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男欢女爱,水到渠成,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但温夏两家本就是世仇,两人即便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还是不能将这段感情公之于众。
这对于想要给温小姑娘最好的夏雪宜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那夜过后,他在暂住的山洞里辗转反侧了好几日,终于下定了决心——冤有头债有主,夏家的世仇已经得报,现在剩下的温家人与当初夏家灭门到底牵连不深。小姑娘说得对,他不该沉溺在杀戮之中。
而且温仪已经将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他,他也该为小姑娘考虑,若是温家人真的死绝了,届时……他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天真!何红药站在黑瓦白墙之上,轻呵出声,夏雪宜啊夏雪宜,这是你自己选的!天堂有路你不走,既然如此,就无怪她不客气了。
如今的何红药武功已然独步武林,一人也敢独闯温家。看着下面一片喜庆场景,她的眼里是满满的讽刺。
不过,想想所谓温家人的品性,何红药又笑了起来。怎么办,突然好想看夏郎惊慌失措的样子,那场面一定很美。
“你果然在这里。”
何红药连头都没回,叮叮当当的脚铃声已经说明了俩人是谁:“我们的交易不是已经完成了吗?阿精姑娘怎么还来寻我?”
看着前面稳如泰山的美丽女子,阿精很难想象前些日子她还是一个面容尽毁的疯狂女子,哎呀呀,她家当铺果然能力惊人!她慢步上前,脚上的铃声发出悦耳的声音:
“难道不是姐姐想我来的吗?”
何红药闻言一愣,而后笑得更加灿烂了:“阿精妹妹果然懂我心!”
苗家姑娘就是自来熟,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就从姑娘变成妹妹了,不过阿精并不在乎这个,她是个冷心的人,别人对她好她就对别人好点,真心什么的……她不会在这里久留,何必徒添伤悲呢!
长琴看着外面两个女人谈心,莫名觉得小助手似乎成长了。他刚刚见到阿精的时候,她还是那个行为咋咋呼呼觉得头上戴上大红花就可以变美的小姑娘,现在再看如今端庄优雅的阿精,他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想想那位夏雪宜,长琴突然有种淡淡的危机感,万一以后阿精也受了男人的欺骗,他岂不是没有小助手帮忙收集灵魂碎片了?
阿精看何红药有种翻天覆地之感,却不知道此刻有另一个人看她,也有同样的感觉。
不出何红药所料,洞房花烛小登科,温家人果然下手了——不说夏雪宜是世仇,就是他这种心性,温家人也绝不会同意他娶温仪。
他们宁可温仪死,也绝不会让她嫁给夏雪宜,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更何况还是敌人呢!两个天真的“年轻人”以为世仇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却没想到还有“相逢一笑报大仇”的。
温家本就是强盗世家,做的就是天打雷劈的生意,无所谓积福不积福,杀一个夏雪宜又怎么了,在他们看来完全不是事儿,他们之间根本无法善了,要怪——就只能怪夏雪宜太蠢。
新婚夜夏雪宜果然毫无防备,被温家五老折断了四肢,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关键是温家人还觉得不够,并没有立刻就杀了他,而是让他生不如死。
反派死于话多,反派死于拖时间,夏雪宜本来已经全然绝望了,他以为温仪最后选择了亲情抛弃了他。虽然他并不怪温仪,但……却没想到半夜原本胆小的小姑娘竟然跑进来看他,还告诉他这些都不是她的本意。
“夏郎!夏郎!这……我带你走!”带你去看大夫,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看着四肢不自然弯曲的夏雪宜,温仪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恨不得以身代之。
看着这样的温仪,夏雪宜自然也是心疼无比,但他如今连抬手都困难,何谈帮她拭泪了,他只能拼命往后躲,用一贯温柔的声音道:“仪儿,今生我们不能相守,来生我们再续情缘。咳——”
“夏郎你不要再说了,我一定会救你的。”她很想上前帮夏郎减轻痛苦,却发现她什么都不懂,根本无从帮起,她脸上的泪落得更凶了。
阿精就是这个时候进入温家私牢的,若不是她暗中帮助,十个温仪都进不了这里。
“是你!”夏雪宜看到烛光里映照出来的容颜,心中的警惕猛地提了起来,可惜——现在的他有心无力。
阿精摆了摆手,轻笑道:“别费力气了,若我想对付你,你的坟头草都割了一茬又一茬了。”然后又想到了什么,笑得更加开心了:“哦,我忘记了,你没有亲人,没有你帮你割草来着。”可能也没有人为你铸坟。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戳人心,气得夏雪宜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
看到夏郎这般,平日里温软的温仪终于强硬了一回,呛声道:“这位姑娘你说话未免也太过分了点,请你跟夏郎道歉。”
道歉?阿精觉得自己简直听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最大的笑话,这个笑话她可以笑一年。
“你笑什么!”
许久,阿精收住了笑容,换上了平日里“当铺标准待客笑容”:“你想救他吗?想让他恢复武功和四肢吗?”
话语十分具有诱惑性,温仪一个小姑娘完全无法识别其用心,但夏雪宜懂——当初这个女人对他十分不友好,现在竟然跑来救他,其心可诛。
“别信她。”
阿精却好似半点都不担心这笔生意做不成,看着两人你推我搡夏雪宜流了一地的血昏迷后,才在温仪凄厉的叫声中才缓缓开口:“温仪,你看看你的情郎,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这声音这般凄厉,若不是她布了隔音结界,早就惊动温家人了。
看了看满头大汗昏死过去的夏郎,半响温仪终于狠了狠心,对着阿精点了点头。
只要能救夏郎,她即便付出性命也是使得的。
此刻她信念坚如磐石,一副君心似我心的模样,却不知这世上,死从来都不是最沉重的惩罚。
而另一边,何红药已经回了客栈,也该为接下来的大戏做准备了,却没想到,她房门前竟然睡了一只留着口水的白嫩书生。
不过典当了爱情的她并没有任何的心绪波动,而是猛地踢开地上的书生,推门关门一气呵成。
可怜书生苦苦等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