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易凡的案子,少了雷老大的压力,律师办起来就很顺利。
判决书下来的那天,易苏苏已受制于顾海川,毫无人身自由。男人说过,要么听他摆布,要么把她送给雷老大。
为能去监狱见上爱人一面,女孩答应了顾海川的要求:给顾统沧做保姆,找机会下毒。
即便人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那天易苏苏也是快乐的!
听到“八年有期徒刑”的消息时,她长长舒了口气……
八年不长,如白驹过隙。
就算是十八年,八十年,她都愿意等!!
只要他活着,她可以无限的等下去……
探监室里。
没有她想象中的憔悴和绝望,少年依旧是那张略显苍骏的脸上,挂着微笑,轻松的,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易苏苏知道,他是装出来的,见面的那一刻,他是强颜欢笑。因为拿起电话后,玻璃隔板那头的他,就露了馅:
“苏苏,你在外面可好?有没有人找你麻烦?”任何时候,他都是先想到她,担心她。
“……”让易苏苏如鲠在喉,含泪带笑凝视他,轻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深深松口气,他嘴角映出一抹欣慰的笑,“哥也放心了。”
“……”易苏苏喉咙极度抽噎,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他的温暖却不曾停止,点点滴滴,事事操心:
“今后的几年就是你一个人生活了,要把自己照顾好。明年高考,学习也不能落,可记住了?”
“……”她抿紧唇忍住抽噎,拼命点头。
“爷爷留下来的存折在我房间的抽屉里,密码你知道。钱省着点花,你还得存明年上大学的学费!”
他自己大学录取通知书早已下来,上海财经大学金融系。现在被她送来这里,还要时时刻刻为她憧憬着大学校园?
给谁能不崩溃!
所以这话一出,易苏苏洪峰决堤,瞬间放声大哭起来:
“哥,我对不起你,我……”
“别说话!”
他打断,红红的眼眶终是热泪晶莹起来。纯真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黯然和遗憾,却没丝毫的懊悔,只是喉咙同样哽咽了,
“也别哭,听哥说!”
“……”她低头不语,抽噎不停。
指甲使劲掐着手上的肉,心里把自己痛骂不止。
“八年很快就过去,你要坚强,好好生活,踏踏实实搞学习。将来……将来……”
少年的温暖感天动地,眸光清澈无比,热泪盈眶中满怀期盼。犹豫了好半天后,本该是理直气壮的一句话,他却问得小心翼翼,
“将来等……等哥出来,好吗?”
说得委婉含蓄,怎能让人不心疼?
让易苏苏怎能不崩溃……
当时的她,险些在探监室放声哀嚎,泪潮汹涌中她竭力忍住。
“嗯嗯嗯,我等你!!哥,我等你我等你!”
紧闭泪眼她使劲点着头,内心的愧疚被无限放大。让她不敢凝视玻璃墙那头的纯真少年,不敢看那双清澈如水的瞳孔,不敢对上他深情坚定的眸光……
可他却误会了,以为自己的顶罪之举给她带来恩惠的负重;以为她的点头,是不堪承受这份负重。
他眼底抹过一丝黯然,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拼命忍住眼眶那一波苦涩的洪峰。不知不觉,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苦笑,他自惭形秽的低下头,从嘴里挤出一句。
“哥也知道,其实哥……不……不配!”
我的苏苏,哥能为你做的,也许只有这几年的监狱生涯了。
你还年轻,貌美如花,聪慧绝伦,前程似锦……我又怎能奢望你把后半生,交给一个一穷二白的劳改犯?
一句话让女人的抽噎立马终止,易苏苏猛地睁开泪眼,狠狠愣住……
“说的什么话?!”
继而瞬间怒了,在泪如泉涌中,她毫不客气朝他训斥,
“听着易凡,你不要搁这儿给我妄自菲薄!易苏苏是你的,注定是你妻子!由不得你反悔!”
“……”少年无法回应,单手捂着脸,已是泣不成声。
“不管多少年,我都等你!易凡,我等你的戒指,等你的玫瑰花,我等你……把苏苏……娶、回、家!”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掷地有声,终于让少年使劲点头。缓缓睁开泪眼,他伸出手抹在玻璃墙上,她的小手心照不宣的迎上。
终于,大手和小手隔着一面玻璃墙,紧紧贴合在一起。
——
青春的誓言是那样珍贵,因为它有着无与伦比的坚定。
那面玻璃墙的温度,易苏苏至今都能感受到。可奈何故人已逝,一面宣誓的玻璃墙,成了横在他们之间的奈何桥……
她在这头,他在那头!
“哥,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会所里的女人沦陷在虐心的回忆中,不知不觉已是热泪洗面,孤零零的坐在大厅角落,对着钱包里的那张遗像痛哭流涕。
那是她保留下来唯一一张易凡的照片,来自监狱,和他的骨灰盒一起。出事后家里就被人洗劫一空,别说是照片了,就连凡哥哥留下的足迹和气息,都被那帮人全部洗净。
这时,身后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想他了?”
只见顾海川不知何时已到了会所,静静站在她身后,心照不宣的递来一沓纸巾。
“……”易苏苏没回答,接过纸巾,擦了擦泪。
顾海川轻轻坐到她对面,等她情绪稍作平复后,又递来一根烟。
“因为愧疚,还是爱情?”
他声音很轻,却问得很重。
易苏苏垂眸不看他,接过香烟点上,深吸一口。四十五度角仰头看天,待眼眶里未干的泪水缩回去后,她向缓缓吐出烟圈……
然后静静注视着空中的烟圈,幻想那是天使的光圈,等待天堂里的故人出现,顶着这些光圈翩翩降落,轻轻捧起她的脸,赐给她一个深情的吻,思念的吻。
最后停在她唇角,绽放他那标志性的灿烂,温柔一句:
“苏苏,哥回来了,再也不离开。”
这份思念到底有多重,只有易苏苏自己知道,对面的顾海川没法了解。
“你觉得呢?”她回过神,将下颚放下,不再仰头看天。
顾海川举着香烟,浅笑试探:“我认为都有。”
“呵……”易苏苏一声苦涩自嘲,优雅的弹了弹烟灰,平静注视着他,不语。
顾海川也没再问下去,将桌面上的照片拿过来端详。冷冽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狡猾,他突然语出惊人的问道:
“有没有觉得他没死,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