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出乎李长歌的意料了。
没有想到,这么快她就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
“你是想让我祝福你吗?”李长歌转动着自己的轮椅,慢悠悠的来到了桌子前,端起了茶壶为茶杯注满热茶。
夏银顿了顿,眼眸之中忽然就失去了焦距,“我只是想要阐明一件事情罢了,有没有祝福结果都一样,不会有什么变化。”
忽然间李长歌来了兴趣,“你看上他的什么了?”
这个问题好像是颇有难度似的,夏银想了很久,才若有所思的说道,“他很平凡,的确好像是没有什么能够值得喜欢的地方。但是他足够体贴,能够让我感觉到是真切被需要的。”
红鸾行动,又是一个即将陷入所谓的爱情里面的痴女子。
李长歌端起茶杯轻轻啜饮着,问道,“你要是嫁给他了,还会留在桃夭楼工作吗?”
“我不会嫁给他,”夏银的语气很是斩钉截铁,更加的让人感觉到了意外,“他有自己的家庭,我不会去打扰。更何况这样与别的女人共享同一个丈夫的事情,我是怎么都接受不了的。”
李长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是打算在这桃夭楼孤独终老,守一辈子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报了家仇之后还能够生活的如此惬意坦然,这是一次新生,我绝对不能够放弃。我的大好前途和人生,不能因为男人而毁灭。”夏银对视上她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坚定,“老板娘,若是有天您的夫君会纳妾,那您......”
除去了老板娘的身份,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这些事情都要放在考虑范围之内的。
窗棂之处的小花微微被风吹动着,隐隐的闪过一个人影。
李长歌的唇角扯开了一抹弧度,声音清冽而有威严,“现在一切都刚开始,考虑的东西并不是很多。我心眼比较小,若是他真的想要另寻其他人,那我就只能避而远之,主动离开这里了。”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夏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面前的女子看上去能够这么的别具一格了。
她的思想和见识,都远远地超过了一名大家闺秀的认知范围之内。
整个桃夭楼的女孩子都像是经过了打磨的珠宝一样的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泽,更是让人爱不释手。
达官贵人都以能来这里喝茶为一件津津乐道的事情,收费不贵,环境优美,佳人在侧,岂有不喜欢的道理?
当然了,这里既然是所谓的情报机构,每名女子都是会被强行教上一些功夫的。
在那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面,全都是时时刻刻盯着屋内的暗卫。
得此优厚条件,李长歌自然是了解了很多秘辛,将它们像是笑话一样的藏在心中,早晚有天就能派得上大用处。
上天果然是厚待她的,说曹操,前面的姑娘们就告诉夏银,说是来了名贵客。
夏银抬脚欲去找李长歌,转身之际听得身后的蔼蔼发问,晃神间就被她伸手拦下,“待会儿就要去二楼的包厢里献舞,你去哪里?”
那里面之人的身份尊贵,可不是轻易招惹的起。
她们好不容易使得桃夭楼能在这繁华喧嚣的京城里,有点一席立足之地,可不能再给李长歌招来麻烦。
“我有事要寻老板娘。”夏银面色有些犹豫不决,上前在她耳畔轻声开口。
其实也并非是特别重要的事,可如果她这会儿不说出来的话,恐怕心里难安。
“我的好夏银,何事都能去禀告皇子妃,可现下时间是真的不多了。二楼包厢里是当今皇后之父,拓跋余的外祖父,皇上在朝中向来器重的人,我们可是万万得罪不起。”
蔼蔼抱起身旁的凤栖梧桐琴,只得想法子劝说她,将轻纱勾金丝的舞衣放在她怀里,宽大的水袖上绣着精致的花纹。
这千金难求的两样东西,都是李长歌当初送给她们的。
“你,你说什么?”夏银闻言脸色惊变,手心里不自觉攥紧,眸底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当初太子为强求她而不得,命手下官员火烧舞坊,几十条人命葬送在那场熊熊大火里,却被官府断为是意外走水。
若不是亲姐妹的拼死相护,她恐怕也难活到今日。
那日她想刺杀的拓跋余少保,便是被当成工具的舞坊纵火之人!
虽然他已经下了地狱,可是这位太子却是了然无事。
“好了,”蔼蔼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又言道,“那是太子的外祖父,权势显赫的达官贵人,你快去把舞衣换上。”
夏银脚下却并没有动作,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太子二字,胸口沉闷的心情显得异常压抑,更是难掩的苦楚。
若是她今日把太子的外祖父杀了,那肯定就能大仇得报吧?
只是桃夭楼里若出了人命,势必会引起官府追查,李长歌又未曾亏待过她,她不能恩将仇报。
一旦错过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要在等到何时……
“我很快出来。”夏银抱着怀里的舞衣推开房间门,匆匆换好舞衣后再次出来。
蔼蔼心急的不行,忙拉着她去了二楼的包厢。
一推开门看见里面的奢华景象,满桌的各种山珍海味,隐隐生出些白发的中年男子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一起。
先前的舞女见这两人来了,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闻得桃夭楼的花魁就属二位姑娘,莫不是不愿来献舞,故而动作如此迟缓?”那人正是皇后之父李若宗,脸色微微拉出不悦之色。
蔼蔼只得上前赔罪,面上愧笑着:“今儿是奴家身子不适,还请贵人见谅。”
“夏银,你跳吧。”她小声提醒,接着便开始弹奏。
凤栖梧桐的琴音没有半分杂质,如同行云流水那般流畅,曲调悠扬婉转,软软糯糯的江南小调恍若是化进了人心里。
夏银自打进了包厢,寒冽的眸子一直盯着李若宗。
步子随着曲调而缓缓起舞,水袖翻飞间却藏着泛着冷光的锋利匕首。
平日里两人的合作可是天作之合,蔼蔼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今日她频频出错而不自知,只能由着她的舞步变换琴音。
“大人,我听闻中书令好像还缺个郎中,还请皇后娘娘向皇上多说些好听的,五万两黄金即刻送到贵府。”其中一人拿出张字据来,恭恭敬敬的送到他眼前。
李若宗轻轻扫了眼,抬手将字据收入袖中,面上颇为满意的点头:“好说,不过就是官位而已,你且回去等着消息罢。”
那人闻言面上露出喜色,连连道谢后离开。
这是在卖官求荣?
夏银手里的动作猛地顿住,深沉的眸底划开丝暗芒。
她悄无声息的收好匕首,装作无异般移开目光,心里却将这些话都记了下来。
“在下也有一事想请皇后娘娘帮忙,犬子顽劣不通诗书,如今新科状元未定……所以请李大人代为传达,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又一人争先恐后的凑上前,当即命人抬了两箱珠宝进来。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无非就是想用珠宝钱财换的官位,最后以压榨百姓捞的油水。
这些人已经胆大到如此地步,竟已经将心思打到了新科状元头上!
“就凭这些也想成为新科状元,怕是不可行……”李若宗直接摇头拒绝。
“你说这事若是传出去,会是何样的结果?”夏银小声问向一旁奏乐的蔼蔼。
蔼蔼微微震惊的瞪大眸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夏银摇摇头,却并未再多说什么。
顶楼的包厢。
李长歌手执黑子,眉目间轻拧思索着,正在同对面的拓跋桁下棋。
这棋局就如同战场,每一步都是十分惊险,一步错步步错,且再无回头的机会。
“上次夏银行刺太子少保一事,已经被太子知晓了。如今他行事谨慎,根本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拓跋桁睨了眼她,落下手中的棋子。
“若是一些平常小事,恐怕皇上也不会轻易废太子。前朝有他的外祖父,加上后宫还有皇后护着,就算他们沆瀣一气,皇上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长歌嘴角拉开嘲讽似的笑意。
李若宗是扶持皇上登位的肱骨之臣,权势地位显赫,又是太子的外祖父,自然会优待些。
只是皇上会敬重李若宗,同时也会疑心他控制朝局,一旦有任何蛛丝马迹漏出来,这有些事情就瞒不住了。
“皇上最厌恶前朝和后宫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要除掉太子,就得先断其后路,连根拔起,不能给他们半点喘息的机会。”
而他的后路就是皇后和李若宗。
“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拓跋桁听着她分析的井井有序,深邃的凤眸中轻眯起,有些欣慰的笑出声来。
他实在难想象出这些话,居然都是出自一个女子之口,还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子妃。
两人正在谈话之际,听得屋子外一道女声:“老板娘,夏银有要事求见。”
李长歌应答,见她面色匆匆上前,似乎又是在隐忍着什么。
“我与蔼蔼本在献舞,意外听见太子外祖父李若宗卖官求荣!”夏银开口直奔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