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旧街巷的这间铺子里发生的事情尤为好笑。双方都口说对方不要客气,却又忍不住来相互客气。
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也许会觉着这两位一个行礼一个回礼的也不嫌累的慌。
柳春生手中的那只梅干菜馅的包子很快下肚。
他从未如此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吃过一个包子,也从未真正感受过好运降临是种什么样的美妙体验。
但在这间名为游鱼的字铺里,这两种他都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
居安并未始终盯着对方吃包子的动作,这在他看来绝对是不礼貌的。
所以只是在对方用早膳之时静立原地看着墙上悬挂着的一幅幅书字,面带赞赏之色。
柳春生嘴和手不停,眼神却是异常紧张的看着对方的动作,对方的每一次点头他跳到喉咙眼里的心脏都会慢慢悬了下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柳春生的举动,居安忍不住微微摇头笑了笑。
柳春生也同样注意到了自己的失礼,忙行礼道歉。
想着对方毫不犹豫接过包子的动作,再联想到刚吃到肚子里那只对方让来的包子,柳春生眉头紧皱道“是学生疏忽了,这便为先生去准备早膳。”
居安微笑摇了摇头,开口道“君家不必客气,我用过之后才来的。”
柳春生微微颔首,并未再坚持什么,也不认为对方是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像对方这样的读书人,大早上的自然不会空腹前来,那样看着更像是来蹭饭的。
至于刚才肯毫不犹豫接过自己递出的那只包子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再那般紧张罢了。
面对共进早膳的邀请,一人坦然受之,一位礼貌回绝。显然是前者看着要更好相处一些,后者更像是萍水相逢互相客套几句,并没有深交的打算。
不过居安显然不可能会思考这么多,只是如柳春生所想的那般缓解他的紧张感而已。
居安想着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来此地的目的为何,笑着说道“昨天夜里老师外出买了一幅字送给我。君子居安以俟命,君家的字,我很喜欢,便想着过来看看。”
柳春生听到对方说明目的先是嘴角微微抽搐。
买?那是买来的吗?赊账都算不上!
而后大惊,原来昨夜里的那个人便是居安和杨贺九的老师。
虽然从一开始他便觉着那老者有些不普通,却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两位的老师,那何止一个不普通能够简简单单来形容的。
他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不过让他更震惊和惊喜的还是对方口中说的下一句话。
他说喜欢我的字他很喜欢还专门跑过来看看柳春生此时完全是许长安附体。
不过这也算是正常,昨夜里那个老先生说过,不自信的人才想着能得到别人的赞赏。
他并非是不自信,敢靠着一手书字不远千里来到都城租下一间铺子打开门做生意便说明他对于自己写的东西是有自信的。
而且他觉着老先生的那句话是不对的,想要得到别人的承认和赏识与自信或是不自信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不过面前这位先生可不一样,自从在四方城拿到杨贺九的那封书信时,对于此人的崇拜之情便已经到了极点,也正是因为那封书信才真正坚定了他来都城的想法。
对方给杨贺九写的那封书信至今还藏在他的胸前,被好好收着。
没想到来到都城的第七日便碰到了那位老先生,今天一大早自己最为崇敬的人居然站在自己的铺子门前,来到铺子里还说出来很喜欢自己字这种话来。
即便从不信那些虚无缥缈之说的柳春生也难免有些怀疑难道这条巷子里的龙气是真的?
柳春生开口回道“先生喜欢为学生荣幸。学生目光短浅,昨日里不知老先生前来,还望先生与老先生海涵。”
居安摇了摇头微笑回道“老师不会在意这些,君家不必挂在心上。”
柳春生心中纠结再三,不知该如何问话。
在四方城以及这一路上他曾无数次幻想见到对面之时自己该如何说话以求先生能够指教,更好是请求对方帮自己题上一幅字。
但真正见到之时他发现自己提前想好的那些措辞皆毫无用处。
只得是颤抖抬起一只手来,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居安明白其何意,微微颔首欣然接受对方的邀请。
二人站在一间不大的铺子里,柳春生为对方讲解墙上所挂着一些自己写好的字,而居安则是不住的点头,时而提出一些很中肯的意见和想法。
柳春生也渐渐不再那般紧张。
昨夜刚下过雨,所以今日里天气并不算燥热。
城内杨柳被风抚动,梢上阵阵蝉鸣作响,这座城竟如此美妙,柳春生在心中生出了这般感想。
美妙的事情太多,但要去掉秒单说起美便不得不提一下靖王朝。
蓬蓬大树在烈日下洒落一片阴影,阴影下站着的则是一男一女两位少年。
二人盯着阴影下的一窝蚂蚁,看似极为无趣。
某人手握黑剑,随意拄在地上,仔细回忆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向着自己旁边的林婴不解道“我记着去年咱们来这的时候是有一朵花的对吧?昙花?”
林婴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微微点头,随意答道“你记得没错,应该是被人采走了。”
某人微微摇头,依旧是不解,站起身来看着前方的那座院子,与自己在西城住的地方没有什么太大差别,可这座城与四方城的差别可是大了去了。
此地为靖王朝的都城,似锦城。
嘴里自言自语的嘟囔道“就算是被采走了也没必要根都挖掉了吧。”
林婴听到此话可是没什么好气,咬牙切齿道“你有完没完!人家挖根或是采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护花使者出身?”
拄着黑剑的那人纠结的当然不是那朵花被谁挖走又或是被大雨连根拔起这些事,他纠结的是那天蹲在树下看花的一位少年孩童。
毕竟当初的那副画面太让人感到震撼且压根直痒痒,一位努力开山数月未果的少年来到一个地方,却看到对方只是在大树底下蹲了一会儿便成功开山,这种打击感可想而知。
嫉妒说不上,只是让人好奇罢了。
现在已过了午时,那位少年不出意外应是帮自己父亲去军营里边喂马,自然是不会突然从院子里出来的。
大树旁的二人在齐国便与姜茗分别,谢绝了对方邀自己入齐王宫做客的想法。
虽说他们两个都从未入过宫,反正又不要门票,按理说有人邀请怎么着也该去看看才是。
林婴倒是去不去都无所谓,主要还是看许长安。要说他不想去那可绝对是假的,但是奈何齐国的一位公子随着他们一行人自杀身亡,即便有姜茗的开脱也保不准那位齐王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脑子抽抽的事情。
能不去还是不去为好,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入了齐国三人就已分别。
姜茗知晓二人心中想法,不过也并未如何劝说些什么,因为她总感觉还会再见,而且不会太过久远。
许长安站在原地,左右观望,这座城内还是有些来时回忆的。
记着当时在这大树跟前还来了一位算命先生来着。穷算命,福烧香。一个为求,一个为守。
可当时两个穷的叮当响的少男少女,连想去算个命都要找那位先生伸手要钱,实在是极为凄惨。
说起烧香拜佛倒也没见那位和尚偶尔路过哪间寺庙想着进去烧上一支香,双膝跪地拜过哪座佛。
现在许长安身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钱的,出来一趟不但没什么花销,居然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些进账。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让他觉着开心,谁让这一路碰到的都是些了不得的人呢?
自从郢都城外的那一战过后,吴歧途送的那些金饼便再也未曾换过地方始终藏在胸前位置,盼着什么时候能再救自己的小命。
许长安的这种想法在林婴看来那是想死了,不是巴不得人家朝自己胸口上捅是什么?
不过比起钱财最重要的还是他已成功开山停留在初境,也就是开山境的阶段。
修行缓慢且不可强求,若非是经过那数月开山的经历性子已被磨炼过一番,只怕早就已经是心浮气躁了起来。
郢都城的那一战是他成为修行者后的第一战,正如林婴与姜茗当时不出手所想的一样,只有当实战过后才更能明白如何运用体内的灵气。
那一战得来的经验极为宝贵,但一路上他苦思冥想始终不明白为何自己运用的时候并不如众人说的那般随心所欲。
姜茗对此并不清楚,林婴更是搞不懂状况。
一个是炼气,一个是炼体,灵气修行者与武道修行者之间还是有许多差别的。
许长安有些郁闷的揉了揉眉心,看来只能是等到了都城,找那位先生再去问问。
揉眉心的动作忽然停住,他觉着自己这个动作似乎很像一个人,至于像什么人并不难以猜测。
方长。南越,剑圣大人。
许长安如想到什么怪物一般赶忙摇了摇头,怎么只是一个动作都能通过那个名为方长的道士想到那位剑圣身上去?
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先生真的打不过剑圣大人吗?”
林婴手持长枪,低头沉思,而后微微摇了摇头,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整天问一些乱七八糟的?谁吃饱了没事干去找计东里单挑?院长大人不傻,九先生也不傻!”
这一路上走来许长安不知问了多少遍这个问题,每次林婴都是认真思考后再作回答,可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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