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日起,靳宛家每天都很热闹。
村民们大多收割了两三斤苳麻左右,就因晌午到了,而不得不返家吃饭。因此首日靳宛收购的苳麻,大约五十斤。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由于之前有了吃螃蟹的人,陆陆续续有新的村民加入收割苳麻的行列。
到得后来,有些村民们索性带着包子馒头,背上水袋,午饭便在山上将就一顿。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一整日都待在山上,从而收割到更多的苳麻,赚到更多的钱。
谁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因靳宛的一句话,就掀起了一股割苳麻的热潮。
幸亏后山的苳麻很多,一时半会儿是收割不完的。是故目前,靳宛还不用担心冬天的制皂大业,会再次进入没有油脂的窘境。
与此同时,靳宛家的院子也被苳麻堆得满满当当。
章翠花和姚氏一行人,已经重新上工了。只是这次她们来,不是帮忙熬制香皂,而是帮忙给苳麻脱粒、装袋。
纵然苳麻子比整株苳麻值钱,可最开始,大部分村民仍然选择直接卖苳麻。除非是一些人口较多的家庭,才会有多余的劳力,可以分工合作积攒苳麻子。
这活儿比熬皂轻松,章翠花等人便按时辰收费,一个时辰一文钱。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香皂的熬制还没有实际进展,靳宛也没法儿继续悠闲。
故而,当章翠花等人装满了一袋子的苳麻子,她就叫敖千扛着这袋苳麻子,跟她去镇上的榨油坊。
两人先去了村长家,找靳元文借了牛车,再快速往小镇赶。
坐在牛车上,靳宛若有所思地问道:“大个子,你说咱们去了榨油坊,人家会不会不给咱们榨油啊?”
“为何?”敖千挥舞着牛鞭赶车,不以为然地反问。
靳宛侧头望他一眼,“因为榨油坊榨的是吃的油,咱们这个苳麻子榨出的是工业用油,不能吃的。”
“你给银子,不管是什么油,他们都会给你榨。”敖千瞥向她,又道:“就算你口中的工业用油,是一种剧毒,只要肯给钱也会有人帮你弄出来。”
连他都有坐在这里,一边闻着牛骚味儿,一边赶牛车的一天,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瞧他说的一本正经,靳宛抿唇一笑。
她环顾四周,见都是山和树木,没有人,便挪到了敖千后面,与他背靠背地紧紧挨着。
从背上传来的温度,似乎一直传到了心房,令敖千心里充满了暖意,冷硬的眉角也不易察觉地变得柔和。
身后这个丫头小小的身体里,居然拥有着能够融化自己的力量,实在叫人吃惊……
如是想着,他低低笑了声,打趣道:“怎么,难道是见周围没人,打算趁机占我便宜?”
这种温暖的感受是相互的,因而靳宛仰头靠在敖千身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须臾,她方才懒洋洋地回道:“好不容易两个人独处会儿,我懒得跟你贫嘴。要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你个呆子怎就弄不清气氛呢。”
此话堵得敖千无言以对,满脸无奈之色。
孰不知此刻的靳宛,睁开了眼睛望着天空,眼中浮现出些许惆怅。
能在这异界遇到爷爷靳海,以及大个子敖千,是她的幸运。可是在原来的世界中,她同样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始终包容自己的姐姐兄长,和一个让人十分担忧的小妹。
与那个世界的羁绊,究竟会如何发展?难不成她真的,只能在这异界以另一个靳宛的身份,度过余生么……
“宛儿,你在想什么?”
蓦然响起的磁性嗓音,打断了靳宛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流下了思念家人的泪水。
担心被敖千发觉,靳宛急忙拭去眼泪。
再开口时,为了不让敖千听出异样,她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我有点儿困了,想睡觉。”
闻言,敖千回头看向她,却见少女困倦地揉着眼睛,还肆无忌惮地打了一个哈欠。
青年目光深邃,眼睛深处闪烁着异常的光芒。
可他一言不发,单手搂起靳宛,轻松将她提到自己身侧。
搂过少女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敖千轻轻摩挲她的发顶,低沉道:“睡吧。”
靳宛没料到他会给自己这样的回应,微微怔愣过后,安静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这一霎,靳宛的眼眶有些发热。
从穿越而来的那天,她就遇到了敖千。每次她情绪低落,总是敖千陪着自己。他永远不会问原因,只是用行动告诉她,他还在。
尽管初始两人有诸多不和,可是,他们终究走到了相爱的这一步。
或许,她也能像母亲那样,初次爱上一个人,便能碰上命中注定的对象。
但一思及敖千的情况,靳宛又忍不住郁郁。
于是,她小声问:“大个子,若是你恢复记忆了,你还会不会娶我?”
“当然会。”敖千没有一瞬的迟疑,果断而坚定地接道。
“你怎么能肯定呢?”
靳宛叹了一口气,“你连自己有没有妻子都不知道,也许恢复了记忆,你想起自己早已有了爱人,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再者,我也不希望你娶我,是为了报答我。”
真是头疼啊……
在这个异界,像敖千这个年龄的贵族子弟,按常理来说都是有了妻室的。何况这家伙长得一脸桃花相,指不定会有多少红颜知己呢。
虽说她能肯定,自己此时对敖千是真心的,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感情不惨水分。但如果敖千恢复记忆之后,说他家里有着三妻四妾,她担保会一脚把敖千踹出家门。
恕她无能,她暂时还接受不了如此惊悚的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敖千蹙着眉头问道:“天天被你当牛做马地使唤,我有什么好报答你的?”
话音落下,靳宛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生气十足地瞪他:“你再说一遍?”
敢说没啥好报答她?
要不是她,这货的尸体早就被后山的野兽瓜分了,简直岂有此理。
“开玩笑的。”见此,敖千立刻换上了笑脸,难得热情地说:“我欠你的数都数不清,只好以身相许,你不嫌弃就好。”
哼,算他识相。
靳宛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解释,重新依偎进青年的怀里,嘴里嘀咕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回到正经时刻,敖千并未言语,只是眼神宠溺地拥紧了她。
他看得出来,小丫头身上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他没有兴趣去逼问那到底是什么秘密,他只需要清楚一点。那便是,无论如何,这辈子靳宛都别想甩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