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奇的殿堂看似不远,武炀却赤脚在那温热平滑的石板上走了很久,才来到了殿堂门前的小广场上。
抬眼看去,殿堂门那九级约三尺宽,三丈长,一尺高的奶白色台阶平滑如玉,光鉴照人。
殿堂的巨门上方有一块非金非木的牌匾上毫芒咋现,耀出五彩光的“天荒殿”三个篆刻的大字古朴典雅,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神灵之驻地吗?
难道就是老头子说的神藏!
陡然间,他血液喷张,呼吸变得有些急迫异常,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种与血脉欢呼的神奇感觉驱使着他登上石阶,推开大门。
那种来自血脉中的似曾相识感觉让他一阵阵心悸,很奇妙。
他稳了稳心绪,展了展身躯,便朝那石阶走去,毫不停滞地踏上石阶。
“嗡!”
就在武炀踏上第一步阶梯的瞬间,仿佛是惊雷般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彻,一股如山般沉重的无形力量,排山倒海般地压在他的灵魂和身躯上。让没有任何防备的他“噗通”一声跪在台阶上。额头“嗵”地一下与阶梯亲密接触,阵阵晕眩在脑海里剧烈荡漾。
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拓印在阶梯表面。
他抬起头摇了摇,费力地直起腰,大吼一声:“这是什么意思?要小爷行跪拜之礼吗?”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便怒从心起。
他张了张嘴想破口大骂,但还是忍了忍自己的脾气,学着巫老头儿的粗话吼道:“他娘的,你又不是小爷的娘亲和父亲,凭什么要小爷跪拜?难道神灵也喜欢巫老头儿的调调儿,来不来就要小爷下跪,你他娘的还真的是神灵吗?”
武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山岳压制,沉重无比,想移动脚步却是非常困难。
他紧咬牙关直起身来,再度抬起脚步时却颤颤巍巍,直打闪闪。
有了准备武炀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摇摆着上了第二道台阶。然而,那比刚才更为巨大的力量压迫着他不得不又下跪。
他忽然暗忖道:“人家是神灵耶,或许就是要人拜了他才能进去呢……难道这九步台阶就是小人书里讲述的祭拜圣山那样,一步一叩首才能获得神灵召见!”
他犹豫良久,面色一凝,嘀咕道:“好吧,看在你跟圣山有得一比,小爷就当着圣山来跪拜,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他又摇摇晃晃地直起身来。然而,他那小身板儿此刻已是汗出如浆,体内的肌肉开始麻木酸软。
他喘了喘粗气,艰难迈步走近第三步台阶前,几次三番抬腿,脚板始终无法踏上,便站立着细细感受一番。发现站直身躯的压力似乎减了一半。
他想了想,试一试能否直立跳跃而上。
可惜,别说跳,就是蹲下后想直立起来就是万般艰难。
犹豫良久,想不出办法便只好将那挺直的腰板儿弯下,双手攀住阶梯费力一翻,顺势额头杵地想顺势站起。
刹那间,再次加了码的压力加注在他身上,身躯立时成了一个弯虾,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已经被压扁。
他承受着巨大压力抬起头,嚎叫道:“神灵啊,这是啥意思?难道给你跪拜也要经受你的考验才有资格吗?这是不是太无趣了……不,是太……太可恶了,比巫老头儿可恶十倍!若你不减轻压力,小爷还就不侍候了,你看着办!”
他等候良久,没见减少丝毫压力,便情不自禁思量道:“难道是阻止我去进那大门?难道大门里有什么极其珍贵的宝贝儿不让小爷去拿……嘁!不让小爷进去拿小爷偏要去,你该咋的就咋地,不就是死吗?小爷可还真的不怕,嘿嘿,临死之前看一看神灵的宝贝也不枉小爷跳崖一遭,嘿嘿嘿!”
他的傲性被这强大的压力给生生压出,本就倔强的性子更加倔强。
他强迫自己直起身来,忍受着肌肉那撕裂般的剧痛站起,望着还有六级台阶等着他去攀登,心里又忽然产生了退意。立时低声嘀咕道:“小爷已经三叩首,应该算是答谢完了神灵的救命之恩了吧!既然这台阶层层加码,施加如此巨大的压力,这叫什事儿呢,这是神灵的行为吗?老头子不是说神灵是保卫人族良善,为何小爷遇到的神灵却是这样的呢?算了吧,小爷承受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摇摇晃晃地转身滚下第二级台阶,忽然一拍自己的脑袋,责骂道:“难道自己成为老头子口中那些言而无信的小人,刚刚立下的誓言就被自己给毁了……不行,摆明这天荒殿里有神灵的宝贝儿,难道连去获取神灵认同,得到宝贝儿的勇气也没有了么?难道真成了老头子口中那只知流泪的没志气男儿,连这点压力也不敢去承受?他娘的,无非死而已!小爷忍受着老头子四年多的打煮熬炼都能过来,难不成还怕这九级台阶?”
“武炀啊武炀,你不会真的是巫老头儿嘴里的废物了吧!你已经被老头子嘲笑了四年,难不成还在神灵面前出丑?”
武炀想到这,神智忽然一清,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地大声吼道:“我不是懦夫!小爷连死都不怕难道害怕这压力?哪怕是死,也不让神灵去对爹娘嘲笑他们的儿子是懦夫,是连宝贝儿都不敢去拿的废材!”
武炀仿佛对着神灵立下誓言:“小爷哪怕是爬,也得把九步阶梯爬完……你放的宝贝儿,小爷拿定了!”
他知道这台阶一定是层层加码,后面更难攀登,但却没了退缩,鼓起勇气,艰难地挪动着,攀爬着,几次趴下有强硬撑起,硬是一股气攀上第六级台阶。
他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便仰躺在阶梯上如是在汤药里那般运转起法诀,恢复着力量。
这一刻,哪怕他那经过反复熬炼身体也被这样离压得扁平,鼓起肚腹吸气也无比艰难。
他那湿漉漉的头发如同刚从水里捞出般,一滴一滴地将汗水留在台阶上湿了一大片,而撕裂了的背部皮肤开始渗血,混合着汗水带来的酥酥麻麻痛感如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他已经没有心力去想其他了。
他顶着压力恢复了一些力气,闪烁着黑色眸子反而没了一丝一毫的退缩神色。
他咬牙切齿,喘着粗气再度开始攀爬。
“噗!”
一道裂痕在双臂上浮现,鲜血立马一涌而出,顺着臂膀流下。不一会儿,便染红了臂膀,染红了双掌。
白色的阶梯上留下一个个鲜红的掌痕,分外刺目耀眼。
他身上散发出的汗味儿之中又加上了浓郁的血腥气息。
他的双臂刚刚爆裂没一会儿,着力的肩膀也爆裂了,接着便是双腿,脸庞。
他身躯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几乎成了一个从血海里捞出的血人。
他的视线被鲜血遮掩得模模糊糊,然而,他的心性反而更加倔强起来,彰显出狂傲不屈。
疼痛是一定的,但他想到被老头子打碎骨头的疼痛,这点儿疼简直不算什么。
他忽然脱光衣衫,光着身躯如是蚯蚓梭行,一拐一扭地匍匐前进。
第七级台阶,他爬过去了。
第八级,他也爬过去了。
只不过,他在这两级台阶上留下醒目的血印,至让人感叹——只要人的意志坚定,则人的潜力将无穷无尽。
他终于停在了第九级阶梯之前。
他除了喘着粗气将额头杵在第九级台阶边缘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让他翻上这九级台阶。
这一刻,他只感觉那沉重如山岳的威压将他死死笼罩,恐怖的威压要将他压扁压爆。光溜溜的身躯已经被被鲜血覆盖,脑袋更是嗡嗡大响,耳目失聪,使之让他觉得天地间无比静谧。
他知道,自己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如若强行翻上九级台阶,肉身必然碎爆,四分五裂。
现在要放弃吗?
刹那间,他仿佛听到了巫老头儿嘲笑声音,看到了神灵小瞧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虚空中凝望着他,担忧他的模糊爹娘。
他心中叫嚣:“宁可死,也不要任何人神小瞧,何况自己不怕死!”
他双肘撑着九级台阶,双手捧着自己的头颅,跪着的双腿一点点地给力,让腰身传递到双手,艰难地,一点一点底将头颅向台阶内挪了进去,
他硬生生顶着磅礴的力量压制,一分一分地交替用手臂,双腿,腰身之力匍匐前行,抵御着那种可怕的威压,一寸又一寸颤抖着,蠕动着身躯。
头颅带着颈项已经完全进入了九级台阶。
肩膀也进去了。
腰部也慢慢跟着进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武炀的整个身躯滚上九级台阶的那一瞬间,浑身“噼里啪啦”的炸出一连窜响声。
他身躯的肌肉爆了,鲜血四溅,甚是恐怖。
他全身手骨、脚骨、肋骨……除了脑袋骨,都碎了,疼痛难忍。
他扑在台阶上背负着巨大压力,感觉自己真的成了一个人形肉饼。
“我终于上了九级台阶!”他心说着忽然咧着嘴,狰狞地笑了。
他趴在宽阔的平台上,仿佛回到了被巫老头儿打得如是软蛇无骨的过去,强制自己保持一丝清明不让自己的灵魂崩溃。
“小爷兑现了自己的承诺,虽死,无憾!可以自豪地去见父母亲了。”武炀忍着剧烈的疼痛,无限神往着思量。然而,他的本能却如是在汤药里那般强制运转起了“无名功诀”。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慢慢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