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身形一闪,悄悄贴在墙角下,不敢内力外放探听屋内的动静,以免被安连城发觉,同时闭住呼吸,整个人宛如一块静止的石头般无声无息。
内室中,安连城看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气息的凌素素,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试探着开口,“素素,九年前的隔阂你至今还不能释怀么?”
“连城,我们阵营对立,终有刀剑相向的一天。”凌素素心尖划过一丝疼痛,嗓音却是淡然。
“我可以为了你放弃…”安连城眼中闪过一抹焦急之色,语气急促的开口。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凌素素硬生生的打断,“不,你不能!”凌素素看了一眼安连城复杂变幻的神色,那抹疼痛渐渐蔓延开来,她垂下眼睫,脸色有些落寞,“连城,这样的情况你还能维持多久?三年?还是五年?我知道你尽力了,我过了九年的平静生活,已经知足了。”
“不,素素,我不知足。”安连城面色一变,平日的冷静找不到一丝踪影,声音满满的迫切,“你相信我,我可以一直保持这种现状。”
“所以你就娶了云明月和楚梦如?”凌素素幽幽的道。
“你知道了?”安连城心中一震,心海被搅的一塌糊涂,脸色却反而平静了下来,沉声道。
“连城,其实我们互相都在欺骗着对方,你有你不能说的秘密,我有我的不可告人,这样的一对两相猜疑的夫妻,在一起是不是很可笑?”凌素素眼中聚上了一抹伤色,声音透着漫无边际的落寞。
安连城的表情有些阴郁,眸光也变得暗沉,周身都被一股灰云笼罩着,“素素,娶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次决定,那你,可是…后悔了么?”
我没有,凌素素差点把三个字脱口而出,只是在嘴边打了个圈儿她又将这三个字给咽了回去,掩藏在袖内的素手轻握成拳,抿紧了唇瓣不语。
“可是,素素,不管你后不后悔,你这辈子都注定是我的,我不会放手,九年前会是,现在亦会是,未来更会是。”安连城定定的看着凌素素,眸底看不清情绪,一句一句的道。
“你又何必…”凌素素别过头去,不去看安连城,猛然却被他拽进了怀里,感受着念了想了九年的温暖怀抱,凌素素眼眶酸涩,一颗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揪住了一般,疼的厉害。
“素素,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准?你这样抗拒我,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安连城的手臂圈住凌素素的纤腰,鼻尖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散发的馨香,语音暗哑的问道。
安心听到这里,突然不想听下去了,贴着墙壁的身子缓缓站起,踱着小步慢慢的走出了素情阁。
安心伸手揉揉额头,将脑中听来的信息消化了一番,一路回了清新阁,脸上挂着闲适的浅笑,眸底却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郁郁,直奔向卧房,安心鞋袜也不脱,拉过被褥,将脑袋之内的整个身体都埋了进去,强制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身体沉睡的时候,难过是不是也会跟着一起深眠?
思锦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缩成一团把自己蒙的死死的安心,即使隔着厚厚的锦被,她依然可以感受到小姐从骨子里漫出来的哀伤。
小姐怎么了,怎的出去转了一圈就成这样了?思锦不解,看了一会,抬步离开。
这一觉,安心一直睡到第二日凌晨,坐起身体看了一眼格子窗外的天色,见雾色朦胧,天光将晓,便掀了被子下床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安连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未来的事谁又说的准?与其整日愁苦,不如尽情享受,既然娘亲不愿意告诉他们之前的曲折渊源,她又何必自寻苦恼,把自己困在围墙之中呢,万不得已的苦衷谁都会有,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果然睡觉是最好的减压方法,万试万灵,安心感慨,她自诩看事通透,但有时候爱钻牛角尖的这个毛病却怎么也改不了。
“小姐,您醒了?”珠帘被挑开,思烟一脸惊喜的走进来。
“烟妞儿想我了?”安心睁开双眼,眸中是思烟熟悉的戏谑,让她昨日被思锦的话受到惊吓的心骤然平和了下来、
“小姐饿了吗?奴婢先端几碟点心给您填填肚子?”思烟神色轻松了下来,开心的建议道。
“还是我的烟妞儿贴心,等爷哪天要成婚了,就娶你为妻,锦妞儿就委屈做二房吧,随让她没在第一时间出现在爷的面前呢?”安心笑的邪肆。
“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可是守了您一个晚上,思烟刚刚在外室睡着了,是奴婢叫她进来的,小姐真偏心。”思锦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面放了几碟子精致的点心。
安心挑眉拖长音哦了一声,瞥了一眼神色尴尬的思烟,朝着正往小桌上摆点心的思锦道,“那锦妞儿抬位分,烟妞儿贬做侍妾吧。”
思锦思烟哭笑不得,对视一眼,笑着退出了内室。
安心侧目一直看着窗外,注视着天色从晨光熹微到普照万物,直到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棱洒入内室,安心才慢腾腾的起身,去洗浴间沐浴了一番,换下了昨日未曾除下的罗裙。
“小姐,宁小王爷来了。”思锦进来道。
“这么早?是去吃饭的还是喝早茶?”安心扁了扁嘴,幸好今日自己起得早,不然凌亦痕挑在这个时候过来,她肯定不想下床。
安心坐在梳妆镜前,低着头与跳到她腿上的吱吱比划着语言,促进彼此之间的人兽默契,任由思锦在她头上拨弄着。
感觉这次梳发的时间比前两日的要长,在思锦说好了的时候,安心起身头也不回的放下吱吱就往门外走去。
“小姐,您不看看奴婢给你梳的发髻吗?”思锦有些委屈的声音响起。
“不用了,我还能不相信你吗?你的手艺没的说。”安心对着身后挥了挥手,大步不停的走了出去。
安心到了府门口,看见停放着一辆宝蓝色车顶的马车上挂了一块木牌,书写着‘宁’字,便知这是凌亦痕的马车。
在旁边等候的两名车夫行礼问安,正准备想跪下让安心踩着他们的脊背上车的时候,就见她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车辕,跳上了马车。
车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久久无法回神,京城中的小姐贵妇人哪个不是扶着侍女的手臂慢慢的上车,怎么长安郡主这般的特立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