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温和的问道。
“明天，我就要回月奉了。日后，或许再也不能见面。”余颜看着他的眼神，已经不似平日那样遮遮掩掩，她看着离草有眼神，很直率，很迫切。
她，已经没有时间，甚至没有机会了。
“公主珍重。”离草笑着，一贯的温和，眼眸一如既往的清澈和干净。月亮的银辉落入他的眉眼。余颜觉得，眼前这人，就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无人能与之相比。
“你……就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余颜抬起头来，红色的长裙逶迤着，泛起阵阵涟漪。
离草再是不通情事，也看懂了余颜的眼神。那种小心翼翼，那种纠结挣扎，他太熟悉不过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低垂着眼眸。
满院的杏花从地上扬起，旋转着在风中荡漾。月光如水，朦胧而又神秘，却也温柔的打紧。
余颜静静的看着他，俊秀的面庞，清澈的眼眸，干净简洁的穿着。负手而立，就已经是皇宫里，那些养尊处优的皇子皇孙，所不能相比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我知道的……”
声音有些寂寥，声响愈发的小，直至微不可闻。良久，余颜轻身的抬头，眼神明亮，一如初见时那般明媚动人。
她，曾几何时，也是傲娇到不可一世的公主啊。就算是陌芷鸢把玉钗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能迎面而上。
可面对眼前这人，她不行。
她余颜，身为月奉国唯一的公主，何曾不是呼风唤雨，摘星披月。可遇到了眼前这人，便把自己低到了尘埃。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一无是处，害怕自己言谈举止不够得体，担心自己在他面前不是最好的样子。
她何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你喜欢她吧？”她仰着头，挂着一抹牵强的笑容，而这笑容中间夹杂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
离草的头，猛然抬起，心没来由的一跳。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离草紧了紧握着的双手，目光，有些愣愣的看着余颜。
“我知道的，你喜欢陌芷鸢。”看他的反应，余颜已经明了。却还是一本正经的说了出来，明明是知道的，可是，还是想他亲口承认。
或许这样，她便也能死了这条心了吧。
听到陌芷鸢这三个字时，离草的眼神，又微微一愣，原来，是说她。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值得你好好对待。”扬起明媚的笑容，再看向离草时，眼眸中一如既往的俏皮，却又多了几分柔和。
“离草哥哥，请你一定要好好的。”
有些黯然的垂着头，随后，她猛然的扑了过去，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狠狠的抱住离草，带着一丝无法释怀，却又带着一丝解脱，她笑着，笑道鼻子都觉得泛酸。
然后，转头离去。
杏花花瓣如雪般簌簌的下着，似没有尽头般。一股子杏花的芳香，沁人心脾。杏树下，一道紫色的声音看着这一幕，一双眉眼没有任何波澜，只是藏在袖口的手，莫名的紧了又紧。
随后，那道身影，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
“为什么不解释？”清冷的声音，冷不丁防的在离草身旁响起。
不用回头，离草也知道来人是谁。“你都听到了？”
“自然。”没有一点偷窥被人发现的自觉，反倒是理直气壮的挑眉，直视着离草的眼眸。
陌芷鸢看着自己的师兄，目光坚定。
她其实，是不想逼他的。可是这样无边的等待，是唤不回转身的。
若是旁人，干她何事？这样的事情，最不好掺和，别人就算求她，她也是不想搭理的。可离草不一样，那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将她如同亲妹妹一样对待的师兄。她不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往坑里跳，还在一旁坐视不理。
“你喜欢的不是我，为什么不告诉她？”陌芷鸢看着离草的眼睛，不容他逃避。
离草抬头，直面上陌芷鸢的眼眸。陌芷鸢这才发现，平日里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竟然藏着无数呼之欲出的痛苦和挣扎。
陌芷鸢转过头，这样的眼神，她不敢对视，因为会觉得自己太过残忍。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离草缓缓的轻声道，修长的身形在夜色中有些寂寥。
“所以，你觉得我错了？”声音依旧很是温和，却带着一丝微微颤抖。
“错了？其实，没有人会评判过程，他们只看结果。”陌芷鸢清冷的声音，划过这月色的幽冷。
“而我不管对错，我只在乎你是否过得好。”陌芷鸢突然笑了起来，无比的柔和。
很久，她都没有对别人表露过如此温和的笑意。
小时候，她老是惹事。若是受伤回来，兄长定是找别人拼了命的去寻仇。陪在她身边，为她熬药，上药膏，细心照顾的，是离草。
所以，离草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呢？大概就是，日后离草若是和别人对上了，受伤归来，她或许不会坐着安静煎药，但提着刀剑为他报仇的，一定会是她陌芷鸢。
“师兄无论想做什么，我都不会反对。师傅说过，师兄的这颗心，只能救人，我也觉的如此。师兄太过善良，就太过多虑，于是也就愈发的伤害自己。不能伤人的人，处境很危险。
所以，其实师兄你啊，只要好好护好自己就好了。”
素裙离去，声音消散。
离草还是负手而立，倚在大门旁，脑海中，那个呼之欲出的东西，愈发强烈。
夜色静的诡异，月光明亮皎洁，却惨然无色。
一个红色的身影，缓缓的打开门，坐在床边，端详着床上小小的身子。
“小馒头，以后姐姐，就不在你的身边保护了你。小馒头要好好的听哥哥姐姐们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好好长大。
人世间有太多的求不得，可人这一生，还是要努力的生活，努力去追求那些看似弹指一挥间便会消散的东西，因为太过美好。
小馒头以后，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情，也会遇到困难，会有苦难。可是，咬咬牙，还是要好好的过啊。姐姐也不知道，人为什么一定要努力的活着，但大概，只要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
姐姐也有一个兄长，我的兄长啊，也是世界上最最最棒的兄长。现在，我要去找他了。姐姐也会坚强，勇敢的活着。
小馒头，再见了。”
余颜抚摸着小馒头软软的脸蛋，声音轻柔，眼神中，满是心疼和不舍。这个孩子，真的太可怜了。
所以，老天一定会在未来，好好眷顾他的吧。
“走吧。”叹了一口气，悄悄的推开门走出去。如花站在门旁等候，见她出来，眼神多了几分不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毕竟生活了这么多天，要离开了，心中总归是有几分不舍。
“真的不告诉她们了？”如花犹豫着，还是问出声来。
“嗯。”
余颜的眼神有些落寞，徐徐转身，如花跟在她的身后，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院外，有一直黑猫在叫，发出似婴儿般的哭啼声，听的让人毛骨悚然。庭院中，一切都安谧的看似正常不过。
天空中偶尔有几朵白云飘过，遮挡住朦胧的月色。星光璀璨，明日，许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