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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修行之苦五弊三缺(1 / 1)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

......

在那片虚无之外的山林大地上,那位于谷内溪流的草屋旁,一栋三丈高的三层小楼相伴而起。小楼的样式并不美观,更谈不上豪华,像极了李农记忆中的火柴盒子,这小楼就似三个放大了无数倍的火柴盒子搭建而成。这是无念心中念头一起大地翻涌向上攀升所成。

此时的李农盘膝坐在小溪旁,眼中倒映着溪水潺潺,心神却不知飘向了何方。小麒麟卧在李农身边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轻嗅着面前的青草,浑身湿漉漉的。那是为了捕捉一只从它头上飞过的白蝴蝶,它竖着两只小爪子向上一跃朝着蝴蝶扑去,蝴蝶没抓到,自己冲进了溪流之中洗了个澡。小麒麟从溪水之中爬上草地,望着那只白蝴蝶轻盈的落在一朵艳丽的海棠花瓣上。

海棠浓郁的花香,青草的清新味道,溪水的湿湿凉意弥漫在空气中,在微风徐徐里相互纠缠着,在温柔的阳光下氤成一种奇异的气息,那气息,让它从宽阔的鼻尖一直痒痒到心里。

小麒麟甩了甩头,数不清的水滴射向四周,几滴水珠在阳光下放射出五彩的光芒,煞是好看。它欢快的望着那几滴水珠,小巧的爪子一挥,一道白色的光芒飞出,那几滴水珠合在一起,中间变空,变成一个水晶泡泡,无声息的便将那落在海棠花瓣上的白蝴蝶笼罩其中。小爪子挥动之间,那个水晶泡泡就飞到了眼前。小麒麟一双灵动的大眼注视着泡泡中的那显得无奈的白蝴蝶,心中愈发的欢喜,露出“格格”的稚嫩笑声。

那泡泡中的白蝴蝶,看着听着面前这在其眼中显得傻傻的欢快小兽,那双微不可见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心中想着惹不起您咱躲的起,头上的一对触角轻轻卷起,然后一弹,便从那水晶泡泡中飞出,绕着小麒麟头上的独角飞了几圈,然后停在其眼前的一株小草上,抬头望着小麒麟,翅膀挥动几下,翩翩翻翻飞向不远处的花儿。

若就论境界,这方山林大地上的生灵动物早已过了通灵之境,能识人心善恶。

小麒麟望着远去的蝴蝶,“咿呀”几声,小爪子挥动着,那是告别。小兽大大的脑袋趴在草地上,然后打起了滚,脸上扯着一道欢快的弧度。

随着和李农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小麒麟也变得一天比一天活泼。若非是那五彩的毛纹下鳞甲上因为身体的变小而变得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道道细小伤痕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李农真的无法相信记忆中那凶威滔天,双脚踏在漫漫血海路上将其救下的那头浑身血光的麒麟就是眼前这只天真烂漫的活泼小兽。

小麒麟在地上四脚朝天,大大的脑袋歪着望着李农,那麒麟尾巴朝着地上一拍,整个小巧的身子就这样飞上了空中,四只小爪子在上升中不停的左右挥动着,紧接着便在空中转了一个身,在虚空中一踏,便跳到了李农的肩头。

两个小爪子轻扯李农肩上的一缕长发,将思绪已散发到天际不知所踪的李农拉回了现实中来。李农转过头望着肩上的麒麟,看到麒麟那双明亮欢喜的大眼也望着他,感受到它眼中的欢快,李农因为失神略显呆滞的脸上露出笑容。

距离那虚影男子在草屋中对着李农说出“于诗”两字已经过去了五天。

五天时间里面,李农已经逐渐的接受自己来到这片光怪陆离并且无法回去的事情。他让那草屋中的虚影男子,把他心中那所有的不甘、不舍、不愿形成的种种疯狂的,绝望的斑驳思绪封印在记忆中。

当他告诉虚影男子这个想法时,虚影男子沉默片刻告诉李农,若是他愿意,可以帮他把这一段记忆给彻底抹去,从此之后自身圆满,心魔不生,修行可一日千里。李农看着那漂浮于青石之上的虚影男子双眼中的至真至诚,淡淡笑着拒绝。

对于李农来说,他选择封印的不是记忆,而是记忆所带来的那些复杂的情绪。他不愿失去这些脑海中温馨回忆,也不愿被因为失去记忆中的人与物而产生的那些情绪所控制而变得像之前那样癫狂发疯!

现在的他,看着那份回忆,不喜不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修行去变强!

可是现在的李农还无法理解,他心头的那去修行变强的念头,依旧还是那记忆的产物。这份念头或许会让李农修行之初高歌猛进,但是日后随着修为逐渐的高深,修行之苦中的种种瓶颈中若有一处无法念头通达,便极有可能化成那心中修罗,产生种种无法推衍的变故。

虚影男子望着一脸淡漠的李农,想着在那片虚无中指天发疯的李农,想着在一排排木架之间神情癫狂的李农,想起无尽岁月前,那人一路追逐着那柄黑暗无比的长剑,想起最后的剑断人陨......

在这瞬息间,虚影男子想到了很多,抬眼,还是李农那张已经变得淡漠的脸。

他望着那双平静的不再通红的眼睛,在那眼神极深极深处看着一道不甘、不舍、不愿的癫狂目光,幽幽叹息。

这,看似解脱,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

天道至公,修士通过不断的修炼获得了非凡的力量和悠久的生命,看着像是逆了天数,逍遥自在,却在无形之中失去了更多。每一个修士到最后,总归逃不过五弊三缺犯其一的宿命。若长生不死真能超脱,这天地中也便不会起这量劫,杀伐于世间生灵。

对于修士来说,若修力不修性,修法不修道,都位于下下乘。然而这世间之修,往往都是此类居多,却忘了那道法自然!

虚影男子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所谓人身难得,真法难闻!而他,是明悟了大道之人,自然懂得如何正确的引导这一世的李农走上修行之路。

虚影男子在给李农的漫漫修行路上教的第一课就是如实的告诉了李农,他的记忆中那位叫做‘于诗’的女子的修为与她苏醒之后的所作所为。他害怕眼前这个新生的‘故人’,这个他在这片虚无前等了无尽岁月才等到的傻小子,刚刚会了点道法,到时一时激动之下,跑到那片海域之中做出什么傻事。然后被那位一直沉睡着,睁开眼之后明显还没有苏醒全部记忆的故人在两段记忆冲突中,随便瞪一眼或随手挥一剑,就此魂归冥冥,再死一次!

虚影男子望着李农,那与年轻面庞极其矛盾的苍老声音不断响着。

他讲述着于诗,却想着无尽岁月前,那对一个打死不说,一个装傻到底的一男一女,眼神感慨,或许这一世,能够花开结果。

虚影男子似又想起了什么,李农在那苍老声中并没有注意到,若是他抬头,望向虚影男子,就会发现那张无数年来一直存在于虚实之间的脸上,那对一直深邃着眼中,此时不再深邃,双眼中快速的闪过一幅幅画面,那背景是一片残破的天地,画中景,是一个个男女老少失去生命气息的最后一刻。

苍老声依旧响彻这片空间,那年轻的面容缓缓闭目。万古以来,直到李农出现在他身前,虚影男子第一次闭上了双眼。

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钱、命、权,修者逃不出犯其一的宿命。

而这虚影男子,却犯了那鳏、独、残!

他的妻儿早已战死在那滔天杀戮之中,连灵魂都已消逝在这天地之间,永世不会再现!

草屋外的无念,是弟子而非亲子!

残?他的身躯早已死亡,只留下那青石之上一块浸染了他的血液的裹尸布。

在那凡人之说中,此时的虚影男子分明就是一只鬼!只不过这只鬼生前已经得了大道,神魂强大无比,因此才能等待无尽岁月终于等来了这一世的李农。万古岁月无法磨掉其魂,若传出去不知多少修士心神向往之,但却又何其悲凉!

苍老的声音逐渐消散,那虚影男子睁开双眼,他的眼睛相比之前更加的明亮,这一闭一睁,便是造化。

如之前无念,念头一开,便是显圣。

虚影男子望着李农,在虚实之间轻轻一挥,一道青色的光芒出现飞向李农,那青光轻抚着李农心中种种斑驳嘈杂的念头,将那些不甘、不舍、不愿深深的锁在灵魂尽头。他望着双眼趋于平静的李农,告诉他去明了本心再来求道。

说完挥手,李农与怀中的麒麟便出现在草屋之外。

这一过,便是五日。五天里,李农神游天外,产生了无数的思绪念头,而清醒之后记得的却少之又少。

他想着于诗,猜测着于诗此时会不会也想着他。想起那虚影男子在他耳边所语,想着在这个世界苏醒的于诗。在那虚影男子描述中,睁开眼之后的于诗在这个世间一出场就各种的狂霸酷帅。

想着于诗起念间明月星辰为其所动,他询问无念,便有了那座三丈高的小楼,无念叹息,只因日月不为其所动,无法引动光辉加持其上。

对于修士而言,任何一个阶段的突破都只能是新的起步。修者,逆转天地修行,掌握种种不凡,若稍有成就便志得意满,久而久之便无路可循。任何一名大修士,不管如何看待这天地万物,却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虔诚于己身。

倘若心头真神坐,吾可双眼蔑青天!

这真神就是心头一点清明,如若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不去尊重自己,自卑、自负,那又谈何修行,更勿论修出一个真我,逍遥天地之间。

而这个道理,不论仙凡皆可适之,大道至简,不外如是!

可惜的是,世间生灵看破这一点又能一直做到的又有几人?

无念叹息之后又洒脱一笑,他明白自己才刚刚起步,他在那万古迷途中重新见到了光明,就是一桩极大的造化。那段无尽久远的日子里,他的修为不停地增长着,而心却一直迷失在那片血色天地无法自拔中,如今拨云见日,正是妙极。

李农盘膝坐在小溪旁,望着那张倒映在溪水中的脸,想着记忆中的那道身影沉默着行走在这个世界于刀剑中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想着记忆中那已经生了白发,开始渐渐弯腰不再挺拔,步伐逐渐缓慢蹒跚的,慈祥的威严的注视着他的两到身影,想起虚影男子的的话语,想着最后终将的重逢。

他的双眼渐渐模糊,一层又一层的水雾笼罩着,迷茫着前方的景物。

他望着天,又看向地,他在怀中拿出一块铜镜,那是他刚刚苏醒还一脸冷峻的无念送与他的。而现在,看着那青山绿水花鸟鱼虫,无念的脸上不乏笑意。

他在那铜镜中看到自己在虚无中的种种,看着肩上的那麒麟从自己身上的那珠子上冲出,轻依轻吟间护着自己不受伤害。

想起珠子,想到是那慈祥的身影于一座古寺中开光求来,想着那时还是一对后来散于两人之手,想着另外那粒应该就在那一袭月色长袍负着一把玉质长剑的缥缈身影中。

李农脸上露出温柔的笑,眼中那雾气消散,他走到草屋前,向着屋内的存在长长一拜。

在盘膝坐于草屋前一直注视着他的无念的淡淡笑意中。

李农对着屋子里面的虚影男子说道:“我,要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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