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谈?”齐元礼疑惑,看向泠烟:“他们笃定我们不敢动手,自然是有恃无恐,光是谈话怕是难以让这些老家伙们拿出些家底。”
“我们不会真的动武,但是未必不能先吓一吓他们。”泠烟敛了笑意看向诸葛鸿:“先生想必懂了。”
诸葛鸿点了点头,接过话茬:“这件事情,不管是在下还是皇上出面都不合适,该由殿下还有南宫将军出面才可。此事就像是唱戏,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哄着,一个吓着,保管能将他们手里的钱交出来。”
说到这齐元礼恍然大悟,回味此计不住赞叹:“实在是妙啊。”
不让他们害怕是不可能拿到钱,但是都是朝中大臣也不可能真的做什么。吓一吓是最好的醢。
“这一吓一定要真实,让他们真的怕。”齐元恒放下手中把玩的杯子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实际的效果就要看你们两个怎么做了。”
南宫毅与齐元礼相视一眼,点头许诺:“定不辱命。”
不过三天,京城里面到处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京畿卫柳大人家底都被查了个干净,一个人就捐了五万两白银缇。
这个柳大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就像是杀鸡儆猴的那一只鸡,一旦开始出现危险的讯号,所有的猴子都会警惕。他不过一个四品的官员都要捐出五万,那些官更大的人若是少了,怎么说得过去?
一时间,人心惶惶。京城里面那些个达官显贵们一个个互相奔走,一心想着先他人一步打听出什么消息来。奈何柳大人被南宫毅的人“特别看护”着,他那里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去。
在所有人都焦急着的时候,突然传出来了一件事情,著名的铁公鸡中丞大人闭门不出拒不见客。
流言四起,都在猜测是不是跟捐款赈灾银两有关。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是皇上在调查,越是到后面越是捐得多。
像是追赶潮流似的,一群人哄着上前掏腰包,都是七八万地捐。唯恐自己变成第二个中丞大人,也怕自己到后面越交越多真的倾家荡产。
“收到了多少赈灾的款?”齐元礼进宫时齐元恒正在批阅奏折,书案两侧的奏章高过头,累地小山一般,他从一堆奏章里面抬头问道。
“您不妨猜一猜!”齐元礼明显很是兴奋,意气奋发的样子,但是想着想着有时觉得愤慨。
“哦?”齐元恒放下手中的笔,颇有兴致地思忖了一下:“五十万两?”
“一百万两!”齐元礼走上前:“皇兄您是不知道,这群人前仆后继来交钱,可把我跟南宫乐坏了。不过还真是,不细算还真不知道,他们竟然藏这么多的钱。”
这个数字着实让齐元恒也是一惊,那些官员的月俸基本上也算是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京中官员向来奢侈是早就了解了的,但是没想到其中油水成分这么大。
“这些银两该如何处置?”
“拨下五十万两下去,剩下的暂且充入国库。”齐元恒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辛苦了。”
“本就是为国为民的事情,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齐元礼答道:“倒是南宫,现在还在忙着。上次三十万两银子的下落他那边还要去追,都没空跟臣弟一起来复命。”
齐元恒轻叹了一口气,按了按眉心:“嗯,等他回来,朕自然重重有赏。”
看着他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齐元礼疑惑:“皇上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听他问起,齐元恒也没隐瞒,拿了几本最上面的折子:“你自己看看吧。”
齐元礼接过,草草一番以后也皱了眉头,轻斥道:“简直就是胡闹!这群人手里窝着笔杆子,成天吃饱了没事儿干!”
上面写的都是关于泠烟时齐国的祸水一事,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现在反正大臣小官都在上书,哪怕不是在帝京任职的官员大老远折子递上来模模糊糊说得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古书提起过早有一妖女为先齐祸水,被收入后宫,天降横祸,也是水患害民。
现在华北水患正紧急,正好有人拿出这个来说是,逮住就不放开。洋洋洒洒几千字,无非说的就是自从泠烟入了后宫以来,齐国就一直天灾**不断,倒了霉运逆了天道云云。到最后差点都把泠烟说成是妖魔,专门来害齐国的。
尤其是司礼监那一篇,用词华丽考究,引经据典就是为了让齐元恒将泠烟杀了获是逐出齐国,看的人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绮嫔一思一行都在为齐国考虑,这群人闭着眼睛瞎写!实在可恶!”
“你也不用气了。”齐元恒示意他坐下说话,他重新坐到书案后面:“有时候,流言蜚语的可怕就在于能够煽动民yi。”
“民yi?”齐元礼坐下又站起来:“老百姓能知道什么?”
“他们不一定知道真相,但是民yi确实是可怕的。你想想,举国愤起,到时候你能如何?”
这么一说,其中危险心计立见,齐元礼也不傻,立刻察觉问题:“流言蜚语也不可能凭空而来,是有人故意散播的?”
听他说完这话,齐元恒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折子上,眯了眯眼睛。
眸中搅动着凌厉的杀气,到底是谁在背后使绊子藏针呢?
上朝的时间到了,齐元礼先退了出去,齐元恒由一众宫女太监整理好了形容便临朝。
下面的情绪明显很是不好,就像是亟待沸腾的一锅水,稍不小心就会溢出来烫手。
“皇上!”
齐元恒才刚刚坐下,就有一个人站出来:“近日民心动摇,想必圣上亦是担忧。后宫绮嫔,实乃不详,还请圣上明裁。”
他说完话就直直跪在哪儿,大有一副要是不答应他就一直跪着的势头。
有了开头的,后面的自然也是前仆后继,一众素日里闷声不响的大臣们跳出来说这儿说那,从黎明百姓说道先皇先齐,还有一大批附议的。
齐元礼看了这情景也是有些担忧地看向上座的齐元恒,果不其然,光是看脸色就知道定是压了很大的怒火。
“今日之事到此结束,送上来的折子再提及此事的一律退回去。”不过一刻钟齐元恒便冷着脸甩袖走了,留下一众人干瞪着眼。
“退朝!”又是太监尖细的声音,最终也只能悻悻而散。原本跪在哪儿的哪位大人也是被拂来面子,愤愤走出大殿,嘴里嚷嚷着:“红颜祸水,终要误国啊。”
南宫毅走到齐元礼身边:“这是怎么了?”
“去诸葛哪儿再说。”
“好。”
有的事情你越是想要压下去就越是有人要闹到台面上来。虽然齐元恒已经明确说过不许再提这件事情,但是还是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死谏,说是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泠烟留在京城。
一开始来一个,齐元恒便叫人拖出去一个,还用打板子吓唬他们,毕竟都是舞文弄墨的文臣政客。但是到后来这招完全不管用看,说拖出去斩了都没有人在乎。
情况愈演愈烈,在这个时候,对于齐国来说又是另外一个重大的打击。
楚国撕毁之前的条约,再次进犯。
华北水患未解决,民心不稳,这个时候边关又起战事,真的是最狠的一击。
朝堂之上,除了单零零站着的几个人,跪倒了一大片。
“你们是朝臣!是国家栋梁!不想着如何救灾抗敌!这个时候把责任都推到一个女子身上!”齐元恒站了起来指着一个个跪着的大臣:“民心未乱,我看倒是你们先乱了!一塌糊涂!”
“民心已乱!”
司礼监大喊一身,悲乎痛哉,以头枪地:“陛下,民心已乱啊陛下!”
“你说什么?”齐元恒退步坐下,定了心神:“朕要听具体情况。”
“不管是华北还是帝京的百姓,大家都在说宫中那位是妖女!闹着要陛下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听了这番话,他有些怒极反笑:“朕要交代什么?”
“养女为患,祸害我大齐!”
“陛下,还请听民愿!”
“陛下,不能任妖女迷乱祸国啊!”
此次不同于上次,群情激愤的时候若是逆之而行,还不知道会冒出来几个英烈血溅当场呢。
齐元恒袖中的手握紧又放开,抬手示意安静。
待哄议声不再,他抿嘴下旨:“即使如此,来人,将绮嫔押入天牢,朕要亲自问审!”
圣旨下了,下面的人虽狐疑面面相觑,但是也不好再多做为难,也只能作罢。
看着出动的一小队锦衣卫,齐元恒的目光透过重重宫殿看向泠烟所在的宫殿。
这是权宜之计,如此大的动静,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还好他之前与她商量过这个事情。
放心,我一定还你清白。
齐元恒收回目光暗暗发誓。
楚国犯境,要下当务之急就是稳住民心,打退敌兵。
朝臣不在闹腾,自然就是商议退敌的事情。
一次早朝,齐元恒只觉得浑身乏力,但是泠烟的事情,楚国的事情,水灾的事情,都等着他处理,也只能强打折精神撑下去。
而在后宫,那一队锦衣卫走到了绮嫔宫中,一路上看见的人奔走相告,不一会儿,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泠烟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