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影子鬼鬼祟祟的,不时往周围张望,应该是在确认有没有被人发现。
因为光线暗,我们又不能打灯,所以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人影晃来晃去,直奔埋尸的空地。
他在空地边上逗留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顾猴儿一着急,就忍不住想往前凑。
我们只好又往前挪了差不多三四步的距离,这个时候,我感觉空气里原本弥漫着的腥臭味更浓了。可是,我们依然是睁眼瞎,顾猴儿忍不住还要上前,我捂着口鼻,拽着他的上衣,摇摇头示意不可,再往前就暴露了。
顾猴儿这人拧的不行,抬脚就要上前,结果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噌”的一下把他拽进了草丛里。动作极快,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瞪大眼睛看过去,来人居然是苛叔!
他朝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前方的空地。
我转眼望过去,那个鬼祟的身影不知何时竟然凭空消失了。
顾猴儿一把挣开苛叔,就地一个鲤鱼打挺窜到空地边上去了。我紧跟其后,想看个究竟。
顾猴儿从怀里摸出跟火折子点上,火苗很快就燃了起来,颤颤巍巍的将周围照亮。
原本埋着六颗人头的空地被掘开了一个大坑,里面的尸首不翼而飞。周边的土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脚印,而且大小不一,看上去十分的怪异。
苛叔不知道何时也跟了过来,他蹲在地上查看了一会儿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只看见一个人的影子,怎么此处竟会有两种脚印呢?”
顾猴儿失望的叹了口气,过了半晌才突然抬起头道:“苛叔,你怎么会在这儿?”
苛叔望了望周围,招呼我们道:“天又要下雨了,咱们先回家再说。”
于是我们两个人跟着苛叔一路去他房里。
因为苛叔是外宗,常年不住在本家,所以安排房间的时候,要稍微幽静偏远一些。虽然地理位置上有些不尽人意,但是屋内的摆设都是拿的上台面的。更何况此刻,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说话谈事不被人打扰的地儿了。
苛叔进屋后,闭口不谈刚刚的事情,而是从角落边的箱子里摸出一个包袱来放在桌上。
打开来一看,里面全是把玩的小东西。
他对着我们哥儿俩一挑眉道:“这都是眼下洛阳城里头最流行的小东西,我特意吩咐下头人给你们两个置办的。”
顾猴儿常年在外奔波的人,这些个东西对他来说并不新鲜,他连碰都没碰,手撑着台面,翘起二郎腿道:“苛叔,您还没说刚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了。”
“要不说你小子叫猴子呢,性子真是猴急。”苛叔坐下来倒了杯茶后,才慢慢悠悠的解释道:“你们两个人行事与平日里有所不同,我当时见你们在屋里的时候,就知道这其中怕是有事。于是我叫了人偷偷跟着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当然,这都是经过沙南子的老爹同意的。一来呢是怕你们出事,二来呢是怕你们惹事。”
他这话一出,顿时把我跟顾猴儿吓了一身冷汗。难不成苛叔已经知道二爷爷的存在了?
我们俩对视了一眼,觉得可能性并不太大,这个时候切忌自乱阵脚,万一他是诈我们的话呢?我们要是真的扛不住说了,那不正中对方的下怀吗?
“苛叔,您这话骗骗三岁小孩子还可以,对我们哥儿俩还真差点火候儿。”我敲着桌子,决定先把他绕晕了再说:“您说您找人跟着我们,他一来一回的通风报信至少需要两个钟头,时间上可说不通。”
苛叔哈哈一笑,道:“鬼精鬼精的,行吧,其实是你们两个人下午回来的时候,我养的那只蒙眼貂闻到你们两个人身上沾着的尸臭味。我由此推断你们可能在下山的途中遇到了什么事,于是便吩咐人留意了一下你们的动向。”
“蒙眼貂?”
“是啊,我养了很久了,它对尸臭味非常敏感。”
“能不能给我瞧瞧?”我顿时来了兴趣,之前曾听人提起过,可惜一直无缘相见。
苛叔摇摇头,神秘兮兮的说:“它可是我的宝贝,不能轻易示人。”
我撇撇嘴,真是没劲。
苛叔哈哈一笑,拍拍我的肩膀道:“现在是不是该说说你们两个人到底去那鬼地方干什么了?”
我闻言先是跟顾猴儿对视一眼,他不着痕迹的点点后,我才将下午在空地挖到人头的时候说给苛叔听。
苛叔听后就陷入了沉默,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消化这么大的信息量。
顾猴儿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出声问道:“苛叔,这事您怎么看?”
苛叔沉吟了一下才道:“此事还真是非同小可,看来是顾家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高。”
听了这话,顾猴儿忍不住抱怨道:“刚刚要不是您拦着我,我早就上去活捉那小子了。”
“说你糊涂你还真是糊涂?”苛叔一巴掌拍到顾猴儿的后脑勺上:“黑灯瞎火的不说,更别提能不能抓到他了,此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来去自如,说明他对地形了若指掌。你若是上去硬碰硬,没准再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苛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一想到让此人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溜了,就十分的憋屈。
“你之前不是说他是来确认尸首会不会被人发现的吗?为何我们过去后那六颗人头全都不翼而飞了?难不成他都带着走了?”我此时最大的疑问就是这个。
“不乏这种可能。”苛叔喝了一口茶又道:“但是,他这么做费力不说,还容易再次暴露。”
“你说这人到底图什么?”
“刺激?成就感?”
“说不准是他有病。”
“行了,这么没头脑的瞎猜能有什么用?”苛叔一下打断正在意淫的我们道:“先说说你们之前看见的人头,确定是女人的吗?”
“那肯定错不了,长发不能作为判断标准,所以我们特意又看了下其他的体征。”顾猴儿絮絮叨叨的跟个仵作似的道:“这六颗人头虽然有的已经腐烂,但是脸部的线条还勉强能看的清,都是圆润秀气而非硬朗,而且没有胡茬儿。”
苛叔听后不言不语,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总觉得此事和冉冉尸体失踪一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却抓不住半点有用的信息,仿佛整个人都置身于迷雾之中。
没人说话,屋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差不多过了有十分钟的样子,苛叔突然抬起头问道:“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又要出去下墓?”
我眼皮顿时一跳,刚要下意识的否认,苛叔却挥挥手打断我说:“你们两个小子在我面前还嫩点,此事我不会跟你们父亲说。眼下知道竹林空地藏尸的只有我们三个人,你们暂且不要宣扬,安心的下墓就行,查明真相这件事就交给我。”
“可是…….”
我刚要反驳,顾猴儿却突然拉住了我道:“我们当然听您的。”说完他望了望屋外又道:“天色已深,都累了一天了,我跟沙南子就先回房休息了。”
苛叔点点头,摆摆手示意我们可以滚了。
我有些不明就里,但是还是稀里糊涂的跟着顾猴儿走了。
这时候天又下起了雨,我们一路小跑出了院子。我见四下无人了,终于忍不住要开口问他。
谁知顾猴儿抢先一步压低了嗓音凑到我耳边上道:“苛叔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