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教导员专为宣布魏天亮为代理指导员的命令来到KA连。晚饭后,浑身疲惫的指战员们集合在连部门前一块小得可怜的平地上。
丛林的夜空使人产生坐井观天的联想。因为没有月亮,星星便显得格外明亮,一闪一闪,仿佛在按动无数摄相的快门,在为这战火中成长起来的年轻战士留下值得回忆的镜头。
魏天亮暂时代理KA连指导员的工作,二排工作由副排长何世雄负责。命令宣布完毕,教导员又着重讲了目前的形势和任务、以及和越方军民的联欢、老兵探亲等事项。不过看得出,最让人振奋的还是魏天亮被任命为代理指导员。连队是个大家庭,什么角色都不可或缺,尤其是当家人。指导员负伤转眼已几个月过去了,大家在情感上好象缺了些许依恋,这位新指导员的填补,似乎一下子得到了某种支撑和满足,当然在魏天亮也就突然感到了双肩的沉重,要暂时挑起这付担子,就要负出更大的努力。还有象白副指导员,表面上一付乐得轻松的样子,可内心里却有一种泄气和失望,听说当晚他蒙着被子偷偷地哭了。
部队解散之后,教导员参加了魏天亮走马上任的第一次党支部扩大会议。会议上,重新明确了各支委的组织分工,原由魏天亮负责的宣传委员,现由新增选的支部委员二排副排长何世雄负责。其它各项分工依前不变。支部书记、副书记及各支委分别发言表态。最后教导员以营党委书记的身份对KA连党支部工作做了指导性发言并提出具体意见和期望。
会议结束时的热烈掌声,证示着KA连党支部齐心向前的决心。
通信员、司号员、理发员几个小鬼趁大家开会的时间,很快整理好房间,安置好床铺,又急急忙忙把魏天亮的衣物被褥搬到连部。
教导员看了笑着说:“看这几个小鬼心里比我们还急,也不容人家缓上口气,休息休息。”
方连长也笑着说:“战场上哪有休息的份?只有等凯旋回国后再补休吧。”
魏天亮郑重其事地说:“休息倒不必要,我恳切希望教导员、连长、副指导员一如既往地对我进行批评帮助,在三位老首长面前,我永远是你们身边的一名新兵。”
白副指导员说:“代指导员何必这么谦虚?您前途光明,鹏程万里,我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他“代”字咬得很真,让人听得出弦外之音。
方连长说:“毛主席他老人家告诫我们,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既然上级党把这付担子交给了我们,我们就要携手同心,把它挑起来,拼着命地往前跑。看到越南人民的苦难,我们还有什么个人的东西不能放弃呢?教导员您先休息,走!咱仨一块去各排转转。”
教导员说:“你俩先去转吧,我想和白副指导员谈谈心,白副指导员,你看,可以吗?”
白清明说:“首长指示,敢不从命?”
教导员提起两个小马扎和白副指导员出去了。
今天和往日不大一样,无论方强和魏天亮走到哪个班里,宿舍里就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走时依然是掌声相送。象是欢送陌生的首长,这让魏天亮感到有些难为情。他说:“怎么同志们好象一下子和我拉开了距离呢?”
方连长说:“我也跟着你沾光哩。”他们最后来到二排,二排的同志们同样报以热烈的掌声,魏天亮红着脸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这屋里我的体温还没散开,你们就把我往外撵呀!”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哪儿的事呀,是怕你忘了娘家哩。”
魏天亮说:“放心吧,这里永远是我的家,一辈子也忘不掉哩。”
大石头说:“还是我们排长,海枯石烂心不变。”
方连长说:“瞧,把搞对象的词都用上了。”大家又叽叽嘎嘎地开了会儿玩笑,最后方连长嘱咐大家早些休息,注意安全防范,就和魏天亮出来了。
魏天亮说:“连长,您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和老班长交待一下排里的工作。”
方连长说:“好吧,别太晚了呀。”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原打算在KA连住两天,帮着魏天亮熟悉一下工作的教导员,接到电话通知,马上去团部开会,布置有关总评结束后,支队准备在国内金平召开一年一度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的工作。一大早就匆匆赶往团部。
连长方强和魏天亮则带领部队去了工地。现在连里有两个施工现场;一个是筑路现场,另一个是采石现场。为此,魏天亮的任命,让方强略感轻松。副指导员白清明带着文艺组去山坡上彩排节目。家里只剩了忙碌的炊事班。
炊事班这段时间确实很忙,最近支队后勤部门在全支队推广了一项节能散烟灶,叫“马蹄回风灶”,并下发了图纸。它不但能提高炊事效率,大幅度降低燃煤量,而且能疏散炊烟,便于防空,做到了“生火不见烟”。
这不,炊事班长牛大海和善动脑筋的李二胖正围着炉灶一边研究着图纸,一边捉摸着改灶。天气本来就热得让人心烦,两个人又忙得顾不上抬头,汗滴顺着鼻尖脸颊往下滴嗒,前胸后背都湿透了。李二胖干脆脱掉上衣露出油光滚圆的脊梁。其它人则切菜的切菜,和面的和面,各自忙着各自的工作。谁也没想到房子外边即将发生的情况。还是在屋外淘米的小张从伙房后面的山坡上突然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响中,感到了情况的异常。愣怔间就看到大大一团石头样的东西翻滚着冲着伙房砸了过去。“快出来!大石头!”他的惊呼叉了音,一语未了,那东西已顺着盖房铲出的山墙上掉了下去,只听“咕咚——哗啦”那团庞然大物就隔着排水沟,砸破了竹片夹成的墙壁,掉进伙房里。小张被惊呆了,等他醒过神来往房子里跑时,房子里的人们早已跑出来,。他定神看时,砸进伙房里去的,哪是什么大石头?原来是一条黑黄相间的斑纹巨蟒。巨蟒的身子紧紧盘卷着,一只黄羊的头从它的体缝中钻出来,黄羊显得惊恐无助,嘴一张一张的象是在求救,但却叫不出声来。巨蟒并没有逃跑的意思,一副舍命不舍财的架式,怎么办?谁也没有主意。有人拿起棍子,有人举起铁锹,一位机灵的炊事员跑着拿来步枪,没等班长的命令便举枪打了一枪,子弹从巨蟒盘卷着的身子穿过去,身体出现了三个洞,巨蟒的身子松开了,黄羊一下子窜出来,从人们的腿缝间夺路而逃,显然黄羊也受了伤,慌不择路,跟头骨碌地顺着小路跑到正在磨豆浆的炊事员身边,炊事员情急之下摘下磨拐抡过去,黄羊应声倒地,被炊事员紧紧按住。事后才知道那只黄羊是受了伤,要不你一个人休想把它逮住。巨蟒惧于众人声威,负痛昂着头拼命向着山上爬,然而,被铲得垂直的墙坡几次把它摔下来。巨蟒惊恐万状,圆睁的两眼里喷射出冷峻的寒光。它回头又返回房里,满屋乱窜,爬上锅台,撞翻汤盆,菜汤流了满地。看来它要大闹炊事班了!这要是部队回来了,中午饭可怎么个吃法?无奈班长牛大海接过枪来,顺枪在手,眯起眼,瞄准巨蟒翘起的脖颈“砰!”地一枪,巨蟒应声而垂,硕长的躯体翻卷了几下,便不动了。战士们鼓起掌来,打蛇要打七寸,战士们在为班长的枪法喝彩。
白副指导员和排节目的文艺组听到枪声跑过来。大家围着蟒蛇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几个南方兵谈起蟒蛇肉如何如何好吃,还有黄羊那更是山珍野味。说得北方兵直流口水。牛班长请示白副指导员,白副指导员说:“既然它自己撞在枪口上,那就是送来让吃的,不吃岂不是有违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