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在御座旁远远地盯着王翊缓移外出的背影,面目阴沉,重重哼了一声,寻灵帝去了。
回府途中,蔡邕与王翊对坐马车中,轻叹道:“翊儿不必介怀,他日定有再建功勋之机会!”
王翊淡然一笑:“老师勿忧,翊原本就志不在朝堂,此番能救出叔父已是大幸,况且还进祁阳亭侯之爵,甚是满足了。”
蔡邕见王翊当真不以为意,对其气度倒是称赞。马车一路向廷尉府而去,有灵帝先前朝堂谕旨,王允轻易被放了出来。
身陷囹圄数月,受了不少皮肉之苦,王允颜色之间难免疲惫之色,对于他这样养尊处优的世家贵族来说,熬了这么久,也殊为难得。
胡须冗杂,衣衫破败,身上满是尘土,对身上伤痛不以为意,一朝出狱,仍是一副刚烈模样,誓要与宦官斗争到底。
真是硬骨头!王翊一边心头感叹,一边上前行礼,顺便将其扶上车架。
王允与蔡邕交情不浅,如今大难刚过,便一并前往蔡邕府邸。途中闻知王翊以军功换得自己自由,王允十分感动,拉着王翊手一通感动。搞得王翊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出卖王允的。
回府之后,王翊至侧院,院中枯草杂乱,满是脚印,一众亲卫正在围观,叫好声不断。关羽同典韦正在交手,拳来腿往,触碰之间砰砰作响,力道十足,斗得旗鼓相当。
见王翊进院,二人趁着间隙停手,向王翊行礼,周围的亲卫们也一并弯腰参见。王翊挥挥手让众人免礼,问道:“云长、子满,交手如何?”
关羽当即道:“子满武艺高强,气力惊人,与某交手,不分上下,实在痛快!”旁边典韦僵硬的脸上也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王翊笑了笑,示意二人继续,转身往内堂寻蔡琰而去。不一会儿,身后便又传来了武斗之声。
腊月之末,几乎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日子,冷风呼啸,蔡琰撑着下巴,靠在桌案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上披着王翊送的貂皮裘袄,案旁火炉静静燃烧,驱散周边的寒意,小丫鬟在旁边昏昏欲睡。
王翊进门轻咳了一声,蔡琰抬头一看见是王翊,脸上漏出了喜悦,叫了声翊哥哥。打瞌睡的小丫鬟被惊醒了,慌慌张张起身,对王翊小心翼翼地行礼,王翊挥挥手让其下去。
做到蔡琰身旁,烤了烤手,在并州冬日也冻贯了,雒阳的冬季对于王翊来说并不是特别冷。
亲昵地捏了捏蔡琰吹弹可破的小脸,问道:“我们的小才女在想甚么?如此出神!”
被王翊一夸,蔡琰有些羞涩,皱了皱鼻子躲开王翊的手,对王翊展开一个甜美的笑容:“翊哥哥,今日见到皇帝陛下了吗,他是不是给你一个大官做?”
王翊闻言,张开怀抱,蔡琰很是自然地伏入怀中,下巴磕在王翊膝盖上。
轻轻抚摸蔡琰背臀,王翊含笑道:“陛下没有给我一个大官做,却给将我爵位进为亭侯。”左手轻点蔡琰琼鼻,玩笑道:“日后,琰儿得称呼我为君侯了。”
蔡琰闻言一乐,起身给王翊作揖,清脆的声音带着些玩闹之意:“蔡琰,拜见君侯!”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咯咯直笑起来。
王翊温柔地打量着娇笑嫣然的小蔡琰,阴冷的内心滋出一阵温暖,眼神中溢满怜爱之情,看得出神。
蔡琰见王翊盯着自己看,也不禁往自己身上瞄了几眼,还转了个圈,好奇问道:“翊哥哥,看什么呢?”
王翊回过神,嘴角挂着点贼笑:“我在想啊,琰儿还有多久长大,好嫁给我做夫人!”说完笑意盈盈地看其反应。
蔡琰当即娇羞满面,年纪虽小,对婚嫁之事亦有了解。再次扑入王翊怀中,娇憨不已,连道不依。
安静搂着蔡琰,柔和地抚摸其背,嗅着其身上清香。想想自己越见膨胀的欲望与野心,感受着这醉人的静谧与温馨,王翊心底突然变得难得的安宁起来。
这大概就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吧!
下午时辰,蔡府上下开始热闹起来,蔡邕要宴请宾客好友,阖府上下忙碌不断,连王翊也亲自于大门口,喜迎贵宾。至傍晚左右,天色渐暗,蔡府堂内已是灯火通明,高朋满座。
自数年前流放出京,至如今重返雒阳,一晃便是六七年过去了。诸多好友,同僚,以及仰慕其名望的士族子弟,一并前来拜访,大堂上坐满了人。
司空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前豫州刺史王允,还有袁绍袁术兄弟,曹操也在。在场的不是高官大臣,便是世家子弟。呼朋唤友,杯盏交错,气氛一时极为热烈。
巧的是,曹操正好坐在王翊旁座,向王翊释放着善意,有些热切道:“王兄此番,进爵封侯,光宗耀祖,在下恭喜了。”
王翊喝了口酒,恬然一笑:“孟德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他日成就定比我这小小郎官远大!”
曹操眼中掠过一丝惊讶,未曾想到,王翊竟然知道自己的逸事,稍稍摇头道:“王兄过谦了,少年封侯,已是难得。如今不过蛰伏以待,他朝定有王兄一飞冲天之日!”
王翊哈哈轻笑一声,向曹操敬了一杯酒:“借孟德兄吉言,请!”二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放下酒樽,王翊眼睑微垂,瞥了兴致正好的曹操。前番出征黄巾时,一度有趁机阴死曹操的机会,只是未有良机,错他而过。如今在雒阳,那更是难以成事,恐怕得日后到战场上见个生死了!
堂内气氛热烈,酒至微熏,已有士子开始吟诗作对,以博蔡邕等人欢心,果然蔡邕等老朽抚须附掌,极为赞扬。
曹操也在旁边听着众才子所作之词,倒是一脸享受,时而摇头附和。偏过头来问王翊:“王兄,诸位士子,文才如何?”
王翊抿了口酒,并不接话,微微摇摇头,这些卖弄文笔之词,虽则华丽,然颇有无病呻吟之感,王翊自然没什么感觉。
似是看到了王翊不以为意的姿态,有一年轻士子起身走向王翊,他这一动,顿时吸引一片目光,堂上顿时安静下来。
其人步至王翊跟前,带着些得意道:“久闻王君侯乃蔡大家高足,文武双全,这武事吾等已知晓,不知这文事可否让在场诸位见识见识?”
说完逼视着王翊,堂上诸人也都看向他,有期待,有蔑视,还有冷眼旁观。王翊先是一愣,而后心下明了,指着那士子不以为意地问身边的曹操道:“孟德兄,此乃何人?”
曹操见气氛略显压抑,乐呵呵道:“这是河东卫氏嫡子,卫宪,卫仲道也。”王翊一听,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前世便是这病秧子娶了蔡琰么!
蔡邕见王翊不搭话,在上道:“翊儿,作诗也需要灵感,若是没有应景之词,便作罢吧。”蔡邕这是在给王翊一个台阶下,他确实没有见过王翊有表现出诗才,自是以为王翊作不出来。
王翊谢过蔡邕好意,见到卫仲道一脸得意,讥讽地看着自己,眼中冷意阵阵。
王翊确实不会作诗,但背几首前世诗作还是轻而易举的,对于这种送上来打脸的人,自不会拒绝他。
嘴角挂着冷笑,看都不看卫仲道一眼,边喝酒边慢悠悠吟道:“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念一句,喝一口酒,士子风流气派做得十足。待念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时,全场一片热烈,满是对王翊此诗的赞扬。
蔡邕与王允目光中洋溢着对王翊的赞许,不管卫仲道昏暗的脸色,曹操哈哈大赞道:“未曾料道,王兄竟有如此诗才,可是让吾等汗颜呀!”
王翊心头暗笑:“前世你儿子曹植的诗,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