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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为我插一束菊花(1 / 1)

()夜已深。远处已响起了更声。

“梆!”“梆梆!”“梆梆梆!”

月光霜寒,风冷露白。

天渡大师不知何时已醒来。他想站稳,可是一个跄踉,若不是箫七扶住了他,这位武功卓绝的少林高僧只怕会就地摔倒。他想说句话,可是才一张嘴,一阵剧烈的咳嗽便冲口而出。

严总管在深深的叹息,道:“一代高僧,何至于斯?”又望了望箫七,也是一声深深的叹息,道:“箫公子,是你把杀天渡大师?还是我来杀薛姑娘?”

箫七站在月光下。背光而立。一张面孔藏在阴影中,他没有说话,可是一双精亮的眸子里满含痛苦。

严总管瞧瞧手中薛若雪。又是深深的一声叹息,道:“果然是绝代佳人。”

月光下的薛若雪,面若凝脂,莹白如玉。一双剪水秋瞳里浸着两轮颤颤的明月。她的脸色很平静,很端庄,如一尊恬美静逸的玉观音。

她静静的望着箫七。

她忽然开口道:“箫公子。”

箫七浑身微微一颤,眼睛望住薛若雪。

薛若雪道:“求你一件事。”

箫七道:“你说。”

薛若雪缓缓道:“每年清明,你可否在墓前为我插一束菊花?”

箫七闻言全身猛然的一震!

-----每年清明,你可否在墓前为我插一束菊花?!

箫七大恸。

他的一张面孔在阴影里,谁也瞧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可是他握箫的手已经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削瘦颀长的身躯不停的颤抖。

天渡大师双手合什,垂眉低吟:“阿弥-----”刚说了两个字,下面的话便已说不出来。

铁沉山仰天厉声大吼道:“老天啊,你当真如此不公如此无情么?”夏侯寒沉着脸,一掌把铁沉山打晕。

薛若雪轻轻的问道:“可不可以?”

箫七瞧着她,一双晶亮的眼睛已有泪花闪动,半晌,他才慢慢说道:“好。”

这个“好”刚一出口,月光突地一寒!

-----这个“好”字里面所含的那股辛酸、悲伤、绝望、愤懑、凄切,竟连月光也似感觉到!

薛若雪望着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柔情,她幽幽的道:“你今后若找着了其他的女子,只希望你莫忘了,曾经有一个叫做薛若雪的……”

箫七悲愤的哽咽着道:“不会。”

薛若雪嫣然一笑,她想笑得灿烂一些,可是在月光下看来,这一笑却是无比的辛酸凄凉。

箫七突地仰天长啸!

啸声凄厉,悲怆。

在这个月光霜寒的夜空里远远传了开去,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竦然动容!

只可惜哭笑二使者还是木无表情,他们身子一晃,挡在了严总管和薛若雪前面。

------在屋子里箫七正是这招击杀了八指神医救回天渡大师。绝不可让他再次得手。

严总管深深的叹息。他似已被箫七和薛若雪之间的这种真情打动。他叹息着,正要说话,却看见独孤紫衣走了出来。

-----箫七的第一声厉啸时,正好使她悠悠醒转。她一直站屋子里,听着箫七和薛若雪两人说话。

独孤紫衣走到薛若雪前面,眼睛却盯着箫七,幽幽道:“好一束菊花。”

她转过头来望着薛若雪,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一种奇异的恶毒光芒,她从夏侯水寒手中拿过了那柄短刀,把短刀贴在薛若雪晶莹如玉的脸颊上,对着薛若雪道:“既然姓箫对你如此情深,那我们试试看,看他是真心还是假心!”

说着她手腕一抖,薛若雪的脸颊登时出现一道血痕!

血渐渐浸了出来,流了半个脸颊!

薛若雪闭上眼睛,两颗晶莹的泪珠流了下来。

箫七厉叫一声,扑了上来!

碧玉长箫化作一道夭矫惊龙,急卷向独孤紫衣。

可是前面还有哭笑二使者!

哭面使者一扬独脚铜人,驾住了箫七的箫。笑面使者挥起铜人便向箫七的腰间砸去!

玉箫去势不停,贴着铜人直点哭面使者胸膛要穴。

哭面使者抵挡不住,身子急闪,他后面是严总管。严总管身子不动,满脸杀机,双掌全力拍出。

箫七身子一转,闪开身后笑面使者一击,长箫顺势一挥,向哭面使者搂头打去!严总管掌势不变,踏上一步,直拍箫七左腰。

哭面使者躲避不及,仓猝间只把头偏了一偏,肩头已中了一击。喷了一口血,退开数步。

严总管双掌已贴在箫七了衣衫上。他猛一吐力,只觉所击之处空荡荡地,毫不着力,箫七竟借这一掌之力飞了出去。正大惊之间,忽觉左胁间一阵巨疼。

他强忍巨疼,吸了一口气,定睛看时,箫七身形跄踉,以箫支地,地上洒了一线鲜血!

原来箫七借他的掌力飞出去。这时笑面使者已欺了上来,独脚铜人砸在他的腿上。

箫七这一击,虽重创哭面使者,轻伤严总管,但自己亦受伤,已使他难以站立起来。箫七很熟悉这种感觉。这一年来的恶战苦战他已经历太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再度出手。

猛然间,只听得一声惨叫!

箫七看时,只见独孤紫衣手里霍然扬着一只手臂!。

薛若雪的手臂!

箫七只觉“轰”的一声,血冲满了整个头脑,他睚眦欲裂,几欲癫狂!凄厉地唤了一声:“若雪”。薛若雪已经倒在地上,她犹昂起头来,望着箫七,颤颤地伸出手仅剩的那只手!

独孤紫衣扬着断臂,疯狂的笑着

箫七悲愤欲绝,一拐一蹶向薛若雪走去。

------这一年来,他血闯江湖,数斩恶人,已渐渐麻木这杀戮的日子。此时薛若雪出现,犹如朝阳升起,照亮藜黑的长空;如风雪夜里的灯火,点燃不归人的前路!

-----请你在清明时节我插上一束菊花……

-----那只手,那只雪白如雪的手啊

箫七只觉月光霜寒而冰冷,天地之间,一切俱已荒凉,只剩了那只手。

薛若雪的手!

月光一寒,有人挡在了前面。

笑面使者。独脚铜人挟着急厉的呼啸,当头劈下!

箫七看不见那只手,他要去挽住那只手。

箫七往前冲,他没有躲避,他的长箫向前一刺,刺向笑面使者的咽喉。笑面使者惊骇:这人不要命了!

他还要命。所以他只有闪。但他只来得及闪开半尺。长箫还是刺着了他肩头。鲜血迸溅。

箫七突地张嘴狂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向前一扑,扑到薛若雪身边,他伸出手来,抓着了薛若雪的手。

这一刻,他只觉天旋地转,五腑六脏似全都移了位。

------严总管早就欺至他身后,一掌打在他的后背。这一掌将他击出丈外,正好落在薛若雪身边。

但他脸露出了微笑。带血的微笑。

薛若雪也笑了。月光下,她的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她左臂左断,流血不少,可是她这时居然还未晕过去。

箫七已说不出话。他望着薛若雪,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一行清泪自眼中缓缓流下。

独孤紫衣走了过来,看着这一切,神情十分萧索,她低声道:“好,好。”语声中不住的颤抖。手一松,断臂掉了地上。

这时笑面使者掠至天渡大师,一言不发,独脚铜人便向天渡大师拦腰挥去!天渡大师竟无还手之力,一声闷哼,半空中洒落一篷血雨,身子已摔出丈外!

箫七瞧着摔倒在地的天渡大师,挣扎着想站起来,可严总管一脚已踩着他的后背的伤口上。他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差点晕了过去。

严总管道:“你果然是个厉害人物,不过你太多情太痴情。”他望了望身受重伤的哭面使者,叹息着道:“若非如此,今晚躺在地上便是我等四人了。”

他又望了望天上的明月,道:“如此月明之夜,我就成全你们二人吧。”

独孤紫衣冷冷道:“为什么要让他们死在一起?”她缓缓道:“箫七,我要你看着这个姓薛的是如何死在你面前。”月光下,她竟满脸泪痕。道:“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说到这里,她竟仰天疯狂大笑起来。

箫七呆住了,他缓缓抬起头来,只见独孤紫衣已经扬起了手中的短刀。

月光下,刀光如雪一般白。刀缓缓落下,砍向薛若雪。

薛若雪还在侧着头望箫七,眼神中充满了柔情。低声轻唤了一声:“箫公子。”

箫七觉得自己已经发狂,泪水流了一脸,心如死灰,他绝望着的闭上眼睛。他握着薛若雪的手已经青筋暴出,不住颤抖!

-----若雪,若雪,让我们来生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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