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咱们师徒俩遇见的时候,是在渭水河边,你狼狈的像乞丐,我忘了带鱼钩,第一面都见着了对方狼狈的模样,也是缘分,那是风雨飘摇的商朝末年。
在殷商之前,是夏,那时的人,正处于部落的蒙昧期,‘国’这一概念,还未曾诞生。
继续往前追溯,至夏朝诞生前,那时候,人并非天地的主角,这世界,还是属于神灵的盛世。
“哦?”
卫流瞳只是微微诧异,不算太惊讶,他自己都能蹦跶几千年,搁以前有个神啊魔啊的,很奇怪吗?
不过,他倒是对这“盛世”产生了些许兴致,也不知其和发达的现代社会相比,有多少差异;
能比整天刷手机快乐吗?
他继续往下看。
虽说你师父我也没见过吧。
......那您老人家在这逗我玩呢!?
可我见过一切毁灭那日的情形,雷鸣卷着血雨,狂风撕裂草木,山川崩裂,洪湖干涸,鸟兽哀绝而无处藏身,熔涌大地且肆意奔流。
万神寂灭,唯禹神独存。
神的力量已经覆灭,只能借助弱小的人力平息这残酷的天灾,于是他教会了人炼制青铜,率领他们四处挖凿熔道,耗费十余载,终于平息了最后一处熔岩,为生命留下了种子。
所以说,大禹他老人家,治的不是水,是岩浆。
真不愧是大佬啊,厉害厉害。
卫流瞳揉着酸涩的眼睛,如此感叹道;喵的,这糟老头子的字是越刻越小,让他越看越难受。
不是我说您,这么多字咱刻石板上不行么,干嘛非跟个王八壳子身上较劲呢。
当一切尘埃落定,禹神几乎耗尽了神力,同时,他也为人所展现出的勇气和韧性折服,放下了身为神的孤傲,迎娶了一位人女,诞下了子嗣,子启。
后来的日子,禹神一直像人王一样活着,不断为治下之民开拓生存的边界,直至他的生命终结,那一日,一位异人从混沌......写不下了,掰开还有。
......掰开?
卫流瞳先是一懵,又有些狐疑地打量着手里这又大又薄的王八壳子,谨慎地按住两侧,缓缓转动,动作之小心,生怕动了胎气......呸,生怕碎了字迹。
我去,居然真的有。
原来您这是宰了两只,写完字后,黏一块了?
什么人性啊这是!
......从混沌走出,赠予他半片甲骨;第二日,禹神召集臣民,宣布要收集所有的青铜器具,又过七日,他用仅剩的神力将青铜融化,练成九座巨鼎,随后大笑而逝。
大笑而逝?
是因为临死前坑了一把群众,让他们没锄头用了,所以皮这一下感觉非常开心?
很不能理解啊......
傻缺徒弟,如果一切顺利,当你看到这甲骨时,应该已经过了三千余年,你也回到了你的来处;为此,我在你的脑海深处埋了个后手,当眉心受创时,便会触发。
冷兵器时代,就算是死,我想你也不会丢人到被打爆脑袋,可是轮到热兵器逞威时,以你呛天作地的欠抽性子,就太说不准了......
卫流瞳:“......”
行了,废话不多说了,快没地方刻了,唉,你说这对王八,也不再长大些,真不讲究。
卫流瞳:“............”
人家辛辛苦苦活那么大是为让你抓来刻字的吗!?
总之啊,三千多年了,距异人的甲骨记载,离神灵复世之日,已经非常接近了,届时,这九州大地,哦,也就是这地球,几千年积攒的万灵生慧之气,会瞬间冲出地表......
哦。
卫流瞳懂了。
您直说灵气复苏不就完事了么,既言简又意赅的。
可是其中有个问题,就是灵气郁结的时日过长,一部分化成了怨气,乃至煞气,足以让天地失衡,大地崩碎,唯有禹神留下的鼎,才能寻到一线生机。
翻译过来,就是说这灵气憋久了,变的挺暴躁呗。
能理解,换成我,我也暴躁。
所以徒弟,歇够了就出发吧,有些事,只能你做,别人做不了,更帮不了,当然,最终的选择权在你,若你选择拒绝,我却也不能阻止太多。
最多,在心中骂你几句,见面再抽你一顿,日后没事就弹你脑门,撕你作业,坏你姻缘......
若你这孽徒胆敢还手,
我就去法院告你虐待老人。
“......你喵姥姥的尾巴爪!”卫流瞳炸了。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
卫流瞳纳了邪闷了,他怎么就摊上个这么个厚颜无耻的师父?
可你若决定去找,那老夫在甚感欣慰的同时,也为你留下了探符的制法,就在那大槐树的树干里,只需说出暗语,便能开启。
行了,孽徒,老夫言尽于此,该如何走,都是你的路。
遇事要三思,不要莽撞。
还有,也不要试图来寻我,你是寻不到的。
( ̄︶ ̄)
最后还特么刻了个颜文字。
唉,这老头终于啰嗦完了。
可是......暗语呢?
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卫流瞳不禁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猛然拍手:
绝对是这老糊涂蛋忘了!
去渭水钓鱼忘了带钩,还把人家西伯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傻不拉几拜他为太师;就这点破事,那些日子还挂嘴边上天天吹,好意思吗你。
卫流瞳极其郁闷,将两片甲骨递给早已好奇心爆棚的姐姐。
“欸,这上面刻的,居然是现代文啊?”卫流馨诧异道。
“是,老头能算着呢,小事算不清,历史的大势倒比谁都明白,几千年后简体字的出现当然也在其中,”卫流瞳解释道,“哎,要是他真刻的是甲骨文,看完我就送博物馆展览去,也算废物利用了,想起这老头就心烦。”
“真暴躁......”她嘀咕道。
在卫流馨专心致志时,卫流瞳则跑去一边玩刮刮乐了,只是他手太黑,没刮出什么新鲜玩意,大都是些金银珠宝,太俗。
唯一的意外收获就是半个驴肉火烧,估计是下葬的工人来不及啃完就顺手扔进去了。
挺好,还挺有环保意识,没随地乱撇。
“眼球。”
“嗯?”卫流瞳撂下翻过的棺材板,问道“看完了?”
“你的师父,是,是......”
卫流馨一连说了好几个是,可那个名字就是挂在嘴边,死活下不来。
“就是姜子牙,那老头可气人了,”卫流瞳溜达到她身边,一屁股坐下,感慨道,“不过对我确实没的说;当初我第一次挂掉,是在武王伐纣的战场上,这老头给我捡回来,安放在这座陵里,这才让我苟到今天。”
尽管他让自己的语气显的很轻松,可卫流馨的表情还是黯淡下来。
那可是死啊。
多绝望的事。
“怎么......的啊?”她低声道。
“一个叫恶来的蛮子,走了狗运,瞎鸡儿抛把投枪,我没躲过去。”卫流瞳挠着鼻尖,简述道。
“......”
良久。
“疼吗?”
“......肉不疼,心疼,”卫流瞳盯着头顶处发散着白色荧光的石壁,喃喃道,“说真的,我那时候,就一个想法......”
“我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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