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进园之前,装什么装?参天中介的贺总嘛,人家还给了你名片的。”
白何想起来,便有些费力地掏出了裤兜里的名片,把揉皱成一团的名片抚片,举到自己眼前:“可我,没做什么,不是推着彤彤等你吗?”
老伴儿一看可怜的名片,更来火了。
“人家好歹是个总经理,还答应帮我们的忙,你就这样对待他?”好像白何揉皱的不是名片,而是西装笔挺,财大气粗的房串串。
白何,咧咧嘴。
“还说没做什么?你把彤彤推到马路上,灰尘罩,尾气薰,还让阳阳的外婆看到了。”老伴儿一面说,一面认真地掸着小孙女儿的全身。
仿佛那该死的灰尘和汽车尾气,正可恶地缠着小宝贝一样。
“她看到了,就等于是亲家看到了,亲家看到了,也就等于妙香看到了,妙香没看到了,也就是说白驹也看到了,白驹也没看到了,更是说大家都看到了……”
听得晕头转向,白何被逗笑了。
“也就是全世界都看到了!连银河系也看到了!”正被自己的跳跃思维,弄得颠三倒四的老伴儿楞楞,这才悻悻的停下。
丁当!清脆的铃铛响响。
白何转转身,那个大姆指老含在自己嘴里的的的,被爷爷奶奶推着,也来到椅边。“是你们呀?”的的的奶奶,热情的打着招呼。
“喂了吗?”
老伴儿摇摇头,让开,指指椅子空余的一半:“正吵着呢,哎阿姨,你给说这爷爷是怎么回事?一不盯紧点儿就开小差,让他拿弥猴桃,结果给你拿成酸的。这不,我家彤彤今天没得吃,没营养了,这可怎么办呀?”
“阿姨,别生气别生气哇。”
那奶奶把童车抵拢椅子,小心地踩下刹车,拍拍手,伸向童车里的小孙女儿:“这爷爷呢,也就这样了。这男人一过六十,基本上就记心好,忘心大,让他拿花他铲泥,要他端水他喝茶,不能托付的。所以阿姨呀,别生气,生气害自己呀。来,的的,奶奶抱抱。”
而那个爷爷,也像白何一样。
蹲下地从童车杂物兜,一件件取出水果,小水壶,婴儿湿巾,甚至还有一大片婴儿尿不湿,一字儿在椅垫上摆开,然后退到一边。
那奶奶,就抱着小孙女儿稳稳地坐下,然后庄严的咳咳,荡开了笑意:“的的,我们今天吃弥猴桃哇,老好老好的红阳猕猴桃哟。我们送一个给这位阿姨的小姑娘行不行呀?哦,你说可以哇!我代表小姑娘的爷爷奶奶,谢谢的的了呀。”
说罢,一弯腰。
拈起个硕大椭圆,毛茸茸的皮面有些斑点的桃子,递到了彤彤的手里。白何注意到,原本一直有些戒意的老伴儿,意外的扬扬眉头。
然后,迅速堆起笑容,伸向了小孙女儿。
白何有些紧张,他知道一向好强要面子的老伴儿,一定是抓起桃子还给对方,可对方完全是好意呢。对方的脾气刚才己经领教了,万一忍不住和老伴儿吵起来,这?
“彤彤乖,来,接着接着,谢谢阿姨!”
老伴儿举起小外孙女儿的双手,一面接过对方递来的弥猴桃,一面鼓励着:“说呀,谢谢阿姨!谢谢!”白何惊奇的看到,彤彤竟然挥着小手,牢牢抓住了弥猴桃,竟然还会模糊不清的的咿咿呀呀的。
“舍舍,哈一,舍舍。”
“老头子,快来听听。”
老伴儿更是高兴的抓耳挠腮,一会儿蹲,一会儿站,一会儿又抱的:“啊呀,我们彤彤会说谢谢了呀,会接东西了呀,白何,快,快拍照,拍了马上发给亲家,发给白驹。”
白何瞟瞟,那个奶奶的笑,有些生硬了。
场面,也开始变得尴尬,逐用力咳咳。老伴儿倒也懂事,听到白何不合事宜的咳嗽,马上醒悟过来,不露声色的改口。
“怪爷爷今天忘了带水果,差点害得我们彤彤没营养,幸亏有了的的的奶奶,我们彤彤是该高兴呀。”
那个奶奶的脸孔,立即微阴转晴朗。
一面小心地喂着的的,一面大度的笑到:“阿姨,没事儿,大家都不容易呀。这人哇上了点岁数,就是丢三落四的,我们的的的爷爷也一样呀。”
这时,那个爷爷问白何。
“大伯,听口音你们好像不是上海人?”
“内地的。”老伴儿接过嘴。她这才发现,对方送给的弥猴桃,不但闻着就甜,而且个大皮薄,彤彤吃着还一个劲儿抓住自己的手不松。
心里一高兴,抖开话茬儿。
白何也就跟着点头:“内的的。”白何下火车后,老伴儿曾与他约法三章:这是在上海,听说过去曾是冒险家的乐园,现在呢,也不知还是不是那乐园了?
且不管它,也管不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提高警惕,财不露相,在外不乱说,不插话,不多话,实在有必要,由自己回答云云。
现在,她一开腔。
白何觉得自己有必要接上,要不,一向看重待人接物礼貌的老伴儿,又得下来责怪自己呆板,不懂事儿了。
“哦呀,我们也是内地的。”
那个奶奶高兴的看看大家:“到锦江嗦?顺着这道儿端端走!”那个爷爷也就跟着接腔:“成都的。大伯,你们呢?”老伴儿头扬扬,舒展的笑了。
“重庆,直辖市呢。”
那个奶奶一拍手:“瞧,这不是无巧不成书,对上啦,阿姨呀,我们成渝二地是一家人的呀。”四目惊讶对对,大家都高兴的笑了。
这下,距离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