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可长了。”
敖墨扇子一合,指着地上的左笙说:“十个月前他带着一身伤回来,只说了一句救殿下,便昏死过去。若非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他早就没命了。
“不过虽然保住了他这条命,可左笙也昏迷不醒。而父皇得知你出事,立即派人到各国暗访,并勒令麾下诸国配合追查你的下落。
“直到半年前,左笙清醒过来,说出你出事的地点,父皇才着重调查附近的王国。不过似乎有人暗中阻挠,调查的进展总是不顺,几位兄弟在家待不住,争着抢着要出来。”
说到这里,敖墨遽然停下,用玉扇抵着唇笑。
“阿钰年纪尚小,却是最紧张你的一个。为了求得父皇应允,他可是连打滚耍横都用上了,被三弟狠狠打了一顿才老实。”
听他提到最小的敖钰,敖千眼中难得浮现些许笑意。
“当然了,最后他们几个秉着尊重兄长的原则,自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敖墨笑眯眯地说,“恰好手下来报,说是在乌国境内发现你的贴身扳指,我便动身了。”
敖千淡淡地瞥他一眼,“依着你这喜欢暗里出损招的性格,不会连阿钰都被你恶整一通吧?”
敖墨笑吟吟的,“那倒不至于,阿钰还小,我下不去手。倒是皇兄你,在这小小的镇子里住上瘾了,既然无事为何不给宫里捎个信,不知道家里要被阿钰搅得天翻地覆么。”
“阿钰再闹,要头疼的也是你们不是我。”敖千漫不经心地道,“此趟出行遭遇刺杀,对方收买了右尘,趁我外出在房里的床褥下毒。若非我向来睡眠较浅,恐怕会在不知不觉中沦为他人刀下亡魂。”
“殿下请降罪,是左笙办事不利,竟没有注意到右尘背叛殿下……”左笙眼中闪过懊悔和痛苦,当日的情形实在危急,只差一点儿殿下就……
“可你也手刃了那叛徒,算是抵过了。”敖墨笑着说,“不过说实在的,你让他死得太便宜了。日后你要记住,再遇到此种情况,先把叛徒的手筋脚筋挑断,再撒上糖,让那蛇虫鼠蚁闻着味儿来啃咬伤处……”
左笙听得极度认真,末了郑重其事地点头:“二皇子,我记住了!”
“除了你们几个,还有没有人知道我的下落。”熟知敖墨性子,敖千并没有参与到两人的话题,而是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敖墨清浅说道:“既已知你出事是遭宫中之人算计,我自然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发现扳指的暗卫是我麾下之人,为了节外生枝,我已经做出要到汤国的假象,应当不会暴露你的下落。”
说罢,他目光紧锁住敖千,坦言问:“皇兄,你可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
“怎么,连你和父皇都猜不到么?”敖千剑眉稍抬。
“我隐约有所猜测,至于父皇的心思……除了你,我们这些人是捉摸不透的。”敖墨嘴角含笑,眼睛带煞:“那些个老家伙,真是想当帝王想疯了,以为你死了父皇便后继无人。”
敖千神色不改,“这不正是父皇想让外人看到的假象么。”
身为皇室中人,纵使他们不想,也不得不戴上一层面具生活。自从当年母后遭人暗害身亡,保护幼弟的职责,就落到了最年长的他肩上。
父皇说众位兄弟中,唯独他最像自己。既然身为嫡长子,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一国太子,也被委以教养幼弟的重任。久而久之,那些虎视眈眈地觊觎皇位之人,便以除去他为首任。
唯一的好处,是众兄弟在他的教导之下,没有皇室血脉中勾心斗角的劣根性。他们拥护太子、敬重皇兄,彼此感情深厚,也在保护彼此的过程中各自成长,培养出了不同的性格。
仅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手足团结、互为盾牌。
正因如此,狼子野心之人迟迟无法如愿以偿,才抓住了敖千出行的这次机会要刺杀他。
只要没了敖千这个主心骨,其他皇子很容易被蛊惑,成为一盘散沙。到那个时候,想要对付他们易如反掌。
而以帝王对帝后的感情,此生他绝不会再有另外的子嗣,死后便会从几位王爷中选出一人继位。
由此不难找出暗杀敖千的嫌疑人。
敖千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旋即清冷问道:“五王叔这几月来有何动静?”
敖墨神情微动,“是五王叔么……有父皇压着,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胡作非为,只能暗地使坏。所幸左笙也不算太傻,偷偷找到暗卫趁夜进宫,这才没被人截杀。
“而得了他的消息,父皇便下令不许我们随意出宫,直至寻到你的下落。纵使五王叔再有能耐,他也不可能在宫里对我们下手,因此至今无异动。”“想来是尚未确定我的死讯,他也寝食不安。”敖千阴鸷地眯起眼,“但这还不够。我要让他在慌乱之中露出破绽,然后一击必杀!以父皇的个性,他显然也是在等五王叔自行露出马脚,所以先不要急,继续
耗着。”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端倪,敖墨当即笑着追问:“皇兄,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继续留在这小小的镇子吧?”
他怎么觉着,与其说皇兄是在钓五王叔,还不如说是沉迷在温柔乡中难以自拔。
敖千站了起来,淡淡地瞥了他一下。
“我是要留下来的,至于你要去要留,那是你的事情。”
说完敖千走向窗子,经过左笙身旁时,冷淡说了一句:“起来吧。”
左笙又是一个重重的叩头,“谢殿下。请殿下允许左笙跟随……”
“不必,你跟着阿墨,护好他即可。”
此话一出,左笙备受打击,虎目含泪地道:“求殿下开恩!左笙此生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殿下!二皇子虽然也好,但……”
不等他说完,敖千轻飘飘地扔下四个字:“这是命令。”
话音落下,他已经跃出了窗外。
见左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敖墨轻声笑道:“蠢材,皇兄不想让那少女知道身份,你跟着他不是露馅了么?再者你想跟着我,我还不稀罕呢。“好了,皇兄都说了让你起来,别跪在这儿扰了我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