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电话联系,韩红星为争取收入事争取到被费行长接见的机会:
“现在的物价飞一样涨,D行的人均收入也在成倍地增加,为什么我们普通职工的收入十几年不见涨?这些增长的工资都发给谁了?”
“我D行的业绩在金融行业遥遥领先,当然工资总额也成倍地增长”费行长慷慨陈词,逐个回答问题:“现如今改革如火如荼,哪个人如果还指望靠涨工资增加收入好像太落伍了吧?自己的工资靠自己挣,D行的体制先进,因此不养闲人,增加的工资额都发给对D行贡献度大的员工了。”
“那怎样才能靠自己挣到工资呢?”韩红星急于提高自己的收入,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这个问题还用问?通过多吸收存款、多营销产品多拿考核工资啊。不是营销每样产品都有价钱?营销得多绩效工资就多,你们颜主任没回去传导这些理念?马上就将他叫过来熊!”费行长隔空发威。
“就算这样,我按照买单价格算,仅卖保险与基金该得的考核工资也不止两千啊?”韩红星又提疑问。
这个是因为你没能完全领会我行的考核方案,其中有一条是负激励措施,就是假如定你完成十项指标,即使九项已超额完成了,只要有一项没完成,那完成的九项任务也会受影响,不仅拿不到考核工资还得倒扣钱,所以你能拿到两千已经是多给了。”费行长谈考核方案的精髓所在。
“那为什么每个职工都拿两千元左右考核工资?”韩红星认为既然是按贡献分配考核工资,就不应该一样多。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幸亏只有你我两个人谈话,你在网点客户经理的岗位上,整个网点的基金、保险都在你手上卖,当然销售的产品多,相对来说可以多挣考核工资,你所拿的两千元里我补贴得少;其他员工卖的产品少,按道理应该拿更少的考核工资,但他们也得拿钱回家去过年,所以我多补贴点给他们,让他们也能拿到两千,如果你为这种事跟他们攀比,怎可能不惹他们对你有意见?”费行长替韩红星着想。
“你说每个职工的钱都靠你贴,你哪来的钱贴?是从家里带钱来贴给大家么?”韩红星不相信对方的鬼话。
“这笔钱是我从方方面面省下来的,按规定是不允许发给员工的,所以不便向你公开来源,你可千万不能将这种为职工谋福利才做出的违规事往外捅,要不上面查下来我就没法补贴大家,大家的收入会更少,到时间大家骂你可别怪我。”费行长向韩红星阐明利害关系:“这年头,做损人利己的事尚可理解,为的是自身利益,如果做损人不利己的事,那就大可不必了,市行才发生过这种事,干部们通过账外现金发奖金偷漏税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偷着到税务局举报,结果呢,将他自己在整个市行搞得名声臭臭,全行人将他当瘟神一样躲,这种人在单位里混还有什么意思!”
费行长讲这个故事的用意很好懂,但韩红星认为自己是代表大多数职工在争取利益,至少做的是利己的事,不至于被大家当瘟神躲,便继续跟费行长谈:
“我们员工靠你行长干违规事才有这么点钱回家过年,你们行长营销多少产品了,拿那么多考核工资?”
“又开始攀比!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我们行长是高管,一个企业的荣辱兴衰全系于高管,这其中承载的担子有多重、压力有多大岂是你们普通职工所能体会!所以千万不要说我们的收入高,我们的收入对照起所做的付出其实更不公平。”
“你们三个行长每年能拿十几万、二十几万的绩效工资,这个账是怎样算出来的?”韩红星问出准备好的问题。
“这是因为我们科级干部的绩效工资归市行发,之所以大家拿到手的绩效工资低,是因为我们黄海行的业务发展滞后。”费行长耐心解释。
“这下子我有点懂了,黄海行的职工们没能将业务发展好,所以只能拿低工资,而你这个黄海行的高管因为在市行考核,所以哪怕黄海D行被你搞得再差也不影响你拿高收入?”韩红星谈自己对这种事的看法:“原来你们干部有特权,拿绩效工资可以包赢不输?”
“说话怎能如此偏激!”费行长突然换个话题:“感觉你这个人思维敏锐、观点独特。社会上人如果都似你这般认真,历史可能早已前进了上千年!我可以点拨你,这个社会上的许多不公平现象靠某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既然改变不了,最聪明的方法是学着去适应,唯有如此方能笑着生存在这个社会,做一个既得利益者。我认为你这个人够聪明,是个可用之才,完全可以先弄个主任当,将来也可往上发展。”
“谁不想当上官赚个财色双收,可凭我的经济实力和社会背景,当官这条路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我有自知之明,不想去趟这趟浑水。”韩红星态度明确。
“可惜我来迟了,要是早几年来你再年轻几岁,就是你不想当干部我也不答应!”费行长表达过心意后主动提:“想增加考核工资绝对不可能,我已经替大家向市行争取了,张行长说能有两千已经很照顾了,哪来再有。我能帮你的是今年还有特困家庭补助,再给你一千元,哪个家庭有三千元过年还不够?总之,考核体制由上级行定,不是你我在此讨论就能出结果的事,你所提职工收入低的问题我真的是爱莫能助。”
听到“总之”一词,韩红星知道费行长想结束谈话了,只得起身告辞:“不好意思,跟费行长谈了这么多、这么久,却没能谈出任何名堂来,唯一的收获是知道了考核体制由上级行定,看来只有去找张行长谈谈看了,看向她反映职工收入太低的问题是否管用。”
“这个不行!黄海行的事,怎能上交到张行长那里!这样吧,到午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去你家饭店弄个工作餐,你家那红烧鲢鱼头的确好吃。”费行长听了韩红星不经意的一句话,立即改变了态度,已不是刚才下逐客令的口气。
“饭店已放假,吃不了这道菜。”韩红星告知的同时感慨:“还有三、两天就过年了,也只有D行这个单位,一线职工一年到头穷忙,从没个放假的时候,大年初一也不例外。”
“没有鱼头吃那就下午继续谈,记住了,领导们年底都忙,能解决的事千万不要去烦张行长,我下午两点半准时在办公室里等你。”见韩红星点头同意,费行长才肯放心下班。
下午上班再去行长室,费行长果然在那儿等,见韩红星进门,堆满着笑脸大声说:
“好消息!好消息!刚接到市行通知,又来了笔二十万的过节费,这下子好了!”
韩红星心想中午一直谈到下班,现在才下午两点,是费行长为了旺季营销将作息时间提起半小时,市行机关里还没到上班时间,哪来的人通知他又有钱来?猛然醒悟他为什么怕自己去找张行长,原来是贪了钱心里有鬼!
“你认为这笔钱该怎么发?”待韩红星在对面坐定,费行长试探着问。
“既然是过节费,当然应该发给大家过节,哪个职工不指望多发点钱,拿到钱干活也有积极性。”韩红星不假思索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完了突然醒悟过来,费行长还是想打这笔钱的主意才这样问,目的是跟自己谈盘子。
“那好,就按每个员工两千元发,让大家都过个肥年、好年。”费行长刚想继续将话往下说,门外进来了桂主任,看他离开D行才三个年头,已全无当主任时的十足派头,憔悴得让人心疼,甚至见到韩红星也哈腰打招呼,让韩红星心生感慨。见桂主任有事要谈,韩红星起身告辞。
回到班上后,韩红星立即将从费行长那争取到两千元过节费的好消息告诉班上人,有了这个好消息,大家免不了一阵欢喜,也佩服韩红星这个黑五类胆气足,竟然敢与行长理论,为全行职工争取到利益。
正当韩红星沉浸在为大家争取到利益的喜悦中,很快就有主流的消息传出来:费行长早就准备发这笔钱,根本与他韩某人跟行长谈无关,倒是他跟行长死乞白赖,硬要了个特困家庭补助,反过来还逞能,说是为大家争取利益,这种沽名钓誉的人最可憎。负面消息总传得快,韩红星立即不受班上人待见,说他是哗众取宠。
新增的过节费很快到位,同时到位的还有一份倡议书,号召大家为桂主任捐款:承包农田亏得破产,他家属生病上不起医院,只得到行里来求援,韩红星随大流捐了贰佰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