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翻身上树,那古旧而结实的老榆木吱嘎作响,几近断裂。
陆轻尘与阿飞在一旁看着,不免觉得奇怪。“那树干起码能承受两百公斤的重物。”
阿飞道:“不错。难道此人就有两百公斤重?他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呀。”
他下落的时候右脚进入套索,整个人仍未悬起,绳索竟已被割断。黑影从腰间悬出一把匕首,雪亮发光。他就在眨眼之间抽出匕首,然后割断了绳索,匕首不知是什么材质,在月光下会泛起黯淡的银光。
这个人警惕地望着四处......
陆轻尘清楚地看见他膝盖关节的动作,能与正常人一样弯曲,这个人不是他们想找的。现在还带着匕首闯进了夕宅。
陆轻尘猛地打开手电,在黑影身上晃动几圈,黑影瞬间就锁定了两人的位置,提刀奔来!
“走呀!”阿飞拉起陆轻尘就跑,两人利用地形迂回,躲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那黑影似乎犹豫了,他转身,又面朝夕宅的方向。
陆轻尘低声道:“飞哥,你打人疼不疼。”
“我尽全力,就怕把人打死了。”
“我用自己引他过来,你就从背后尽全力砸他。
“明白。”两人暗地里分散开来。
那黑影已转身,陆轻尘就从灌木丛中立起,他大喊一声:“这里!”黑影闪电般冲来,陆轻尘这才看清是个穿衣服的男人。
黑色的衣裤,厚厚的鸭舌帽挡住大半边脸。
是那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见着陆轻尘显然也吃了一惊,可他的匕首并未放下,陆轻尘抬手就是手电筒,直朝黑衣男子双眼照去,希望可以照得他眼花缭乱。黑衣男子遮住眼睛,仅凭感觉掐住了陆轻尘的脖子。他嗅了嗅,“你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他的手松去几分,好让陆轻尘开口说话。
陆轻尘道:“你又是谁?”他看着阿飞从背后蹑手蹑脚地接近。
就是现在!
阿飞手里的石头狠狠砸向黑衣男子的后脑。黑衣男人头也未回,往后一拳便将石头粉碎!
齑粉洋洋洒洒地落下,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手套都磨碎了,而他的指头也被打得血肉模糊,阿飞手还未放下,那柄银色的匕首就抵在他的咽喉。他手上没有手套包住的部位,一接触到匕首的锋刃,便嘶嘶地冒着白烟。他自己好像也注意到这点,很快将手指收到木质的刀柄上去。
陆轻尘捡起落石,黑衣男子则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
——“别,我没恶意。”
陆轻尘与阿飞对了对眼,黑衣男子这才收起武器,转身朝夕宅走去。陆轻尘细细看着黑衣男人,发现他身上多处有伤,衣服也仿佛被猛兽撕裂一般,留着三道触目惊心的爪痕。
陆轻尘道:“我认得你,你几乎要杀死我!”
黑衣男子道:“你无法理解这一切,总之现在,我需要确保夕野的安全。”
陆轻尘道:“你究竟是谁?”
黑衣男子冷冷道:“我是她家长。”这下头也不回,直接进到里屋。门未打开,黑衣男子道:“你来开门,记得先躲一下。”
陆轻尘刚将门推开一线,夕野迎面打来一棍!
黑衣男子一把将陆轻尘拉退几步,这才免得被她打死。夕野先是一惊,当她见着黑衣男子,便道:“怎么是你?”
黑衣男子好像在笑,对陆轻尘说道:“怎样?”
陆轻尘道:“我信了,你倒对夕野的脾气了如指掌。”
黑衣男子道:“若你挨过几百次闷棍,我想也不会忘记她鲁莽的脾气了。”他望着寂静的四野,道:“这里不安全,我们进去说。”
临走前,黑衣男子用树枝给大门门栓加固,可他手受了伤不太好使,陆轻尘就帮他堵住门栓。
“一定有人盯上这里了。”
“如果是人,那就好办多了。”
他拖着满身是伤的身躯走了,陆轻尘紧紧跟在后边,暗忖:他言下之意,难道对手不是人?又是有狼怪有关的事件。
进到里屋,黑衣男子又从窗户观望,确认无人跟踪,这才打下了百叶,并熄了灯。
几人围坐在窗边,只能看见朦胧的脸。
黑衣男子这才摘下帽子,陆轻尘虽然看不清他真正的样貌,但高挺的鼻梁、细长的双眼,还有那双灵动非凡的眼睛,倒与夕野几分相似呢。
黑衣男子道:“你们现在有什么问题?”
阿飞道:“有,你究竟是谁?”
黑衣男子道:“我姓夕,叫我文山就行。”
陆轻尘眉头锁紧。他姓夕意味着什么?当年夕家全灭,仅存夕野一个人又是怎么回事?陆轻尘回忆起阿飞所说的苍狼山大火案,共四具尸体,其实是三具,第四具是用前三具骨骼的残缺部位拼凑而成,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眼前这位自称“文山”的男子,其实就是当年夕家其中一位幸存者。
陆轻尘道:“我听说你们全死了。”
文山道:“我确实死过了,夕文山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相比被全村人针对,我还不如成为死人。”
他这句话实在有太多含义了。
但文山似乎只关心夕野,他说:“来不及了,你必须尽快跟我走。”
夕野疑惑道:“为什么?你毫无预兆地消失,现在又毫无预兆地出现,叫我离开这里?”
文山仿佛迫到万般无奈,才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们将献祭时间提前了。”
夕野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然后忽然坐倒在凳子上,她问:“提前多久?”
文山道:“比想象中快得多,今年就会发生。”
夕野就在那里,双眉轻蹙。旁人即使不理解发生何事,也必晓得这件事有关生死,才能令夕野这么紧张。
夕野道:“就是因为你复仇,他们才察觉到吧。”
文山不言不语。
夕野道:“我也恨他们,但已经过去十年了,整整十年,你还是那么争强好胜。现在我们随时都可能丧命。”
文山道:“如果你跟我走,就能彻底远离这片地狱,我们可以搬去一座孤岛,再不用受到旁人的冷眼观看。”
夕野道:“我不走。”
“不走,会死的。”
“那就死吧!”她忽然爆发出这样一句话。“我们毕竟流传着这样的血脉,无论到哪里,都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
文山绕了绕手腕,陆轻尘发现他手指已经恢复,甚至长出了全新的皮肉。
“随你便。”他刚刚站起,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
——脑浆迸溅!
.308步枪子弹携着巨大的动能将他额头射穿。文山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倒下,鲜血蔓延一地。
“有枪!”陆轻尘大吼,第二发子弹却已射出。这一颗子弹是奔着夕野脑袋去的,却见文山的“尸体”起来,用手缓了缓冲击。子弹射穿手臂,还是打中了夕野的额头。
陆轻尘赶忙将夕野拉到隐蔽处,飞哥也叫骂着找到掩护。
窗边只有奄奄一息的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