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方天际刚探出一缕金光,望兰居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因为宁大老爷回来了。
近几日西边又起了战事,户部作为大昭的钱袋子,光是拨出军费这一向就让整个部门头疼。
自昭景帝登基以来,短短三年时间各地不是洪涝就是病害,朝廷不断的向各地发钱粮救济,户部家底都快被掏空了,偏偏西边又不太平,真是祸不单行。
宁大老爷名启茂,任户部侍郎,他与户部尚书为了挤出十八万两军费,与一班官吏夜夜宿在值班房,愁的胡子拉拆,头发一抓掉一大把。
今天好不容易把军费拨了出去,又碰上沐休,宁启茂天不亮就抹黑回来了。
于是,望兰居才沸腾起来。
院中灯火通明,丫鬟穿梭在各个房里,有捧着衣服进出的,有端着洗漱用具的,有端着热腾腾吃食进出的…
一番折腾后,宁启茂终于换上了舒适的衣裳,胃里也有了些存货,半眯着眼歇在榻子上。
“老爷,去睡一会儿吧?”李姨娘为他盖上被子,轻声询问。
“不了,等会让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他拉着李姨娘靠在自己身边,摸着她的手道:“这几日府上还好吗?”
“我去给太夫人请安时看她老人家红光满面,一问才知道她老人家每顿能吃满满一碗饭呢!哥儿姐儿也懂事听话,乖巧的佷。”李姨娘顿了顿,困惑道:“二夫人庶务繁忙,我平日里又不喜外出,倒是碰见得少。”
宁启茂听后,脸色一沉,这话岂不是暗指二夫人没有去给太夫人请安?
李姨娘低着眉眼,不再多说。
她一个姨娘不需要去请安,但是她天天去荣心堂,这是何等的孝顺!
反观二夫人,掌家有权之后就对太夫人不敬了,连请安都不来,实在是猖狂。
李姨娘这张嘴,不得不令人佩服。
宁启茂是个重孝道的人,每天去上朝前都会去一趟荣心堂,如果宁太夫人没醒,就在门外磕个头。
现在,二夫人不去请安的理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老爷对二夫人信任出现了危机,李姨娘扯出一抹没有弧度的笑,奸诈而又妩媚。
李姨娘轻轻地叹了一声,似乎是怕打扰到宁启茂,还别过了头。
“怎么了,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宁启茂美人在怀,又觉得美人是个心地淳厚的,语气越发的柔和:“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还是缺了什么,我让管家去帮你置办。”
李姨娘感动的看着大老爷,“妾身多谢老爷。”她擦了擦眼泪,道:“妾身有老爷在,哪里还缺什么东西。就是…周家的婚事,涵姐儿也大了,虽然不说精通琴棋书画,但是前两日周大公子来府上作客,还夸了涵姐儿的琴声。我瞧着涵姐儿与周大公子般配的不行,老爷你说,能不能让涵姐儿嫁到周家。”
宁启茂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李姨娘委屈道:“我知道周家是侯门,我们涵姐儿只是个小小的庶女,哪里比的瑜姐儿嫡长女的身份。瑜姐儿身份尊贵那个富贵人家嫁不得,而涵姐儿身份低微,错过周家这次婚事,还不知道要嫁给那个破落户,我想想就觉得心疼。”
宁启茂沉声道:“就算我同意,周家能点头?”
李姨娘眼睛亮了亮,“庆延伯夫人是周夫人的表姨妈,我去求母亲说情,她总会去一趟的。”
宁启茂叹了一口气,想起宁涵的落落大方和宁瑜的嚣张跋扈,也觉得宁涵才应该嫁到侯门,宁瑜嫁给一个破落户。
呸!他怎么想女儿去嫁破落户!
但是周家看准的是宁瑜,宁涵就算是宁家嫡长女,恐怕周家也看不上。
“涵姐儿是我的女儿,以后的婚事自然差不了,至于周家,你就不要想了。”
李姨娘被宁启茂堵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么好的机会能把她的涵姐儿嫁入侯门,当侯夫人!
错过这个机会,以后…那里还有什么以后!
天已发白,宁启茂安抚了李姨娘两句准备去荣心堂,李姨娘面上笑着送宁启茂出院。
转过身后,她阴着脸道:“让那个老东西立马给我滚起来!”
冬巧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宁启茂到的时候,荣心堂的稍间已经坐满了人,宁家大大小小的主子都到了。
宁启茂进来,首先问了二夫人吴氏近些天在忙些什么,态度似乎很强硬。宁启茂是家主,过问一下也没什么,但是吴氏感觉到大老爷语气里对她很是不满。
吴氏自认为自己把这个家管的妥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老爷这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想到宋嬷嬷早上对自己说的事,大老爷一见她就这幅态度,莫非真是李姨娘从中挑唆?
吴氏紧紧地攥着手绢,她就知道那个狐媚子是个不安分的!
吴氏虽然生气,但还是仔细回答大老爷的问题。
两人气氛很不对劲,周围的丫鬟婆子都偷偷瞧了两眼。
还是二老爷把宁启茂叫了过去,吴氏才免了这尴尬的处境。
两老爷的气场太强大了,以宁瑜为首小辈们都离得远远的。
吴氏深吸了一口气,她这两年管家也见识了不少,气量也提高了不少,这点刁难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吴氏弯弯的柳叶眉下,高挑的双眼笑意不止,她和气的指挥着婆子丫鬟给主子上各自喜欢的茶水,那个主子喉咙不舒服上盘琵琶果,两个大老爷面前的茶盏里更是一碗补身体的参汤,她还亲自服侍了太夫人用茶。
整个过程忙而不乱,宁启茂也感受到了吴氏的细心,不自觉的点点头。
吴氏站在一旁跟太夫人说话,突然见到太夫人耳边多出的白发,她湿了眼眶,“儿媳三天没有给母亲请安,竟不知母亲又多张了几缕白发,我真是不孝。”她拿着帕子摁着眼角,上半身一抽一抽的,显然伤心极了。
两位老爷听到这话纷纷看向宁太夫人,他们公事繁忙不能日日陪在母亲身边,真是惭愧!
太夫人摸了摸头发,笑道:“人老了,哪有不长白头发的。你最近几日忙的都睡不了两个时辰,难道还能守着我,让白头发变黑不成!”
“瞧母亲说的,说不定儿媳就能呢?”
太夫人笑骂道:“你这个憨货哦!”
宁瑜也轻声地笑了笑,心里却在思索吴氏今天唱的是哪出?
吴氏平日仗着自己出身名门,为人处世都有些端着,虽然她对太夫人尊敬,但刻意讨好人的事很少做,今天这般殷勤是为何?
宁瑜又想到了父亲进门时对吴氏的盘问。
父亲一般不过问内宅事务,最近几日又都宿在户部,今天一回来就去了李姨娘哪里。
宁瑜觉得,吴氏今天格外的殷勤恐怕与李姨娘扯不开关系。
她不知道今早李姨娘出了什么幺蛾子,但是吴氏肯定知道,这般伏低做小应该是化解了自己的危机。
今早,徐嬷嬷告诉她去探望赵嬷嬷的一个小丫鬟不对劲。
宁瑜诧异,每天去看望赵嬷嬷的小丫鬟不少,徐嬷嬷怎么看出来谁有问题,谁又是正常的?
徐嬷嬷当时笑了笑,说:奴婢就这双眼好使。
果不其然,卧病床榻的赵嬷嬷精神满满的站在了宁瑜面前,态度强硬的要跟着宁瑜去荣心堂。
宁瑜眼尾扫了眼赵嬷嬷,自己还是太弱了,即使知道对方目的不纯,但又不像吴氏那样知道准确的消息。
摆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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