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故留活口
刘森来不及告知雷乐早上发生的事，更加阻拦不了他这危险的想法。刘昱低沉地待在一边，以思考者的姿态看着茶几上的那张地图：“圈画的地标精准无误，这简直就是个完美的刺杀行动。”
“阿昱你！”刘森不解地看着刘昱。
“老板，你看雷兄弟制定的这套刺杀行动，由进到撤，全盘考虑的滴水不漏。如果他没有十足把握不可能有此一招。我打探过，公烟馆里的人手分布不过十几个看场子的打手。今天是公烟馆第一天开张，北野善这个老小子应该会在店里坐镇。就算不在，我们出奇兵一举端了他的窝，说不定会让他惧怕咱们，到时不出三天公烟馆便会关门大吉。”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老板担心的是雷兄弟这么一闹，如果北野善没死定会把矛头指向咱们。那样以来咱们的惠斌楼处境就岌岌可危，如果关张，咱们手下的兄弟们就会没饭吃。”刘昱脸色一沉，忐忑道。
“世事无绝对，我相信阿乐一定成功。”刘倩暗自打气道。
“妹妹，你这可是拿刘家五百门生的饭碗做赌注，万一失手，这份家业就算毁了。”刘森忧虑道。
“大哥，我知道你心里的盘算，也懂你的谨慎，我支持阿乐其实是在帮咱们刘家。北野善不会善罢甘休的放过你那天在赌场里羞辱他的事，更加放不过阿乐活路。现在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把事情搞乱，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妹妹，你的话是没错。但一子错，满盘皆输，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我信他。”
站在门厅里和手下人对时的雷乐转过身，刘倩坚信他会成功的点了点头。
黄昏，华灯初上。雷乐率人走向惠斌楼旁的那条长长的安康路上，渐渐靠近北野善的公共烟馆。依照计划，吴超带人转走街头伪装成人力车夫蛰伏下来。阿豹带人转走后巷锁上了逃生的小门。
雷乐嘴里叼着烟，像地痞一般站在公共烟馆门前。他身后的两个手下掳起袖子站在烟馆门口半恐吓、半威胁的驱散着客人。负责门口招揽生意的女招待纷纷跑到店里，一队看场子的打手们亮出家伙冲到门口。
“小子！识相的快滚，不然把你剁成肉酱丢到海里喂鱼。”小混混叫嚣道。
雷乐使了个眼色，一个手下上前二话不说，出手就是一记重拳。打得那个叫嚣的小混混跪在了地上。眼见同门被打，其他看场子的小混混纷纷出手帮忙。
“乐哥，上楼了！”掩护雷乐的手下挡住了公共烟馆看场的小混混，大喊道。
雷乐动作迅速的拔枪冲进公烟馆，店里的打手撞见随手抄起一把椅子朝他丢掷，幸亏他躲闪及时，不然定吃这实木椅子的重创。
闻讯赶来维持秩序的日本兵介入，混乱的场面很难控制，日军尉官下令格杀。雷乐的手下中枪身亡，北野善的那班手下连带着无一幸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十数条人命顷刻间毫无征兆的殁了。
潜入公烟馆里的雷乐排查着正吸食大烟的烟客，锁定了房间里的混混人数，依托混乱的局面抹到楼上，查找着北野善的下落。楼上转角的一间办公房另他留神，躲在转角的小混混踢脚打掉了他手里的枪，厮打半晌，凌空一脚踹他进到那间办公房。
房门上的玻璃碎了一地，被踢烂的木门半扇挂在门框上“吱嘎吱嘎”的摇摇欲坠。躲在桌底下的女雇员抱头瑟瑟发抖的抬头向外望着。雷乐半蹲下身子，伸手要女雇员出来。她正慢慢伸出手，二楼的后楼梯那边一声夹断锁链的响声让他警惕。女雇员猛地出手拉住他，拖住他的脚步，放跑从后楼梯溜走的人。
“死ぬことを行く！（去死吧！）”女雇员拔出掖在腰际的匕首刺向雷乐。
“砰！”一声从雷乐耳边响起的枪声，一点眉心要了那个女雇员的命。慢慢转身，令他吃惊的竟是曾在惠斌楼舞池中有过一面之缘的九妹，那个靠色相生意生活的女仔。“我的男人你也敢碰，真是不知死活！”
“怎么是你！”雷乐惊愕道。
“我刚好路过楼下准备吃点东西，谁知道让我撞上日本兵在街上开枪杀人。我听到你的手下叫你快走，我想你一定是来做事的，应该没那么快办完事，所以就上来看看。”
“那你？”
“我懂。男人做事女人不要问。北野善那老小子从二楼那边的后楼梯跑了，现在追还来得及。给你。”九妹把手里的枪交还给雷乐。
“谢了。”
“小心点。”
“你怎么办？”雷乐却步。
“放心，我能跑掉，顾好你自己。”九妹假装不要雷乐担心，转身就走。
后巷。阿豹冷峻的看着慌张逃命的北野善，弹掉指间的烟蒂，身后的一众手下挥舞着家伙向他冲去。恰巧从后门追出的雷乐赶上，收起枪抡起一根木棍冲上去。刀手们顿时怔住，忌惮地回头交流着眼神。
“北野先生。”雷乐扶起北野善。
阿豹不解的看着雷乐，见他手指比划在手臂上的长度，立时想到了什么，但有些犹豫不太敢确定。
一众刀手畏首畏尾的做着准备，雷乐扶着北野善，抡着手里的木棍喝道：“去死！”
阿豹赶忙抄家伙冲了上去。雷乐推开北野善一个人冲上去接招。拳脚交加，纠缠不开。刀手们一面砍着目标人物，一面看着老大们之间的殴斗。完全乱了套，不似计划中制定的那样。
“乐少！你这是怎么了。”阿豹小声道。
“别问那么多。”雷乐摁住阿豹，转身强势的一脚踹开他：“砍我啊！”抡着木棍正要劈头挥下，他机灵的一躲，抄起砍刀对拼起来。
渐进北野善跟前，雷乐佯装处于劣势，吃了阿豹一脚侧踢。
“北野先生快跑！”
阿豹跟进挥舞着砍刀劈向北野善，雷乐扑上去挨了那刀，立时背上一道血痕露出。在场的刀手们停手伫立，茫然地看着老大们的表情。
“小子，有本事就砍死我，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雷乐嘴硬道。
“老东西，你给我听好。我是上海帮的九尾蛇，不要以为你在赌场里欠了钱跑到这里就没人知道。老子是替帮会做事，不管你是日本人还是法国人，统统都要给老子守规矩。兄弟们，搜搜他身上有没有钱。”
“大哥，就这么多。”刀手拿着几千块现钞。
“这些不够！你还有没有！”
“没有了，放过我吧。”北野善弱弱道。
“兄弟，我身上有些钱，拿去吧。”雷乐把兜里的钱丢到地上，阿豹弯下身子去捡，假装数了数，笑着说道：“老东西，下次再赌钱不还，小心我阉了你。走了！”
阿豹带人匆匆从后巷离开，搜捕到公烟馆里的日本兵来到后巷，发现北野善受伤，立时上前营救。被日军押着一同来到后巷的九妹手上铐着铐子，看样子似被人轻薄过。看着她，雷乐自责的漠视身边的大毒枭。
“北野先生，放了她，她是跟我出来寻开心的。”雷乐嚷道。
北野善扶墙站在一边，低着头看了看雷乐，转身对日军士兵说道：“彼は彼女の行かせて、私の救い主です。（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放开她。）”
“是，先生。”
日军为九妹打开手铐，跑去雷乐身前搀扶他。
“还撑得住吗？”
“小意思。”雷乐被脚下的木棍绊了下，不稳的扑在九妹身上。
“快帮忙。”
病房门口守夜的日军士兵轮流值守，北野千代由副官陪同着来到医院，一众军人纷纷肃立。躺在床上休息的雷乐看到这么多士兵保护，虽有点惊讶，但还是从容的面对这一切。披上了件外衣走到门口，士兵们纷纷对他打着敬礼。
“雷桑，请问有什么事吩咐吗？”士兵问道。
雷乐九十度鞠躬回礼：“我想去个洗手间。”
“在这边，我陪你去。”
“有劳了。”
“雨田君！”雷乐转身，北野千代正小跑向他。一队日军纷纷打着敬礼，看着他身上的绷带，眼眶里不时溢出心疼地眼泪。北野善从后而至，副官上前搀扶。“叔父、大丈夫ですか？（叔父，你没事吧？）”
“幸いにも、私の救助に来るまたは次の時間、墓の前に、叔父さんの時間を参照してください。（幸好有雷先生出手相救，不然你下次再见到叔叔的时候，就该在墓前了。）”
北野千代哭着投向北野善的怀抱。
“没什么事，我先走一步？”雷乐小跑进到洗手间，北野善抱着北野千代侧身笑他。
小小地畅快之后，雷乐拧开了水龙头，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的两条绷带紧紧地过肩缠绕，像似两条吐信的毒蛇盘在身上。伤口忍忍作痛，疼得他两眼紧闭挤出两滴泪。握紧拳头浸在水里，一股寒气袭在身上冷地让他身子发抖。
“救……救命！”雷乐昏倒在洗手间，一个上厕所的护工撞见大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