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刚才说自己并不那么委屈,又再说不能来受那些委屈。这两句比较冲突的话放在一起理解就是,一丁点儿委屈都不能白白的受!
林婴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让人感到十分牙痒的话语出来,“我没有委屈!是你们,不是我们。”
这这就划清界限了。
许长安未曾太过较真这句话,他自然知道林婴说的是实话而非嘲讽。
因为自己刚才说的那些人中本来就没有她,林婴自然不是那种能受委屈的人,毕竟面对严卫楚那种老变态之时这姑娘都是一副要命一条,想让我办事?没门的样子。
但是姑娘啊,你有必要这么直白的来说出来吗?
许长安也不与她纠结这些事,只想着自己要说的话。
毕竟气氛渲染到这里了,不说以后可能就再没机会说出口了,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以前我未曾开山的时候,就每天想着能够开山,可直到我开山之后却开始有些不解为何要开山修行。先生曾经与我说过,修行的好处是更高,更快,更强,那时我想着这样应该能抓到更多更大的鱼,换上更多的铜板。”
林婴有些无语,实在是有些搞不懂这位少年的大脑构造,辛辛苦苦数月终于成功开山没想到最初只是为了抓更多和更大的鱼。
许长安顿了一下,似乎用后背都能感觉到林婴心中的想法,开口解释说道“并非修行就只是为了如此,只不过我发现可以如此罢了。”
林婴挑了下眉头,显然认为对方是在刻意解释,问道“那你为何而想修行?”
许长安想了想,平静道“或许是因为无奈,为了活下去所以我能做的就是整天开山。至于恨意多少有点,不过对你爹我也并没有完全说谎,若努力修行只是为了报仇,那我活的也太悲惨了些。”
为了活着开山并非是许长安故意卖惨,毕竟整天面对着体内一座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大山,没有人会不想着能够早日清除掉这个隐患,至于那座阵法谁也不知道能够坚持上多久。
这些事情在下山之时许长安耐不住一群人的好奇追问,多多少少解释过了那座阵法是怎么回事。
所以对于许长安口中的为了活着而开山林婴并未有过怀疑,而是疑惑道“我爹?跟我爹什么关系?你们之前见过?”
许长安点了点头,“你爹在城内的时候见过几次,他跟我说如果能够活着的话可以跟着他,不过我我不想去。”
许长安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不敢去这种话来,毕竟当时林平归的印象在他的眼中一直都是高大到一只手都可以捏死自己,谁保不准什么时候对方生气了就把自己下酒喝了?
而且说起林平归一只手捏死人比修行者的可怕程度还要更胜上一筹,因为那只手真的可以只凭力气粗暴的捏死一个人。
林婴未再回话,看了眼头顶的太阳,而后捂了下嘴,有些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扶着草地慢慢坐下,耷拉着双眼听那小子接着絮叨,她倒要看看这小子嘟嘟囔囔能在这说道多久。
白马已是入睡,嘴里咬着一株运气不好的花枝。不但如此还躲得远远的,生怕那小子打扰到了自己的清梦。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异常舒服,湖边风景亦是醉人的好。
它十分搞不懂那小子在这么美的天气里不躺在草地上好好睡上一觉却偏要婆婆妈妈的蹲在湖边说那些扰耳且煞风景的话。
许长安可不清楚马的想法,既然林婴问起来了,自己又憋了一路,那就好好说说。
不过他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些,这些话他不会主动与林婴去说,也不可能选择望舒楼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来谈论这些,毕竟那时他还未曾开山,且不是相熟的人亦是不可能会说与其听。
现在只是话题引过来了顺着来说而已。
“当时抓鱼只是为了能吃饱肚子活下去而已,现在我觉着自己应该不用再如之前那般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城里的人说的没错,我其实并不努力,我修行只是为了想活下去,我来参加入楼试也只是因为与我爹赌气和来想看看那座楼而已。我现在能修行了,且他们都说过我天赋不错,我想自己若是努力的话应该会变得很强,可以做很多之前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现在想好好的理一理。”
“停停停,谁眼神儿不好会说你天赋不错?”林婴觉着对方应该是刻意来炫耀自己能够修行,所以嘲讽说道。
许长安想了想,开口念出几个名字来,“一位都城来的老者,九先生,还有”
每说一个名字林婴脸色都要阴沉上半分,都城来的老者,应该不会看走眼,连杨贺九都说天赋不错,或许就是真的不错,听到对方刻意卖关子不由大怒道“还有谁!”
许长安犹豫了一下,离着湖边稍微远了一些,生怕自己被踢进湖里去,观察好距离才小心翼翼回道“还有,你爹。”
许长安接着说道“未开山之前我能想的就只有今天捕捞来的鱼够吃上两三天,多的还能放进池子里等它们慢慢长大,这样我还可以休息一天再出门。
哪天抓上来几条桂花鱼可以找余明他们一块吃上一顿饺子,比较大些的鱼还可以找城内的一些鱼商换上几枚铜板慢慢存起来,以前存那些钱是想着能够买点其他东西,等我爹走的时候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便想着什么时候存的钱多了可以拿着那些铜板去都城在某个花街柳巷里当着众人的面狠狠骂上他一顿,问他如何对得起我母亲。
可这次出门我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好像不只是这些。一路上我们经过了三个国家,来到了一座楼。我可以在靖王朝的国都跟青莲的徒孙互相客套的称兄道弟。对方出手阔绰,一送就是十枚金饼。一枚金饼能换上一千枚铜板,我这才发觉原来我之前那些努力攒存的几十枚铜板不过是区区小钱,我还发觉自己一年来的努力居然比不上偶然的一次相遇。
我还可以在郢都城去廷尉府内救人劫狱,可以在楚国境内面对九尺天河境的大修行者,可以过了宿夜桥,可以登上九层楼之高。
可以去位及九卿的大司农家做客,以前在城内的时候即便是衙门里的官老爷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所以我们城里总说当官了就爱摆官架子,但一路行来发现这世界好像跟我想到的,看到的并不一样。虽然没我想象的那么好,有些却要比我看到的还要好上不少。”
“我甚至可以在郢都城的城门前单独面对一位强壮持枪士兵,且因被逼无奈将对方失手杀死。”
白马猛然惊醒,高高翘起头来看着天空,发觉天上一朵飘着的白云很像自己见过的一种带角动物。
许长安不予理会,也未发现背后坐着的林婴已经昏昏欲睡。
尽管鱼儿都已经向着望秋湖的另一边聚拢而去,但他可不管这些,只顾着说自己想说的话。
他现在说的很开心,除了入楼试上体内那座大山被移走外他从未感觉如此舒畅,也没有想过说话居然还能说的如此痛快,他有很多话都想好好来说说。
“在城内的时候偶尔会见到有人斗架,强壮一些的总会占据上风,瘦小上点的被揍的鼻青脸肿,但这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颠覆我以前认知的事情,甚至我自己都可以做出一些颠覆认知的那些事。
以前的王宫对我来说只存在在幻想中,偶尔想着会如何高大威严,可在齐国我可以受邀去齐王宫做客,不想去的时候还可以拒绝而不用担心被杀头,我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我开始觉着应该要去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林婴晃了晃脑袋,终于知道这小子想说什么了,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许长安认真盯着手中黑剑,回道“如果让余明知道我们城内为何而发生那样的事情恐怕会极为委屈,他的母亲也许会感叹日子过的艰难,而柳大哥可能会觉着努力活了这么多年未曾低头居然经不住那一纸诏令的打压。
我们一直都活的很努力,但那位要屠城的皇帝似乎在告诉我们,你们的努力是真的不值一提。他的一句话,一支笔都可以轻易将我们那么多年的努力就此终结掉。”
林婴实在没听明白许长安之前说的什么,所以有些不解道“所以你想要为自己和城里的人讨些公道?”
许长安点了点头,“没有人做错了什么,包括姜小白他们和华容姐姐还有那些死去的士兵们,可这个世界好像有些太乱了,乱到他们连想要找个恨的人都找不到。我觉着这个世界应该简单一些,冤有头债有主,廷尉府门前的看监守卫因我而死,他们就应该来恨我,我们的努力被否认,那便应该去找否认我们的那些人讨个公道。”
林婴淡然道“你愿意他们恨你,也愿意去讨回公道?”
许长安很开心的笑道“这样就会简单很多,他们不用考虑我们是不是被逼无奈,我们也不用考虑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话比较符合林婴的处事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所以林婴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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