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住进落殇院以后,静婉便再也未回过暖香阁了。这日一大早,妈妈便派了人来明王府找她,说是有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无非是久不见她回去,担心她走路了。暖香阁虽然名义上妈妈是老板,可实际上张罗大小事的全是她这个乐师。静婉出力为暖香阁挣钱,然后再跟妈妈五五分成。即使五五分成,妈妈也比平时自己一个人赚得多,因为静婉连续不断的出尽花招来招揽顾客,不但使暖香阁名声鹊起,而且赚钱的法子也是新鲜多变,轻轻松松就让银子堆成了山!平日里妈妈都是把静婉当祖宗一样供着,这忽然连着多天见不到踪影,难免让她担心起来。毕竟妓院里人情冷漠,旧的花样难以维持长久,若等被别家都学去以后,她们也就完蛋了。
静婉略一思忖,觉得有必要回去看看。
刚一进门,妈妈便像见到财神爷一样屁颠颠的迎了上来。
“静婉姑娘您可总算是回来了,您可不能就这么抛弃我们一众老小啊,这暖香阁可全靠您来主持大局了啊……”妈妈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伺候着说。
静婉径直坐于桌前,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而后淡淡看向妈妈,“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回来吗?”
妈妈一愣,眼睛眨了眨,然后笑着摇摇头,“姑娘的事,老身哪里能知道呢。”
静婉一笑,淡淡的说,“因为我被你卖了。”
妈妈闻言满脸惊诧,急忙摆着手大声解释道,“静婉姑娘绝对是误会老身了,老身怎么可能会将您卖了呢,绝对没有的事,您肯定是哪里搞错了……”
淡淡的打断了妈妈的话,“昔成给了你多少钱,你才同意让她来见我的?”静婉的面色平静如水,可是这一句话却像一记榔头,狠狠的砸的妈妈闭了嘴,脸色犹如吃了只死苍蝇般难看。
“没关系,只要你认为那些钱值得买走我,那么便是应该的。”静婉宽容的说,笑容浅淡。
“静婉姑娘,老身错了,是老身的错!当初那小丫头只说是要见您一面,可没说要把您买走啊!老身知错了,静婉姑娘您千万别怪罪老身,老身再也不敢了,老身再也不敢违背您的意思了,您就饶了老身这一次吧……”妈妈悔恨万分的说,眼泪登时便流了下来。
“每次你都是这样敷衍我,说你知道错了,说你会改,可是你却从没往心里去过。”静婉看着妈妈,脸色黯然的说,“当初我一早就告诉过你,做生意要细水长流,决不能因小失大。你满脑子只想着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树大招风,别人能眼看着你自己一个人赚钱吗。现在我被别人发现了,被别人抢走了,只能说是你活该。以前无论你犯什么错,我都可以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包容你,可是现在我也身不由己了,你求我也没有用了。”
妈妈的一张老脸这时竟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其实也怪我,我一早就知道你贪财,可是却没有狠下心来纠正过你,放任你在给我的账目上作假,也任凭你在我这贪多贪少的拿。”静婉自责的低了低头,“也算是我宠坏了你吧,所以你才敢把错误越犯越大,最后变的不可收拾。但是错了也没关系,只要自己承担后果就好了。”这两年与妈妈相处在一起,静婉对她多少也有些像母女一般的感情。可是她终究也不能一直陪着她,这时候对她说这些,也是希望她能够因为这一次犯错而多长点记性,在以后的日子里无灾无难的平安生活下去。
其实她的事,与妈妈无干,可是她一旦这样说了,妈妈就不会怪她离开了。
只剩五天了。
心情有些乱,可是也还算平静。觉得有点空落落的,好像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一样。
独自走上热闹的街头,她安静的看着身旁穿梭而过的人群。大家都在为生活而忙碌着,有的在很辛苦的挑着扁担,匆匆而过;有的推着装满货物的小板车,艰难的在人群中挤挤攘攘;边上的小贩们,嗓门总是那么嘹亮,热情而充满活力。
不知不觉的,静婉唇边挂上了浅浅的微笑,很开心,她也在这里生活了一遭。然后,她想要像以前一样找个地方躲起来,像小狗一样安静的一个人消失掉。
转个头,静婉向着相反的方向,脚步缓慢而轻松的,一个人走了。
静婉本想有个浪漫而文艺的结尾,可是却忽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生生拦住了她的去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满脸惊喜的大叫着:
“小婉!小婉是你吗?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小婉,小婉……”
静婉满脸惊吓的看着面前这个粗布烂衣的农民模样的男子,退缩着想要挣脱男子的束缚,“你,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不会认错的,我绝对不会认错你,你是小婉,你就是我的小婉!”说着男子就激动的将静婉紧紧抱住,“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的错,这一次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你原谅我吧……”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你放开,你给我放开!”静婉剧烈的挣扎,然后大腿一抬狠狠攻向男人□□!
“嗷!”男人惨叫一声,捂着□□跌跪在地上。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你所认识的小婉,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静婉冷冷的对男人丢下一句便直接抬脚离开。
“不行,你不能走!”男人竟不顾疼痛,死死拉住静婉的一只腿不让她离开,“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可是我不会再放你走!小婉,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静婉抬起另一只脚狠狠的踹向男人的脸,一脚,两脚,直踹的男人鼻子蹿血!男人终于挺不住的松了手,静婉面色霜冷如雪,她直直的盯着男人的脸说,“我并不认识你,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如果你再继续缠着我的话,我会杀了你。”说罢,静婉便直接转过了身。
然而刚转过身便发现明城渊正站在自己身后!
哦!吓得浑身一哆嗦,静婉呆呆的看着他,“你,你怎么在这?”
“刚巧路过这里,看到你遇到麻烦就过来了,怎么回事?”明城渊面色关切的问道。
“哦,没事了,一个小流氓而已,想非礼我,结果被我打了一顿。”静婉摸了摸鼻子,无关痛痒的笑笑说。
可是明城渊的视线却向她身后的男人看了过去,然后眉头皱了皱,推断说,“他的鼻骨断了。”
一愣,然后静婉脸色沉闷的垂下头。其实她很想说,断了就断了,可是这话却不能说出口。差点忘了明城渊是个大夫了,以他救死扶伤的职业道德,自是不会见死不救。于是她便只好与他一起将那男人带回王府去医治了。
为男人的鼻子做了个小手术,然后敷上纱布,一切整理完毕后,明城渊才满脸唏嘘的对那男子问道:“你到底是对静婉姑娘做了什么,才惹得她对你下如此狠手啊?要知道她平时可是极为温柔善良的人啊。”
静婉闻言不禁扭过头去翻了个白眼,她在一旁一直为明城渊打下手,伺候着明城渊为那男人疗伤已经够有耐心的了,此时既然这男人已经无恙了,那么她可以走了吧。可是男人的回答却又令她顿住了脚。
“我叫牛二,是小婉的未婚夫。”男人脸上贴着纱布,嘴唇微动着说。
“你所说的小婉,就是这位静婉姑娘吗?”明城渊疑问道,然后他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并不答话的静婉,又说,“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静婉姑娘似乎并不认识你。”
“绝不会错!”牛二激动的说,“我与小婉自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她的模样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绝不可能认错!”
明城渊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又会分开呢?”
牛二叹了口气,道:“只因我那时年少好赌,于家大叔就说什么也不让小婉跟我在一起了。后来我输得家徒四壁,我娘饿的几天吃不上一口饭,我就只好……我就只好将小婉偷偷骗出去,卖给了大户人家当丫头。不过我可不是没良心的人,我就签了三年的契约,当时小婉才十二岁,我想着三年以后等小婉契约满了,回来以后正好给我当媳妇。可是谁知她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静婉听罢冷笑着点点头,走上前去直直的看着牛二的眼睛说,“你可真是够狼心狗肺的,居然还好意思找上门来认我当未婚妻?你现在应该庆幸,幸好我不是你嘴里的那个小婉,不然我一定会将你大卸八块扔进沸水里煮成狗食!你最好识相一点赶紧滚蛋,否则我并不介意替死去的小婉报仇!”
牛二对视着静婉的眼睛不禁打个冷颤,努力镇定的说,“我,我自知我所犯下的罪再也不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已经不奢望什么,只是,只是可怜你父亲自你失踪以后就一病不起,如今已经病入膏肓,恐怕没剩多少时日了……只求你能回去看一眼他老人家,让他能在死前一了心愿,死得瞑目啊!”
心尖一动,静婉沉默下来。
“不知老人家现在何处?”明城渊问道。
“就在洛城南边二十里外的于家村里,驾车的话一日之间便可来回。”牛二急忙答道。
“好,我这便与静婉姑娘随你一同去看看。”明城渊爽快的答应下来。
“好好好!”牛二开心答应道。
静婉在一旁只默默的听着,却未再出声。
默默的随着明城渊他们登上了马车。
静婉忽然之间变的沉默如水,她上车之后只是坐在一侧的车窗边,默默的望着路旁匆匆而过的景色发呆……也许,当初于若婉临死前拼命逃往洛城的原因,便是因为她的家在这里吧……她当时,是不是急着想要赶回家见父亲一面呢?
于若婉,传言说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静婉虽然并不认识她,可是却莫名的觉得自己可以感受到她的感情,感受到她的心灵。她们之间是那么的契合,就像是同卵双生儿一样,又或者是前世今生都是一个人一样。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得艾滋病,是不是就是因为前世所造的孽呢?宰相的长子张恒远在后一世变成张岸,然后来向于若婉轮回转世后的薛静婉索命!
哈!很有逻辑!很有道理!静婉觉得自己真相了,如果把这个情节巧合,结构完美的剧情写成小说或者拍成电视剧,一定会大卖的!
哈哈!静婉无声苦笑。
明城渊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出神的静婉。只见她一时眼神空洞哀伤,一时又嘲弄苍凉,却是不知到底在想着什么。
他一直都想要看透她的心思,可是却总是失败。按理来说,如果她真的是于若婉,那么当听到自己父亲病危的消息,无论如何也该会有一些担心牵挂的神色才对。如果她不是于若婉,那么她又何必要跟着来这一趟呢,她会善良到去关心一个陌生人死活吗?
看着牛二伤势惨重的脸,想到她在大街上时那冰冷无情的眼神,明城渊暗自哼笑一声,摇了摇头。
忽然,静婉转过头语气淡淡的对牛二问道:“老人得的是什么病?”
听得问话,牛二原本低垂着的头猛然抬起,然后急忙老实答道:“于大叔一开始是吃不下饭,然后就得了胃症。后来又染上了肺症,整天咳嗽,现在他肚子里什么都不行了,就只剩一口气不愿死,在那硬扛着了。”
静婉闻言垂了垂眼睫,黑黑的眼眶不禁染上了几分水汽。她有些自责,如果早知道的话,应该早来看看他的。顿了顿,她又望向明城渊,恳切的说:“请你,尽力救一救他吧,算我欠你个人情。”
明城渊对视着静婉的眼睛,微笑着点点头。
“谢谢。”静婉淡淡一笑。
于家村是个很荒僻的村子。
一望无际的广袤农田,稀稀拉拉的几座茅草屋。下了马车后又行走了很久才走到“她”的家。
木篱笆的院子里养了几只鹅和几只羊,牛二说这些家畜是他借于大叔的院子养的,这么多年来是他一直在照顾着于大叔,只好养这些东西来贴补点家用。
一进屋子,里面便传出一股骚臭恶心的气味。静婉顿了顿脚,还是走了进去。房间里的人直直的躺在土炕上,身形干瘦如柴,目光呆滞的躺着。
静婉目光沉重的站在炕头边看向这个老人,然后俯下身拉起他干瘦的手,轻轻的出声唤道:“爹,你还好吗,小婉来看你了。”
老人呆滞的眼球动了动,然后茫茫然看向静婉。
看到老人这副模样,静婉的鼻子骤然一酸,眼眶里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怎么才离开了这么几年你就这么老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东西,是不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这一刻静婉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变成了这副样子?是不是也像他一样骤然老去,会不会也生了病,没人照顾……
“即使我不在你身边,可是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吗?你是怪我离开了你,所以才故意惩罚我是吗,你故意让我心疼是吗……”心碎欲裂,静婉的眼泪如决堤一般疯狂涌泄!她心中最担心最害怕的事就这样被狠狠暴露在她眼前,她终于承受不住的伏案痛哭,用力嘶吼着,“好起来,你给我好起来!不然我不会原谅你,也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你如果死了,我也不会让自己好好活着,你如果想让我陪你一起死的话,你就尽管继续犯傻好了!”
心脏仿佛疼的崩溃了一般,再也不忍心看下去,她猛然奔出了门外。
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心脏像是正在被千刀万剐,静婉紧紧攥起的拳头几乎要把手指都捏碎!
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在等待着她回去?他们有没有得知她已经死去的消息?哀伤和绝望几乎占满了胸膛,静婉痛苦的简直无法呼吸。
她现在后悔了,后悔当初所做的决定。当初在得知自己得病以后,她便开始渐渐的疏离父母了,为的只是希望当父母习惯了她不在身边的日子以后,那么当得知她死去的消息时,便可以不那么悲伤。可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无论时间隔了多久,无论她对父母多么冷淡,她在父母的心中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或许在漫长的等待和期盼之后才得知残酷的真相,并不会比一开始就知道的好过多少!
绝望,无边无尽的绝望……若早知如此,她宁愿能多多陪在父母身旁,哪怕生命只有一分一秒!
眼睛哭的布满了血丝,脸上的泪痕层层叠叠覆了满脸,静婉目光呆呆的,看着天边那一朵红光潋滟的夕阳。
郊外的黄昏很美,太阳的光芒染红了半边天的云彩,连房屋和麦田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到处都美丽极了。
很久之后,静婉才终于站起了身。转头一看,原来明城渊始终都站在一旁陪着她。唇角弯了弯,她说,“我饿了。”
临走之前,静婉将自己身上全部的首饰都摘了下来,交给了牛二,什么都没有说。
回程时,脚步缓慢而悠闲的行走在农田碧绿的田埂间,静婉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宽阔广袤的大地上,青葱漫野,而她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朱钗尽去,她乌黑柔软的长发随风微微飞扬,染上了绚丽的红。她的心情也像是忽然飞扬了起来,在前方她忽然转过头,一边倒着走,一边笑容开朗的对明城渊喊:“哎,你说我棒不棒啊,像不像是他的亲生女儿?”
明城渊笑容柔和,看着她点点头,“像。”
“呵呵。”静婉的脸上顿时洋溢起幸福的光芒,“助人为乐乃快乐之本,原来是这么个道理,我今儿算是体会个透彻。”帮助了别人,也就是帮助了自己,希望在那一个世界里,也有人能帮像她一样帮助自己吧。
“你很善良。”明城渊忽然幽幽的说道。
“喔哦!你终于发现啦!”静婉闻言小眼睛明亮的一睁,急忙颠颠的蹿回到明城渊身边,笑嘻嘻的问,“怎么样,有没有被我的善良感动?有没有爱上我啊?给你一次机会向我求婚,你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可警告你,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哦!”
明城渊浅笑不语,按着静婉的肩膀让她转了个身,然后手指轻轻的拢起她的长发,再用一方锦帕挽了几挽,系成了一个简单的发型。然后他叮嘱着说,“以后头发不要再这样放下来了,被别人看到不好。”
静婉脸上灿烂的笑容幽然消失,眼瞳中微火般的光芒也一闪而灭。一股酸劲猛的窜上鼻子,眼眶又是一红,可是她死死的忍住哽咽的欲望,忽然一转身狠狠的抱住了明城渊!愤恨的,生气的,像惩罚一般的,用力的紧紧抱住他!就像是抱住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尽管不想撒手,可是,她终究还是放开了。缓缓的收拾起自己的脆弱,在未被他发现之前,然后她重新让自己的眼睛充满灿烂的笑意,嗔了一句就大步向前跑去。“婆婆妈妈的,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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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静婉的身份可查清楚了?”
立于宗正堂大殿之上,明王声音不怒而威的对下方垂首而立的人问道。
“暂时,”明城渊犹豫了一下,“还未能证实她就是千面狐狸于若婉,也没有发现她跟天域之间的关系。”
“笨蛋!”明王眉峰拢起,愠怒的骂道,“你倒是给我说说,这么长时间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明城渊眉头一低,如实回道:“儿臣将于若婉的旧识找了来,可是一相见她便对其毫无旧情的大打出手。当提到她父亲病危时,她虽然也跟着回去探望了,但奇怪的是,当她路过自己家门时,却毫不知情的直接走过。反而将她领入别人家门时,她却浑然不知的将其他人当做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失声痛哭起来……”明城渊面色挫败的摇了摇头,“不知她是真的并非于若婉,还是伪装的太好,总之,暂时还不能确认她的身份。”
“没用的东西!”明王的眼眸如冷厉的剑芒一般划过明城渊的脸,“看来这次,需要我亲自动手了。”
明城渊一惊,“父亲打算如何做?”
今晚,无星无月。天空漆黑如巨大的幕布,将世间的一切都掩盖住。
静婉掌了灯,独自坐在桌前写信。
之所以选择写信,是因为她从骨子里缺少当面说道别的勇气。经过今天的事,她已经明白她没有再存活下去的希望了,也或许她一早就已经放弃了。她的毛笔字写的很丑,歪歪扭扭的像虫子爬。
致我在个世界上唯一的好朋友,明城渊: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因为,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赚大钱!哇哈哈!那里有荣华富贵,有鸟语花香,不要想我哦,想我也不会带上你,哼哼哼……
呜,是不是太白话了,古代的言辞应该都是很文绉绉的才好。想了想,静婉将信纸揉成一团,提笔又写。
挚友,城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首词是静婉的最爱,可是,词句虽美,却并未表达出她想要离开的意思。唉,只好又揉掉。
明城渊: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揉掉,揉掉,揉掉……写了不一会,纸张便已经揉掉了一大堆,可是静婉的字却越练越好,居然用毛笔写出了几分她以前钢笔字的样子。但是,她忽然意识到,满篇都是现代简体字,明城渊这个古人还不一定能不能看得懂呢!干脆还是算了吧,搁笔。
当当当!忽然有人敲门。
“谁啊?”静婉匆忙起身去开门。
“是我,明城渊。”门外的人出声应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突然过来啊?”静婉打开门对他笑着说。
明城渊瞥了静婉一眼,便转过了脸去,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你怎么不穿衣服就来开门了。”
“嗯?”静婉一愣,看了看自己,她明明是穿着两件小衣在身上的。抓了抓头发,她反应过来虽然对她而言是很正常的吊带配短裤,可是对古人而言这已经是十分暴露的穿着了,于是她便赶紧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说吧,找我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我有几位京城里的朋友,听闻洛城的暖香阁里的表演精彩绝伦,所以专程前来观看。可是我对那里的表演却一概不知,怕照顾不周,所以想请静婉姑娘一同前去帮忙照应一下。”明城渊神色诚肯的说。
静婉闻听来意后便直接冷了脸,“不去。”
“为何?”明城渊似乎并未料想到静婉会拒绝,脸色有些错愕。
“就是不想去不行吗?”静婉漆黑的眼珠直直的盯着明城渊的脸,声音仄仄的说,“我凭什么要为你去陪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明城渊闻言怔住,他明显感觉到静婉生气了,但是他却并不明白静婉到底为什么生气。
“对不起,我想你找错人了。”看到明城渊脸上呆住的表情,静婉敛了敛脾气,淡淡的解释说,“我只是并不喜欢去参加陌生人的聚会而已。”
“哦,我能理解。”明城渊状似了然的点点头,但是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么上一次,你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想必也是不容易的吧?”
“上次我原本以为只是扮作随从为昔成弹个琴而已,所以才勉为其难的去了。但是最后你大哥却来招惹我,所以,”静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我是什么反应了。”
“原来如此。”明城渊略有所思,然后忽然提议道,“不如这样,静婉姑娘今日同样扮作我的随行,去了也只是帮我点个歌舞曲目而已,其余一概不用过问,如何?”
静婉闻言眉头皱起,面现犹豫之色。
“还请姑娘务必要帮在下这个忙。”明城渊双手抱拳,深鞠一躬。
叹了口气,静婉无奈的答应道,“好吧,就当是还你帮我救治老人的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