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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小羊羔与狼人(1 / 1)

岳朗人今天下午最后两节没课,回宿舍里换了篮球衫就去体育馆。行走在学校里已经习惯了成为目光焦点,只是曾经出过些意外,那些本应只有羡慕和爱慕的目光变得不是那么纯粹,偶尔来一个看了他一下突然瞥过脸去唇角上吊的,八九不离十想起了开学之初的体育馆露鸟事件,岳朗人就恨不得抓过那人脑袋敲击水泥地让他失忆,必然的,恨不得将名为耗子的罪魁祸首敲骨断筋揉成球状三步上篮塞铁框架里暴尸三日。

人生莫大的耻辱,最恨未有一雪为快又遭连番侮辱,此仇不报,他岳朗人三字倒过来写。

来到体育馆,人倒是不少,同级的没几个,看他不顺眼的大二学长却一个个码齐了。篮球队里有候补制,无论多牛B的只要是新人起码先在场边擦半个学期篮球,但是岳朗人是什么人?一个内心充满愤怒而得不到发泄的苦大仇深青年。

露鸟事件后的第二天,在全体篮球队人员复杂莫测的眼光下他内心澎湃不已表面不动声色地跑完了5000米、做30组仰卧起坐、20组折返跑再背负20公斤扛铃青蛙跳后,一向以严苛著称的教练被震撼了,宣布此子成为Z大篮球队最资浅正式队员。

这让本来就对他的桃花运犯红眼病的学长们更加咬牙切齿。想他们也是升了大二之后得益于大三大四的主力退队才堪堪转正的,这小子一来就平起平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岳帅,这会儿哪儿的女人?玩出火了吧。”一群人瞅着岳郎人淤青的下巴嗤笑不已。

玩你老子。岳朗人勾勾唇角,“牡丹花下死,这点战绩更添情趣。”得意抚摸下巴,一副回想当初意犹未尽的回味。在毒舌派祖宗身边两年多,舌战群雄的本事总沾了点皮毛,那群大二的一听就拉了脸,嫉恨的嘴脸比女人的更难看。

场边两声击掌,教练中气十足的嗓门再柔声细气都跟吼似的,“都过来,咱队来了顾问,都来打打招呼。”

所谓顾问,在这种社团性质的非专业球队里不过是让球队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儿的摆设,岳朗人兴致缺缺地在球架下投球,听到队友大惊小怪似的低呼才好奇地回了回头。

这一回头岳朗人不由得皱了眉头。金丝眼镜?他不好好地刨他的古典文学,跑篮球队里凑哪门子热闹?

谦逊温和的气质,优雅有礼的举止,清秀白皙的脸面,算不上道骨仙风但也差不到哪儿去的瘦弱身板子,掉到篮球队里头就跟一白天鹅掉火鸡堆里,落差得叫人难受。

岳朗人鼻孔里哼出气来,书读多了坏脑子,这家伙就是!

刚要转回头,金丝眼睛一抬头,镜片背后的柔和眼光准确捕捉到岳朗人,跟他的目光的连成直线,尔后,金丝眼镜略显羞涩地扬起唇角微微点头,隔着半个篮球场给他一个优雅的招呼。

就在篮球队呼呼喝喝地开始热身的时候,金丝眼镜无所事事地呆在场边履行一个称职顾问的摆设作用——花瓶。

要是存在感稀薄还好,岳朗人可以完全当没这个人,偏偏从方才开始那两镜片就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跟追踪雷达一样,岳朗人感觉自己的成了案板,随时随刻有一道温柔眼刀剁在上面。

有时候岳朗人猛回头将他逮个正着,他唰地转头或低头,做贼心虚似。如此数番之后,岳朗人之外的人都感觉出来了,纷纷猜测两人不可告人的关系。被剁啊剁的岳案板终于按捺不住,篮球一扔就迈着长腿来到场边面前居高临下睥睨坐在板凳上的顾问大人,看在尊师重道的传统习惯以及曾被罚写检讨书的余威震慑下,岳朗人按下那句“你他妈的”,狞笑着:“老师,您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金丝眼镜略偏开头,眼神斜飘开去,低语:“没。”

“……”岳朗人嘴角抽紧,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忽然瞥到金丝眼镜手上物体某个熟悉之极的LOGO,骤然控制不住爆喝出来,“你拿什么在擦?”

“抹布吖。”金丝眼镜抬头,一脸无辜加纯真,“我坐在这边什么都不干好像不太好,帮你们擦一下篮球,嗯,我从那边地上捡的这块抹布。你也要擦吗?好像没有抹布了。”镜片背后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一眼见底的澄澈,歪着的脑袋表现出一副驯化动物的无害,捏着鼻子“咩”一声就是一十足十的绵羊,还是羊羔。

岳朗人深吸一口气,抱着渴望奇迹的一星半点希望朝他所示方向看去,然后锥心泣血地看到自己水瓶孤伶伶立着,而跟水瓶放在一处的NBA公牛队正版运动毛巾……没有了。

如果不是“抹布”上有NBA某强队的图案,如果不是全队仅有他一人用那个等级的毛巾,如果不是搭在水瓶上而又不巧滑落地上……如果不是这个该死的四眼田鸡脑子被门挤了跑来当狗屁顾问——

岳朗人狠狠瞪了金丝眼镜一眼,扬长而去。所谓淡定,就是在不断的打掉牙齿和血吞中磨砺起来的。呃,如果,他的内心能和脸皮一样淡定的话。

自然,抵一普通学生半个月饭费的毛巾从此沦为抹布,在往后的日子里成为Z大篮球队训练经费过剩假象的有力证明以及校方逮到机会就缩减篮球队经费的有力把柄。当然,这是后话。

岳狼狗跟金丝眼镜小羊羔的梁子,就在小羊羔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结结实实地结下了。

至于为什么金丝眼镜不钻书堆而跑到汗臭哄哄的体育馆,不久后有篮球队员在厕所里听到如下对白:

篮球教练,苦口婆心:刘老师,篮球队一般没什么事儿,你犯不着啊,戏剧社那边不是请你当顾问吗……你看……

金丝眼镜,不为所动:我经常呆的地方都太安静了,想稍微转换一下环境。我就是怕打扰了你们。

篮球教练,犹豫不决:那个没关系,就是队里头有些小子特顽,要是冲撞了你,我不好意思。

金丝眼镜,语气飘忽:没事儿,他们都挺可爱的,特别是顽的那个……很有活力……

篮球教练,顾虑重重:我还是……

金丝眼镜,略为沉吟:我会向校方再打个经费申请,你们不是想去S市跟W大打友谊赛吗?除了路费还缺什么?

篮球教练,打了鸡血,慷慨激昂:“住宿费、饭费、纪念品样样都要钱,还有我想既然都到S市了再跟S大打一场,那个追加经费就拜托刘老师了.哎呀你来当顾问太好了,以后篮球队还要你多费点心。”

这是一个对篮球一窍不通的文弱书生在篮球队扎下根来的决定性环节。至于他是不是转换环境来的,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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