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抬头,也未回答凝静之言,她伸手拉着我手臂,想将我拉起,道:“锦芯,为修为也不可如此做。”我不知我在为什么,为修为,为欺骗师傅心中而有的愧疚,还是因出言顶撞师傅他却未将我逐出师门。
我摇摇头,不,不是那样的,是修为,最初是修为,如今,也该是修为。
“锦芯。”凝静微怒的声音传来,接着将伞丢在地面,气匆匆大步跑去师傅房内,大雨,淋湿了她的裙衫,我唤道:“不要去。”她未因我的话而停下脚步,继续跑向师傅房中。她本不应该这样,是什么使她变成了今日这般不顾一切跑去求情。我在门外听来房内凝静高尖的声音,她道:“师傅,原谅锦芯罢,她感染风寒还未好,莫要再加重。”师傅未出声,她接着道:“你若不去扶她起来,徒儿便去陪着她一同赎罪。”师傅低沉着声音,道:“好,你们个个都长本事了,都来违背为师之意。”
接着凝静打开门跑来,在我身旁跪下,我看着房内师傅背过身,盯着面前一个泛着淡黄颜色的大‘仁’字。
我偏过头,看着被雨水打湿的凝静,道:“为何要这么做?”几许发丝垂在前额,道:“因你是我师姐。”她肯定的说着我是她师姐,我微笑将她前额那几许发丝撩去脸颊一侧,紧紧牵着她的手,向她微微一点头。
这场雨,像是无止尽的在下。时间,过得分外漫长。
月沉之时,天渐渐明亮,黎明的到来,方知已是一夜,凝静脸色苍白,师傅纹丝不动紧握双锤站立原地,就像是同样在接受惩罚。
“凝静,凝静......”凝静突然昏倒雨中,我一屁股坐在早已麻木的双腿上,将她抱在怀中,嘶声力竭的唤着她的名字,这一刻,我生怕她就此离去,眼泪混着雨水一齐掉落。师傅眨眼间便来到面前,将凝静一把抱起,他严厉道:“还不起来。”我扯着他宽大的衣袖尝试站起,双膝麻木的不像自己的双腿,站起又摔倒,反复几次,却坐落地面,他便大步离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伸手在双膝上揉了揉,尝试着站起,却又以失败告终,坠落地面。我将眉黛一横,道:“凝静,等等我,我就来。”颤抖着靠拢流血的双膝,弯腰两指撑在地面,慢慢松开手站起,在倒下之际,一只苍白而消瘦的手指扶住我的手臂,我抬眸看去,惊讶道:“师傅。”
他如黑夜般的长发,青山般的衣袍,未被如露珠掉落的雨水打湿分毫。
他只是微微点头,依旧是那张淡漠神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们这般的僵持着,直到双膝无力支撑而倒下,他一把将我打横抱入怀中,像抱凝静那般。我听着平和而有力的心跳声,听说,两颗心相近,便可听到对方心中的声音。只可惜,我已没有心。大步走去房内,凝静躺在床上,已换另一套粉色衣裙,仿若一朵熟睡中的莲花。我坐在对面榻上,他指尖一点,我便换上一套金黄色衣裙。
我看着对面的凝静,道:“凝静情况如何呢?”
“感染风寒。”说着走出门外,我咳了几声,默默道:“凝静,对不起。”
半柱香时间,师傅端来两碗药汁,一碗递来我手中,另一碗放置床边的椅上,继而扶着凝静靠在怀中,端过药汁,细心的一口口喂给凝静。我喝着碗内黏稠而苦味的药汁,想着前几日装病,这会儿,病,不请自来。
‘咳咳’凝静咳上几声,将师傅喂入嘴里的药汁咳出,师傅连忙在床旁拿过一条绣有狐狸的手帕替她擦去咳出的药汁。狐狸,这帕上狐狸看着甚是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只狐狸。我眨了眨眼睛,不对,定是我多想了。
凝静虚弱道:“师傅,锦芯。”师傅温和道:“莫要说话,将这碗药汁喝了。”凝静舒心微笑着点头,师傅细心的一口一口喂她喝下,凝静转而看向我道:“锦芯,你怎不喝?”我回过神,‘哦’了声,慌乱的一口气喝下碗中药汁。将碗放置一旁桌面,师傅将碗拿在手中,道:“你们好生休息。”便往外走去,我看了看房间,似乎少了什么,狸猫推开门,优雅如贵妇,一步一步走来,‘喵’了声,我方想到少的是狸猫,欢喜道:“碧水。”与凝静异口同声说出。
狸猫站在我们中间,看了眸我,又看了眸凝静,随后跳来榻上,在我腿旁躺下。我欢喜的摸着它毛发,道:“碧水。”它抬头像是对我微微一笑,眼睛一眯,我道:“碧水,昨夜里你跑哪儿去了?”狸猫眨巴着眼睛看着我,继而跳下榻,跑去外面,嘴里含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凝静惊讶的张大着嘴巴,狸猫跳来我榻上,看了看我,又看上几眸心脏,我伸手它将心脏放在我手中,像是开心一笑,‘喵’了声。
“碧水,你去哪儿弄来的心脏。”我看着手中像是人心脏,它眼睛一弯,又是‘喵’了声,我道:“碧水,不可杀人,师傅若知,定会将你处死。”它顿了顿,睁大着双眸,眼眶泛着泪光,实委屈般的看着我,我心一软,道:“碧水,莫怕。”我将心脏幻灭,抬头对惊讶而呆滞的凝静道:“凝静。”她方回过神,道:“我知晓,定不将这事告知师傅。”接着看着碧水道:“碧水,往后莫要如此做,世间万物都存在生命,死了岂不可怜。”我伸手将狸猫抱在怀中,将脸贴上它毛发,道:“乖乖碧水,听话,往后莫要独自行动,可好?”它似懂非懂的‘喵’叫声。
一炷香世间过去,师傅拿来几贴黑色药膏,分别递给我与凝静,道:“你们膝上都有伤,将这药膏贴上,过几日许会好。”说着看了眸我怀中的狸猫,转身走出,狸猫将头死命往我怀里埋,许是怕师傅发觉它取心之事。待门关上,我安慰的摸着它毛发,将它抱出,放置一旁,道:“碧水,莫怕,有我和凝静在。”凝静挽起裤腿,白玉般的膝盖上破皮而流血,周围紫青,看的触目惊心。我挽起自身裤腿,看着和凝静膝上同样的伤口,在身旁幻化出一盆清水与一条毛巾,小心翼翼擦拭着膝上伤口凝结的血液,‘啧’我疼的生生啧了声。
凝静也是小心翼翼用幻化出的清水擦拭着疼的龇牙咧嘴,脸色苍白,我道:“凝静,可好些?”她摇摇头,嘟着小嘴,道:“疼,你呢?”我苦闷道:“疼。”继而相视‘咯咯’笑了,我道:“我们师姐妹俩共患难,往后也定要同享福,可好”她微笑着看着膝上伤口,眼中尽是触目惊心的惊恐之色,道:“好,我们可说好了,不许变卦。”我未等她说罢,我笑道:“同生共死。”‘啧’手颤抖着擦拭着膝盖上伤口,背脊上冒的都是凉汗,凝静道:“锦芯,你热?”我不解的‘啊’了声,她接着道:“我见你额头上冒汗了。”我叹息一声,道:“这是冷汗,疼的。”随之大笑道:“哈哈,凝静,你是有多热?”她也是不解的‘啊’了声,便伸手擦着额头上的香汗,笑道:“也是疼的。”
“往后,可不做这般傻事了。”我说着我那时的勇气可嘉,她将膝盖上伤口周围的凝结血液拭去,道:“只是,身不由己呀。”接着看向我,道:“可我还是想说上一句。”我忍着疼痛,闭着眼睛不忍直视的将伤口凝结血液拭去,狸猫惊恐的‘喵’了声,我方低头看向膝盖,若是双腿还能蹦起,我此刻必定是蹦起三尺,我疼的眼泪直流,却一边微笑,一边抹着眼泪,道:“你想说什么?”凝静惊讶道:“你的膝盖掉了一片皮。”我直点头,她接着道:“我想问为何?”
我看着膝上伤口掉的一大块皮,拿起放置一旁的膏药,将眉一横,一把贴上伤口,便倒在榻上,疼出一身冷汗,狸猫尖叫的‘喵喵’,道:“你傻呀,我可再没那胆量,更没胆量挑战师傅的耐心。”我又想到那修为,凝静可是又有百年修为,我的修为可还是在原地。凝静大笑,道:“哈哈,下次莫再说谎了,吓坏了你,更是吓死了我。”我看着还有另一膝盖上伤口,坐起身,小心翼翼处理着,道:“那情形你是见着的,魔界那可不是好玩,若是因此,师傅与魔界相斗,你猜结果会如何?”
处理好膝上伤口,我们脱虚般的躺下,她道:“不是师傅死,就是魔界灭。”狸猫走来我头的一侧,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舔了口,我伸手将狸猫抱在肚面上,道:“对,若是如此,你还要坚持说实话吗?”我偏过头去看着凝静,她闭着双眸,道:“不说,铁定不说。”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是那仆人,他附身在棍中,来到榻前。我与凝静顿时来了精神,这时,师傅推门而入,那棍瞬间倒下。师傅一伸手,棍便到了他手里,棍说道:“主人,求你放了我。”我与凝静听得云里雾里,师傅走来榻上坐下,施法将仆人从棍中拖出,仆人跪在地面,抬头看着师傅,凝静见势不对,小心翼翼走来我身边坐下。那仆人,一张丑陋了脸,对师傅道:“主人,求求你。”声声恳求着,师傅道:“求我,为什么求我,当初也是你求我把你变成棍。”
仆人有神的眼睛中一份坚决,道:“我不该扔下她,不该自私。”说着眼泪滴滴落下,接着道:“主人,你也会走错这一步棋吗?”师傅一下变得愤怒,蹲在仆人面前,一手紧握着他胸前衣服,看着仆人的脸,斥道:“你胡说什么,我不会走错,永远不会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