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感觉好像时间突然溜走了一段。”龅牙喃喃的看着天上的于蕾。
“吼!”狂飙的电流和四溢的血腥气息激起了铁山暴龙的凶性,眼眶中深入脑髓的疼痛更提醒着他大敌在上。
铁山暴龙扭动着巨大的身躯匍匐在地寻找再次攻击的机会,忽然间四周弱小的两脚生物的鲜美气息涌入了他的嗅觉,他低头嗅着身边散发的无比诱人的甜香味道,一边警惕而仇恨的用独眼盯着穹顶上的于蕾,一边用舌头将满地的人体卷入口中,啃食咀嚼,一阵阵迷人的血腥气息浸入他的意识和精神。嚼着嘴边嫩滑香甜的肢体,铁山暴龙感觉眼眶内的疼痛越来越轻微,头颅上脖颈上恐怖的伤口竟然在不断的进补中高速愈合!甚至连残损的精神都在一点一滴的得到补充!
这发现强烈的刺激到了附身在铁山暴龙身体中的王中梁,他一边集中精神努力吞食,一边小心谨慎的盯着仿佛处于自我恢复中的白衣恶魔。
王中梁侵入铁山暴龙的精神是他最原始最纯粹的求生意识,这股意识在发觉到场中的人体竟然可以补充他受创的精神时,就已经将对于蕾的仇恨深深压下,抓紧一切机会到处掠食着身边美味的血食。在酣畅淋漓的大吃大嚼中疯狂恢复伤口,修补残缺不全的精神。
美味,美味的食物,进食,进食,恢复实力,更强更强,活下去活下去!王中梁用意识牢牢的压制着铁山暴龙基因中的战斗情绪,调动一切力量攫取周围的鲜美的人体,饕餮大嚼。
这些肥肥胖胖的老男人,这些四肢柔软的青年,这些花花绿绿汁甜味美的妇人们,激起了王中梁心中无边的杀戮欲、捕食欲和生存的欲望,他兴奋的在看台上纵跳、冲撞、撕咬,两只前爪如高速切割的合金镰刀,整个身体像一台纵横在田野麦浪中的狂野收割机,不停的收割着鲜嫩的血肉,甜美的灵魂。
昏迷的黄老头从血泊醒来,颤颤巍巍的挣扎起身,抬头看到眼前崩塌倾倒了大半的斗兽场,瞬间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死过去。他死命按着手里的铁山暴龙控制器,声嘶力竭的吼着,“完了,全完了,几千年的斗兽场啊,一下子全完了!”
黄老头绝望的将毫无作用的控制器摔向身边的青色石壁,弹起的机械零件划破了他的脸颊,血一滴滴的从他干瘪的面颊上流下,黄老头却顾不上这些,他使劲抱着脑袋,嘴里面不断念叨着死亡、毁灭、诅咒。
猛然间,黄老头从地上一跃而起,以不输于年轻人的矫捷往斗兽场经理室的方向飞奔,“去他娘的,老子不干了,老子要到北秦去。”黄老头越跑越远,越跑越快,仿佛一只被门夹了尾巴的老狗。七拐八拐的就消失在了管理通道中。
漂浮在斗兽场穹顶上的于蕾,身上如月的光辉已经慢慢敛入体内,整个人霍然而复毫发无损。
她看着地下肆意食人的铁山暴龙,调集身体中的能量平复了一下激荡的血气,目光扫过通道中的龅牙,身体微微一缩,脚下猛一发力,如一支离弦的利箭般朝铁山暴龙射了过去。
铁山暴龙王中梁察觉到于蕾凛然而至的杀气,身体狂扭,闪电般摆尾朝于蕾抽去,于蕾体内的能量在一瞬间爆发式的喷出,身体生生在空中滞了滞,恰好躲过王中梁的扫尾,转眼间又如从未停留过一般,一脚点在王中梁刚刚生出一层皮肉的脖颈上。
“嘭”漫天的血肉之中,脖颈受到重创的铁山暴龙王中梁毫不在意,一口吞咽下嘴里鲜美的血肉残肢,嘶吼一声摆头朝于蕾撞来,于蕾伸手虚引,按在铁山暴龙王中梁的前额发力一拧,将王中梁的龙头生生拧转了九十度。
然而,到此已经是扭力的极限,王中梁暴虐的狂嘶一声借势翻身,挥动铁镰一样的锋利前肢朝于蕾猛砍,尾部犹如出鞘利剑凶狠灵巧的刺向于蕾头部。
于蕾一掌拍在王中梁的脸颊上,腾身躲过闪电般劈来的暴龙前肢,双脚大张一下子夹住王中梁刺来的龙尾,集中体内的全部能量发力转动身体,刹那间如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一样,生生将王中梁的龙尾从中折了下来!
“嗷!”王中梁体内的凶性因断尾而爆发至极限,他顾不得食人复苏,恐怖的森然巨口大张至极限,一摆身躯对着于蕾重重的咬了下去,于蕾夹着铁山暴龙的断尾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王中梁咬个正着。她的身体在巨齿临身的瞬间骤然一缩,仿佛在空中变成了一个白色的球体,整个人刹那间蜷成了小小一团。
“当!”
在龅牙心惊胆战的哆嗦中,铁山暴龙王中梁一口咬在了于蕾蜷成的白色球体上。
“完了!又完了!咦?怎么多了个又?”复生后的龅牙丢失了死前的一小段记忆,对自己的言语有些莫名其妙。
他胡乱摸了摸脑袋,又看向战场上的铁山暴龙,不知怎么回事,龅牙觉得自己并没有感到魔女丧生兽口,重获自由的喜悦,他觉得铁山暴龙咬中的不是那个北秦魔女,而是咬碎了一种莫名的温暖,一个乱世中的避风港湾。
在铁山暴龙合拢嘴巴的一刹那,龅牙感觉,自己仿佛随着那恐怖的咬合坠入了从不曾有过的深深的绝望,那令人惊恐、憎恨、畏惧、绝望的巨兽铁齿,咬碎了他的世界,咬碎了他的意识、咬碎了他的灵魂,在那一瞬间,龅牙如失了魂丢了魄,整个世界仿佛没有了风、没有了水、没有了光,龅牙感觉自己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转万物崩殂。
“吼!”就在龅牙陷入无穷无尽的绝望黑暗之中时,一声带着巨大痛苦的狂啸从铁山暴龙王中梁的口中响起,铁山暴龙疯狂的在地上翻滚,两只前肢痛苦的在头上抓挠,大张着嘴巴不停的向外喷出一汩汩涌泉般的鲜血,一道白色身影如明月当空,从铁山暴龙痛苦大张的巨口中跃了出来!
铁山暴龙王中梁从满地的淋漓血肉中抬起脑袋,黑色的双眼中粗大的血丝如蜿蜒盘桓的红色蟒蛇,它怒不可遏又浑身颤栗的看着眼前这个恐怖的白色恶魔,这个周身毫发无伤的强大魔鬼,那么激烈的战斗,那么致命的打击,那么努力的抗争,竟然不能带给这个魔鬼一点伤害和疲惫,那么迅猛的袭击,那么强力的撕咬,竟然没有伤害到这个白衣恶魔一分一毫。
王中梁恨啊!恨过之后又是深深的惧意。
就在刚才巨齿临身千钧一发之际,于蕾竟闪电般缩成小小的一团,恰恰避过了铁山暴龙锋利腥臭的兽齿,整个人毫发无损的躲在了铁山暴龙的嘴巴里面。
铁山暴龙王中梁察觉到被自己困在口中的于蕾,发力卷动舌头起劲的搅拌,两排锋利的牙齿疯狂撕咬,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碾碎这个可恨可怖的敌人。他鼻孔喷着腐臭的黄绿色气息,紧紧闭着丑陋的嘴巴,双足因发力而深深陷入了斗兽场的看台中。
然而铁山暴龙王中梁却怎么也不曾料到,深陷龙口的于蕾竟怡然不惧,她屏住呼吸伸展身体一脚揣在铁山暴龙的喉头上,又蓄满浑身能量挥动双拳,重重击打铁山暴龙柔软的上颌。穿透性的狂暴能量瞬间从铁山暴龙脆弱的嘴巴中席卷整个头颅,将铁山暴龙的嘴巴和喉咙一瞬间破坏得千疮百孔,巨大的痛楚简直麻痹了王中梁的全部意识,他哪里还敢让这个恐怖的白衣魔鬼待在自己的嘴巴里,铁山暴龙拼命翻滚着,吼叫着,用尽全力把嘴里恐怖的女人吐了又吐,残存的意识里掀起一阵阵似曾相识的恐惧与痛楚。
于蕾在铁山暴龙嘴巴里的攻击真的把王中梁打怕了,那种哽嗓咽喉内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那种从口腔直达脑部的强烈能量伤害,那种从咬中敌人的狂喜到眨眼之间如坠地狱般的剧痛,无一不让王中梁残存的意识萌生惧意,铁山暴龙基因中遗传了亿万年的残暴野性,也无法再帮助他抵抗眼前这个恐怖的,仿佛不死战神一样的白色魔鬼。
于蕾从铁山暴龙口中跃出的一瞬间,龅牙简直是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惊心动魄与大悲大喜,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瞬间从无风、无水、无光的九地之下直跃九天之上,眼前的世界光芒大放,仿佛内心中有无比的辉光透体而出,照亮这个地狱般的恐怖世界。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信仰。”龅牙喃喃的自言自语,双手合十,望着与铁山暴龙激烈交手的白衣女子。
王中梁已经不想再打下去了,他的每一次蓄势扑击都被眼前可怖的白衣恶魔轻而易举的闪避开,而白衣恶魔的每一下打击他都无从躲避,那毁灭性的恐怖能量,如热刀刺入奶油般穿过他身上的坚实骨甲直达内腑。让他从精神到肉体痛不欲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随着身上的伤害越来越重,王中梁才刚刚侵入铁山暴龙的残存意识越来越涣散,在不断的高强度的冲撞搏杀中,他所余不多的精神力量已经渐渐无以为继。
“嗷嗷嗷!”王中梁拼命的挥动半截尾部和两只前肢胡乱的攻击于蕾,巨大的龙头一刻不停的在看台上掠食血肉,他必须从这些血肉中取得活下去的能量,他必须活下去!
铁山暴龙像赶走蜇人的毒蜂一样,拼命驱赶着白衣恶魔,抓紧一切机会埋头啃食满地或死去或失去行动能力的豪商艳妇,这些刚刚死去或将要死去的奢靡血肉,成了铁山暴龙恢复力气的大补之物。
当这些斗兽场的观众,像他们曾经俯视过的那些贫民斗士一样,直面最血腥原始的战斗,当他们剥去身上那层华贵的外衣,当他们卸下那人类社会赋予他们的高贵身份,当他们真真正正的脚踏大地面对生与死的搏斗时,他们瘫缩在地上,无声无息,甚至连死亡前的肢体挣扎都无法做到。
他们的意识已经被摧枯拉朽般的杀戮气息碾成了粉末,他们的肉体在铁山暴龙和于蕾的战斗中零落成泥碾作尘埃,永远的消失在这片曾带给他们无上刺激、享乐和欲望宣泄的血腥之地。
铁山暴龙恐怖的巨口每一次掠过地面,都能带起七八具鲜美肥嫩的肉体,他拼命躲闪逃避着于蕾的攻击,硕大的身躯在斗兽场的看台上辗转腾跃,转眼之间,就将斗兽场看台一侧的富商与豪门权贵们吃了个精光。
于蕾感受着斗兽场内越来越少的生气,对铁山暴龙的攻击愈发的激烈起来,她仿佛一道散发着凛冽气息的极北寒风,缠绕在铁山暴龙的身体周围。
如狂风暴雪一般的打击,疯狂的落在铁山暴龙的头顶、颈项、身躯和四肢上,但在王中梁残损意识控制下的铁山暴龙求生欲望太强了,恢复能力也太快了,遍地的血肉给了他硬抗于蕾的充足资本,他已经放弃了所有对于蕾的进攻,全部行动都化成了对生命和鲜美血肉的追求。
杀杀杀、吃吃吃、跑跑跑,王中梁控制着铁山暴龙将无数的残肢断臂、肥嫩人体塞进嘴巴,同时拼命的用巨大的身躯撞击斗兽场观众台上的逃生通道,狭小的逃生通道在铁山暴龙反复的冲击下崩溃坍塌,王中梁附身在铁山暴龙身上回头对着于蕾猛咬了数下,趁于蕾闪避之时,一个纵跃钻进了斗兽场的逃生通道撒腿就跑,庞大的身躯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和数不清的碎石,在逃生通道的石壁上挤蹭出耀眼夺目的火光。
“女侠大人,女侠大人,快走,快跟我走!鬼子,鬼子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