,总有一日可以成佛。可是,那佛却不知道他带走的那瓣种子却永远都不可能成佛。因为他已经动了凡心,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隐忍与沉默,但是他的心一直都和剩下的那瓣种子在一起。就算那瓣种子时刻思念着被仙使带走的那瓣种子。但是,他却仍旧暗暗发誓,要永生永世默默的守护这她!”
生苦突然沉默了,我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很是激动,就想安慰他一下。突然想起了我在迷蒙之中曾经看过的那些有关桑海桑田的幻象,就笑着说道,“我也曾经见过一些似有似无的幻象,好像我就像是一颗桑海桑田的种子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