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的时候两只幼崽子开始活蹦乱跳,长得壮壮的,雪白的毛有几分像纯种松狮。景舒说这种动物本来的习性应该是温良的,算是猫科动物,和人很亲近,两只幼崽慢慢长的时候景舒就在注意它们,发现它们的牙并不尖利。
草地上长出嫩嫩的小草,顾辰和王小明一起在草地上玩着,两只幼圆滚滚的身子也在草地上打滚,被顾辰发现看那样子挺好玩的,便扑倒一只一起滚草地,顾明宇呵斥道:“顾辰,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王小明乖乖跑过去,把弟弟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衣服上沾了的杂草。春草上含有露水,顾辰的膝盖上沾湿了一块,颜色便深了些。
王耀也站在窗边看外面院子里玩耍的儿子们,他对顾明宇道:“厂子的事基本准备好了,银光那边过来的一批材料我得亲自去一趟。”
那批材料太贵,王耀不放心让别人去,况且这是第一次,他总得自己走一回,外面几方势力又打得凶,别半路出个什么事。
这事儿顾明宇也明白,王耀要不说他要去,他也得让他亲自去趟,于是他也没多说什么,只道:“什么时候去?”
王耀道:“后天。”
后天一早,王耀就同部下一起出发了,他这是接应,那么运货过来也有批人,所以带的人也不多,随身的也就那么几十个人。他们此次算是低调行事,也没人知道他们是运了批军火,只道是一批春种的种子。
顾明宇话不多,送王耀上车的时候也没说几句,一行人坐了三辆悬浮车去空间站换剩飞船,这来回最多也就两天时间,到也不用来个千里送别何况顾明宇还真不是那样的人,王耀长腿一跨就准备上车,忽然身后不远处便传来顾辰的哭声,王耀于是收回了腿。
顾辰一个人从远处跑过来,跑得急了身子东倒西歪,看得王耀心就提在嗓子眼儿上,连忙上前几步把顾辰抱住。
顾辰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他越伤心王耀就越是乐呵,心里想着这儿子没白养,决定以后不叫他白眼狼了,他揉揉顾辰头发,说:“儿子乖,老子明儿就回来。”王小明是跟着顾辰后面跑过来的,此时便站在王耀腿边,小手拉了拉王耀的裤腿。
王耀蹲下|身来一把把王小明也抱了起来,一起送到顾明宇面前去,然后说:“我走了。”
顾辰把头埋在顾明宇颈边,好似生了王耀的气,不看他了,倒是王小明把王耀看着,小模样一愣一愣的不知反应,旁边宋河成好笑,对王小明道:“跟你爹说再见。”
王小明乖乖伸出小手朝王耀方向挥了挥,小声喃喃道:“爹地……再见。”
本来也没什么事,王耀这一去明天就能回来,也没什么好伤怀的,可他一坐进悬浮车里,车子升起时他的心里就堵得慌,便想起刚刚顾辰那不管不顾的奔向他的小身影,想起王小明站在他面前仰头看他,轻轻拉他裤腿的样子,连着就开始想顾明宇站在那里送别他的样子,越想就越思念,越思念也里就越慌,刚开始还连带着想儿子,最后就只想老婆去了。
“唉~~~”王耀唉了口气。
“噗!”一旁部下有一人便笑了起来,说:“师长这才刚走呢就想家了,唉,有家真好。”
王耀说:“改明儿你也娶一个就是。”
那人面色一红,伸手抓头发:“我、我嘿嘿~~~”
王耀踢他一脚,骂道:“嘿个毛,联系银光那边,看那边情况怎么样,今晚十二点整确定接应地点,一切低调小心,知道吗?”
车内部下整齐答道:“知道。”
王耀是小心了又小心,连接应时间都是临时决定,白天住下晚上才趁夜色搬货,一行人减到最低,但又不至于遇事反应不及,这个人数也得控制好,也就一千个人左右,行动起来方便。夜色下搬运的人动作迅速,蓝色的月光下只余点点灯光,寂静无声。
“师长,还有最后一批,马上就装完了,您看您是不是先上车前面先走?”
王耀站在屋里的窗边看外面的情况,听手下汇报,他点了点头:“嗯”转身往外走。
王耀先上了车,又嘱咐了一遍,便上车先行去空间站,他刚至半路,同行的车里一名部下就接到了消息,说后面出事了。
王耀立马让人调转回去,一边了解那边的事情。
事情也就发现在王耀刚走没十分钟的时候,无声息的一群穿着军服的人在他们没发现的情况下接近了他们,那群人穿着深色的军装,行动快速地让人反应不及,还好王耀带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事发突然也能及时应对,现在的情况是,两人人马打起来了,对方没用火力,看来是知道他们运的东西是什么,最大的问题是从军服上看,他们看不出这批人是打哪儿来的。
“不像是中枢楼的,胸章类似十字,又像星形,着深蓝色军服。”
王耀骂:“这时候还管他们打哪来的,给我全力反击,货一个不能少,他大爷的。”
这事他们已经低调行事,居然还是被人知道了,一个部下见对方人多,拉住王耀道:“师长,您不能过去,我去。”
王耀伸手:“枪给我。”
为了以防万一,两方一时到都没用枪,王耀毕竟是土匪出身,做事擅于铤而走险,剑走偏锋。一声枪响时对方的人到是愣了一下,远处的高楼里一个男人站在窗后看着这边,他对身边的男人道:“这个王耀到是个狠角色。”声音厚重低沉,听声音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他身边的人只恭敬站着,许是知道男人也不过随便说说,便没有答话。
“可惜是个短命鬼,吩咐下去……他不要命……”
“是。”
王耀动枪也不过是想吓吓对方,必竟谁都惜命,他不过是想告诉对方,他王耀宁可毁了这货,也不可能让别人劫了去。他这一开枪对方却真是惧了一惧,可没一会儿对方又开始全力攻击,这情景看来是上面下了命令,王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也是个宁可毁了货也要他王耀命的人。
从一开始王耀以为对方就是冲着这货来的,可他却没算到对方是为了他而来的。
凌晨三点,银光发生大面积军火爆炸,在场人员无一幸免。
顾明宇是凌晨三点十五分的时候得到消息的,王耀走的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有些睡不着,便一直留在书房里等消息,早半个小时前他才得到那人亲自发来的一切顺利的消息,他放心地走出书房,去客厅倒了杯水喝,顾明宇觉得睡不着,便给自己冲了杯牛奶,他刚倒了牛奶,热热的透明玻璃杯握在手里,他的光脑便传来一条急迅。
“今夜凌晨三点整,银光发生大面积军火爆炸事件,地点在……目前未发现生还者。”
顾明宇的手微微一倾,牛奶烫到了手背,条件反射手里一松,玻璃杯便直线坠落在地板上,在凌晨的夜里发出‘咚’一声响。
“王耀。”顾明宇喃喃念出两个字,便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动。
早上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了消息,全军上下一时震动,当时传回来的视频被播放出来,那只在当时抢货的军队出现在视频里,会议中所有的人都盯着那身军服看,从来没有见过的标志。
一个下午,会议室里静悄悄地。
静寂许久,顾明宇从座位上站起来,王耀不在,所有人都只看着他。
“宋河成、卫茗。”
“在”两人齐声答道。
顾明宇面无表情,他平日里也这个样子,众人也看不出他是不是伤心。
“你们俩留下,挑一队人跟我去银光,我们不能坐在这里听外面传来的消息,我要亲自去一趟。”
“是。”卫茗答道。
宋河成看着顾明宇,或许别人看不出来这个青年的悲喜,但他与顾明宇也算是认识四年,多少能感受些顾明宇的心情,他只希望王耀还活着,千万还活着。
顾明宇当天去了银光,当看见眼前一片黑漆漆的废墟时,他慢慢走过去,旁边是中枢楼机器人搜索了一天的报告:“没发现任何生还者气息。”
顾明宇淡淡笑了笑,他才不相信呢,他一步步走着,四处看着,那些被抬出的尸体,烧焦了的,四肢不全的,全都死了。
他才不信呢,即使视线已模糊,他依旧在废墟中搜寻着,直到见到那只烧焦的黑色手臂,黑色的无名指上白色的戒指在阳光下闪了一下,顾明宇远远看着那枚戒指,右手握了拳,拇指摩擦着无名指上那款相同的戒指。
顾明宇走上前,手指触到那烧焦的黑色手臂,握住那只手,许久,他才慢慢地把那枚戒指取下来,握在手心里……
顾明宇想起前世他举枪自杀,他不想否认他是想用自杀让那些人对他悔恨一辈子,就算对他的死不感愧疚,他也相信那些人会记住他一辈子。他就用这样决绝的方法,在自己生命的最后玩了一局,他相信他视如兄弟,一起出生如死的陈百万会有些后悔,即使在权力地位面前,他仍会选择他想要的。他也相信自己拿真心对待如知己的周凯会追悔,他们不过是立场不同。顾明宇甚至也相信他的那位父亲会难过一时,他没有救他也不过是怕失了自己的地位没了乌纱帽。顾明宇曾经很恨他们,如果不是他父亲的绝情绝义,他和母亲不会相依为命过得三餐不及的日子,如果不是母亲的郁郁而终,就没有后来心狠手辣的顾明宇,这一切归功于他自私自利的父亲,但是现在,顾明宇不恨了。
他不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