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月躺上床时已是深夜,满身疲累,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全是越闻天看向何琳的那一幕。
“……”
她长呼了一口气,披上外套走出了房门。
门外月色凉如水,万籁俱寂,唯闻虫鸣。她缓缓走出房门,寻了个台阶坐下,仰头看着头顶的夜空星辰。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子仰头看向身后的屋顶。
漆黑夜色下,一道白衣身影正站在那里,蒙着白绫的“双眼”看着自己,诡异至极。
秦观月头皮一麻,满心无奈。
“……为什么大半夜站在我屋顶?”
“气息不稳,辗转反侧。”白衣剑神淡淡开口,“怕你毒发。”
“……放心,掌中莲的毒不会那么快让我死。”
秦观月可不会以为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分明是怕自己死了还没告诉他云梦所在,不过她真的很疑惑霜寒洲这样一个心中只有剑的人,居然会对龙女如此忠心。
“我听闻阁下并非自小生在龙王阁,何以如此忠心不二?”
“四龙座只忠心龙女。”
秦观月目光微动,“在四龙座心里,龙女与龙王阁不是一体吗?”
霜寒洲不再回答,两人之间又沉默了下去。
秦观月知道他向来话少嘴严,可今晚她必须要找点话题来转移她纷乱的思绪,于是便道,“其实在龙女那封信中,我是第三次看到云梦二字。”
他果然有了反应,低下头看着她。
秦观月却卖起了关子,“一人一个问题,不得有假,如何?”
“好。”
“我第一次见云梦二字是在钦天鉴藏书阁中的《九州志》中,其中有段关于天子的神话传说,便提到了云梦,而第二次看到便是……天子祭。”
她话音刚落,眼前便闪过一道白影,下一身边便多了一个人,一袭白衣无尘,身如长剑,那双覆着白绫的眸子像是透过一切般看进她内心的恐惧里。
“我不喜欢仰着头与人说话。”
秦观月故作从容地挪开目光,见他在旁边坐下后,才缓缓道,“我一直很奇怪,龙女为何会主动让我们看见《上元夜饮图》的真实面貌,直到你来到,打开了她留下的那个木盒,我就明白了。”
霜寒洲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她便继续说了下去。
“那幅夜饮图天子画的其实是他的皇后,也就是那位帝侯,可却用秘术将其掩盖,必然是为了掩盖秘密,而那秘密在当日便被龙女刻意透露了给我。”
秦观月记得那日龙女用秘术揭开画卷的时候,左手一只压着画卷的左下角,也就是画上帝侯裙摆的一朵银莲绣纹旁,有一行小字。
“云梦之南,百里并蒂,此生难见,生死相随。”
秦观月目光幽深,“若我没猜错,三百年前葬在浮云山上的并非天子和帝侯的尸身,而是他们的衣冠冢,他们的尸身就葬在云梦泽,龙女要找的便是帝侯和天子的陵墓。”
霜寒洲却道,“不是。”
秦观月微诧异,正要反思自己哪一步推错时,就听他又说了句,“所有人都是为了帝侯陵墓,只有她,是为了找一个人。”
他微仰起头,蒙着白绫的双眼像是在仰望头顶最璀璨的那颗星辰,“一个关系着大夏兴亡的人,也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他微抬头的姿势看起来近乎虔诚,秦观月不禁对龙女,甚至对整个大夏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国度,才能齐聚沧澜最顶尖的一批高手,甚至令他们如此忠心?
“你还没回答我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对龙女如此忠心?”
“她值得。”
“……”
秦观月心头微震,对于在沧澜之上的人们来说,或许这三个字比任何理由都要让人信服。
帝王将相,江湖草莽,凡功成名就者,身后必有无数追随者,所以才能成就其威名,而这种追随的忠心似乎不需要理由,一句“值得”便足够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领袖气质了,她是注定无缘了。
她起身要走,忽然听到身旁人敲了下剑鞘。
“怎么了?”
“到我了。”
“……”
秦观月讪笑,“天色不早了,要不……下回吧?”
白衣剑神缓缓握住剑柄。
秦观月笑容一僵,默默坐了回去。
“云梦在何处。”
“……古虞安城,如今的雍州白麓。”
“你可以去睡了。”
“……”
秦观月无奈一笑,转身离开。
次日一早,妙妙特意没有来敲门,萧声也没有催促她起来扎马步锻炼身体。
不过秦观月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起来而已,这状态像极了当年在钦天鉴逃跑被抓回去的日子。
不知道是心情问题,还是没睡好,她的眼皮一直在跳,脑海里又浮现起金算子的那两道卦象。
她起身穿上衣服,洗漱完毕,正打算去找金算子再算一卦时,妙妙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大人昨晚睡得晚,怎么不多睡一会?”
“睡不着,躺着也是无聊,金算子呢?”
“院子里给葡萄架浇水呢。”
“嗯。”
秦观月正要离开,就见妙妙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妙妙咬了咬唇,目光担忧,“大人脸色看着很不好,是不是因为麟世子一事?”
秦观月抬眼看了她一眼,忽而一笑,“不是,只是昨晚没睡好。”
妙妙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便也不再追问,又说到恪王爷和麟世子的婚期都订下来了。
“三日后,麟世子便要去郑国公府下聘了。”
“是么。”
秦观月按下心里的那点不悦,只道越闻天的动作挺快的,应该是想先尽快将青王妃救出来。
妙妙一旁又赌气似地说了句,“大人以后要嫁的人保证比他好!”
秦观月笑了笑,转身去了院子。
金算子果然在那儿,拎着壶水,细心地伺弄着那株葡萄藤,见她来了,欣喜地迎上来,“大人快来看!提前结果子了!”
秦观月凑上去看了眼,倒也没那么夸张,只是一点花苞而已。
她笑问,“你这是彻底转行了?”
金算子不好意思地笑,“这不是想混口饭吃么,大人要有其他吩咐,我能做的都去做。”
秦观月喊他一道坐在了旁边的石桌上,拿出了一个钱袋子,“这里是一百两黄金,一半是答谢你在同安相助之恩,一半是我我的歉意,没能给予答应的好前途。”
金算子没碰那银子,有些慌乱,“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前几日找你连算两卦都不太好,心里有些不安,担心帝师府会出什么事,怕连累了你们。”
她这话说完,金算子却没松口气,反而神色严肃起来。
他四下看了眼,低声问,“大人可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秦观月目光微凝,“金先生果然聪明,所以金先生是选择拿了银子离开,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