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二天的上朝几乎没什么悬念的,皇帝答应了定王的自荐请求,让他回府收拾收拾行装,明日便出发去烟台领一万兵马开赴西北。
这个旨意一出,群臣便知皇帝这回是真的怒了,定王殿下不该挑战皇帝的权威,以帝之子的身份偏袒外祖家,导致如今这自困死局的下场,除非定王殿下能用着仅有的一万人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若是打不赢的话,那他所要面对的将会是无尽的雪藏,在所有人眼中,形势大好的定王殿下,真不该如此随意的将手里的一副好牌打出这么烂的效果来。
皇帝有心让裴家出一个人来让他立威,最后可以是裴震庭,也可以是裴震庭的两个儿子之一,但这个人却绝对不能是定王。裴家死了裴震庭或者裴知鹏,裴知衡,裴家照样成为定王的后盾,但若是定王没了,一切可就不一样了。淑妃娘娘虽然又为皇上添了一子,但这一子才刚刚降世,如何能与太子,晋王,宁王角逐。
魏尧回到府里,问王妃在哪儿,管家告诉他,王妃在后院里晒酿酒的谷子,魏尧过去,跟云招福说了第二天一早就要开赴西北的消息,经过他昨天晚上在屋顶上的劝慰,今天的云招福倒是没有昨天反应那么大,不过心情依旧不好,论魏尧怎么逗她都高兴不起来。
第二天一早魏尧起身欲离开,衣袖被人抓住,原本以为还在睡的云招福不知何时竟也醒了,正等着两只眼睛看着他,这眼神让魏尧哪里忍心,刚要躺回去跟她再话别一番,云招福却又松了手,对他说了句:
“万事小心。”
魏尧欲言又止,最终点头:“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一定回来。”
云招福看着他,第一次感觉这人的甜言蜜语这么不靠谱,他当她什么都不懂,都不知道吗?明明那么凶险的事情,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变成了一桩小事,他总是把一切都抗在肩上,不愿让云招福知道,怕她担心,在他的心中,她就是那种一点责任都担不起的人吗?
云招福起身,给魏尧穿上衣裳,替他束好腰带,正欲起身,却被魏尧长臂一身搂入了怀中,耳鬓厮磨间,在她耳旁低语:“我一定会回来,在家等我。”
眼角发酸,云招福点头,与之相拥。
魏尧一身软甲,提剑而出,背影挺拔如松,云招福站在门内,直到魏尧的背影自院门消失之后,她亦立于门后凝望不已。
定王领兵出征,京城中的风向似乎都开始发生了改变。
其中以沉寂多时的宁王府高调行事最为显眼,定王离京后第二天,皇帝便恢复了宁王虞部司的职务,并让他暂代定王刑部的职务,宁王入了刑部以后,将刑部积压多时的一些卷宗全都翻查出来,桩桩件件列到了皇帝面前,表达自己的雄心壮志,要多少多少时候,将这些积压的案件尽数查完云云,皇帝对宁王的这些浮夸之言非但没有厌恶,反而赏下了不少东西,美其名曰激励。
云招福在府里深居简出,魏尧离京之后的第五天,云招福才出门回了相府,云公良和范氏都在家里,云公良听说女儿回来了,特地从书房出来,父女俩难得坐下来说说话,范氏在旁边给她们送茶送点心。
“唉,王爷此举虽有些莽撞,但其心却是好的,朝野上下无一不感佩王爷的一片孝心,只是太过凶险了。”
云公良对云招福向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话一出口,就被一旁的范氏啧声提醒: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王爷此去吉人天相。”
云公良一愣,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在女儿面前说女婿此行凶险确实有点不太吉利,赔笑道:“哎呀,我的意思是,王爷不是个冲动之人,他这么做定然有这么做的理由,更何况,镇国公确实年事已高,在西北熬了十年,身子骨定然受损,领兵打仗可能不如年轻人了。”
云招福应景儿般笑了笑,这闷闷不乐的样子,让云公良和范氏都很担心,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嘻嘻哈哈的性格,遇到难过的事情,基本上睡一觉,第二天就能全部忘的一干二净,也没见她这样牵挂过谁。
范氏坐到云招福身边:
“王爷不在府里,你若觉得王府空旷,干脆搬回来住一段时间吧。”
反正云招福和魏尧还没有孩子,魏尧不在府里,云招福一个人就算是住回娘家也没什么影响,王府里自有管家打理一切。
云招福垂目摇头:“我就住王府,不回来。”
云公良和范氏对视一眼,云公良不动声色摇头,意思仿佛在说‘暂时先别逼她’,范氏会意,便没有再提,毕竟王府里还有他们小两口的回忆,回来娘家住,他们哪里能给女儿制造出回忆呢。只能等她自己想明白了,觉得王府冷清寂寞了,主动回来住,才是好的。
魏尧离京,范氏心里其实也有点担心,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女儿对魏尧已经种了情根,而魏尧对招福也是爱护有嘉,两人既然相爱了,招福认定了他这个男人,那么范氏也不希望招福太过伤心,毕竟上回她无意间差点害了招福这孩子,魏尧就算知道所有事情,也没有对招福松口一句,可见是个真诚的孩子,范氏对他自然没有从前那样排斥了。
身为前朝太子的遗孤,范氏自然明白这个身份有多重的责任,随时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她自己担了一辈子,并不希望女儿接替她担着,有些事情,到她这一辈做做也就差不多了,其实她哪里会不知道,前朝复辟不过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梦,大魏已然成立大几十年,这么多年来,已然换了三个皇帝,前朝之事还有多少人能够记得呢,他们所执着的东西,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上回与魏尧在茶楼谈过之后,范氏想了很多,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尤其是招福,她纯净的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的她,有自己的爱人,有自己的小家,范氏又何苦再去拆散他们呢。
从相府出来,云招福就直接去了长安街上,找到了她常去的一家金店,将自己的一些藏金给了那掌柜,让掌柜的帮她消融出一些小块的,适宜携带的小金豆,掌柜知道她的身份,自然应允,约定了两天替云招福赶制出来,云招福回到王府,门房的人递给她一张请柬,云招福当时翻开,是宁王妃吴欣常递来的,邀请云招福两天之后到宁王府赴宴。
宁王府送请柬的人在定王府门房等候,就是等云招福回来给了信儿,他好回去复命,云招福将帖子递还给他,冷言拒绝:
“回去告诉你们王妃,我与她早已没了这份互递请柬的情谊,让她以后有什么宴会都不必把帖子递到我定王府来。”
这番话说的极为不留情面,把宁王府传信的那人说的都发懵了,定王府从上到下,全都是跟着魏尧做事的人,自然护着自家王妃,门房老刘将那人拉过去,稍事安慰两句后,就把人给赶走了。
云招福回到主院,把秦霜秦夏喊进了房,让书锦她们出去,把门关上,偌大的房间内,就只剩下云招福,秦霜和秦夏三人,云招福不喜欢卖关子,直接对两人说道:
“明人不说暗话了,我想出京去找魏尧,你们两个本来就是来自西北,能把我带到魏尧身边去吗?”
秦霜秦夏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齐齐跪下:
“王妃,此事万万不可,王爷临走前交代我们要……”
“我不管他交代你们什么,我只问你们,能不能带我去找他?”秦霜秦夏是当初魏尧从西北调回京城,专门保护她的,所以只要她们愿意帮她,云招福就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远走西北去找魏尧。
“王妃,您就别让我们难做了。”
秦霜秦夏真不敢答应云招福这个疯狂的要求,一个女人家单独离开京城,本就凶险万分,更何况云招福的身份是定王妃,一个王妃就算安分守己,有的时候都可能被人诟病,何况她这样大胆的想要离开京城呢,这事儿的后果太严重了,饶是秦霜秦夏胆子大,也不敢轻易答应云招福。
云招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回转,出其不意的要对两人下跪,膝盖弯了一半,被眼明手快的秦霜给扶住了,焦急道:
“王妃!您这是做什么!万万使不得啊。”
“是啊,王妃,有话好好说,您这样就折煞奴婢们了。”
云招福抬头看向两人,语气坚定的说:“反正西北我是去定了,你们陪我是最好,如果不陪我的话,我就算一个人也会去的。路上若有危险,我爬也要爬到魏尧身边再死。你们俩是他当年从西北调任回来保护我的,我没有将你们当过丫鬟看待,也没有做过让你们为难的事,今后自然也不会!你们若不肯送我去西北,那么从今日起,主仆情谊就此断绝,你们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秦霜秦夏急的不行:
“王妃,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西北苦寒之地,不是好玩的,路途遥远艰辛不说,就西北那大风大雪,冰冻三尺的天气,您去了都不可能适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