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亮急匆匆地跑到连部,指导员正抱着电话向营首长汇报工作。魏天亮便寻个座处悄悄坐下,顺手拿起报夹,翻看起“新越华报”。等指导员放下电话,他才站起来请指示。指导员通知他明天和指导员一起到团部开会,任务可能有变化。另外五班的郑津生、孟明信、小喇叭丁点三人暂借调团文化宣传队,排练节目,准备参加支队汇演。并嘱咐他早点休息。究竟任务会有什么变动,魏天亮心里没有底。他满怀疑惑地回到排里,战士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有什么新情况?魏天亮为难地说:“真的无可奉告,等开会回来就知道了。”谷长义抢着说:“很有可能是参加莱州大桥抢建。前几天听KF连的一个老乡说,他们连正做准备工作,支着大锅熬沥清涂在桥面板上,为了防虫、防潮、防腐,延长使用寿命。”许阿森也说:“KE连正开凿山洞,叫打铆钉坑。是拴钢缆用的,那钢缆是用120根钢绳拧成,少说也有二、三百米长,全桥共48根。开凿铆钉坑,不能用炸药,只能人工开凿,防止山石松动。洞分两岸,人手有些紧张。”
侯小群说:“都别做梦娶媳妇——想好事了。有那好事,还能轮到咱们?你就安安心心地啃片石吧。”
谷长义说:“你别提起裤子充好人了,你看到任务不是也急得抓耳挠腮的。”
五班长赵忠勇说:“急有什么用?分配什么任务那是领导考虑的事。上级叫咱干什么,咱就干好什么。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知道的不打听。”
郑津生说:“不管什么任务你们都能捞着干,我们三个是不行了。”
孟明信附合说:“是呀,你们在烈日底下做英雄,俺们在大树凉里唱英雄,你们干着,俺们站着,你们吃着,俺们看着,这滋味可不大好受哩。”
副排长何世雄也笑着说:“你俩这认识可有点问题哩,无论干什么都是革命的需要。文化宣传就不重要?宣传英雄的事迹,宣传英雄的思想,宣传英雄的觉悟,是为了更好地提高部队战斗力,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我们革命队伍有两种食粮:一种是物质食粮,一种是精神食粮。这两种食粮缺一不可。从某种意义上讲,文艺宣传工作比抡锤挥锹更重要。得了,得了,都别乱猜了,熄灯号早就吹过了,都上床休息吧。”
孟明信说:“排副你说得都对,可是要让你看着别人去流血流汗,去战斗冲锋,你心里也不是滋味吧?”
魏天亮看着这些一有任务就争、就抢的战友们,心里一阵激动,但还是说:“谁说文化宣传不是在战斗在冲锋?文化宣传同样要流血流汗,既能演英雄就能做英雄。好了,你们三个今晚就做好准备,该带的别忘了带,明天咱一块儿去团部。都早些休息吧。”
丁点撅着嘴没说话,心里说:“敢情你们下雨不打伞——淋(轮)着了。”
团部会议室其实只是一栋大一些的草房子。被两棵高大的无花果树覆盖着,粗大的树干上挂着几丛寄生草和一条条一缕缕倒垂着的藤条子。竹片子夹起来的墙壁,几块木板支起来的办公桌,北墙上挂着马恩列斯和并排着的毛主席、******伟人像,东西两边两块工整的黑体字毛主席语录牌:“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布置得简朴而又庄肃。这会儿,长长的桌子上摊着《CKH大队公路保障兵力部署图》和《CKH大队公路保障任务概况(第三阶段)示意图》。现在还不到开会时间,团长岳振邦和政委钟晨旭正头碰着头俯在桌子上,指指点点地研究着什么。从团长鼻孔里钻出来的烟雾在二人头顶弥漫。钟政委不抽烟,可是吸团长的二手烟早已习以为常。尽管如此,他还是抬起头说:“我说老伙计,你能不能行行好,把烟掐死,你这大烟筒简直要把人熏死了。”
“行,行,把抽烟的掐死。”岳团长敷衍着,头没顾得抬一下。只是把拿烟的手放到了桌子底下,并不舍得熄灭。他用手指戳着示意图上标着的红线和公里数说:“你看,你看,我们所处的位置在军事上是多么重要啊,这里要拖了后腿,整个援助越南南方和老挝的急需物资就要受到影响。”
“要不敌人就死死盯住这里不放呀,可见这大桥的重要性。单是这座小铁桥敌人就扔了那么多炸弹。多亏了高炮同志们的忘我战斗。还有新来的舟桥营的同志们,晚上把舟桥搭起来,保障车辆运行,白天还要撤掉,拖到隐蔽处防空,可真够辛苦了。我们抢建这大桥也要学习他们这种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钟政委说。
岳团长说:“敌人的战术意图很明显,由线到点步步紧逼,然后死死咬住咽喉不放,以达到其阻断交通的目的。”
钟政委说:“白日做梦!任何艰难险阻也阻挡不了我们尽快把大桥建起来。不过还真不能忽视敌人的狡诈恶毒本性。他们加紧南北两头轰炸,目的是想分散我们的兵力,把我们往两头调,以拖住我们的建桥速度。现在见此计不成便又生毒招,反过来集中轰炸中间,死死咬住了大桥施工现场,妄图阻止我们施工。”
“对!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他们忘了历来他们的鼻子是让我们牵着走的,他们越想拖住我们,我们就越要和他们抢时间,抢速度。他们要分散我们的兵力,我们就集中优势兵力,来它个将计就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彻底粉碎敌人的阴谋!”
钟政委微笑着点点头。看来,团长政委是早已成竹在胸了。
各单位参加会议的人员陆续赶到。指导员马为民和魏天亮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已是通身湿透。原来他俩是徒步赶到的。公路上凡上来的车辆都装满货物,坐不下。只有下去的车是空的。搭不上车,只好靠11号(双腿),等赶到河边时,舟桥已撤。岸边看不到一只船。要绕走铁桥,时间不允许。他俩只好让背着被包的郑津生三人走铁桥,他俩跳进江中,泅渡而过。所以赶到时通身湿淋淋的。H连连长见状冲着马指导员开玩笑说:“这下可真成了大宛汗血宝马了。”作战股张参谋立刻回宿舍拿来两套军装,强迫二人换上,把湿衣服晾在外边。
会议开始,参谋长****宗主持会议。作战股张参谋点过名后,政委钟晨旭讲话。他讲话语清句楚,斯文平和,时而爆出一句幽默,使听者精神为之一振。气氛活跃而振奋,显示一位老政工干部的老练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