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都不容易
那天老姐姐。
留下一大包东西,带走了她这次专门为此而来的必要东西,白驹拿回来的那盒麻醉性的止痛药。其实,香妈在和其姐通话时,就提到了这儿正好有盒没用,处方麻醉性止痛药片。
老姐姐那肩周炎患了多年。
各种医都求过,各种药都用过,就是断不了根,一疼起来疼得要命,只有靠处方药才能止痛。所以,如果她有空过来,就顺便带走云云。
老姐姐走后,香妈打开了大食品袋。里面全是粉条,香肠,鲜肉,罐头等居家日用品。瞅着这一大堆东西,香妈估摸着至少需要100多块。
姐姐家的情况,自己是知道的。
唉,大家都不容易,也难为她啦。收拾好这一堆东西,亲家也把彤彤送了回来。小可爱一落地,就“阿公,阿公,”的嚷嚷着往小屋里跑。
总算把沉闷的气氛,冲淡了一些。
小可爱在小屋和香爸,咕嘟咕噜,逗逗乐乐,香妈就和二亲家在客厅,拉着家常,说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口水话。
其实,香妈早觉得。
这可真是个负担,自己耐着性子,假笑着说些客套话,亲家也是这样,勉勉强强,真真假假,到最后,双方客客气气分手,送客,直至对方下楼,消失背影为止。
香妈也知道这样不对。
二亲家之间,好像是哪儿出了点问题?可到底是哪儿呢?她又心里没底。当然,说完全没底也不是。聪明的香妈,早就意识到了。
二亲家如此这般。
勉勉强强,真真假假,大多是与自己女儿有关。可有关又怎么办?总不能让妙香一个晚上,把28年的所有习惯与脾气,全部翻个个儿,或者统统扔掉吧?
所以还是那句老话。
即嫁给了你儿子,婚前你老俩口也看了人,认了可,是好是坏,你们就自己兜着吧。这样想着,虽然有些赌气和消气,可二亲家这样像外人一般,毕竟让香妈胸口舒坦不起来。
妙香逗了女儿一会儿,便回了隔壁自家,扑倒在床上玩手机。
香妈跟了过去,白驹正在手洗早上彤彤换下的衣服,天热,又爱动,到处乱跑,所以彤彤每天的衣服,围巾,袜子什么的,总能堆上一大盆。
以前亲家没到。
小外孙女儿的衣服,几乎全是香妈承包。其主要原因,就是香妈太爱整洁,见不得自家和女儿家,有堆着不洗的衣服或东西。
只要有,不管自己多累,一定要洗好晾好才心安。
自从彤彤爷爷来后,爷爷就主动承包了,洗小孙女儿的脏衣服。当然,那得是在二亲家来接彤彤带的时候。
轮到白驹妙香和外公外婆自带。
爷爷也就不可能,早上专门跑来洗衣服吧。“需不需要我帮忙?”香妈问女婿:“明天你们睡个懒觉,彤彤今晚和我们睡的呀。”
“不用,快洗完了。”
白驹边洗边说。:“彤彤这些天有点闹,晚上十点过了都不睡,这孩子,越来越知道顽皮啦。”“这么晚都不睡,那大人第二天还要上班,怎么办?”
香妈。
抓起了扫帚。
她瞅见地上有好几个可乐瓶乱堆着,也不放进附近的拉圾桶,还流了一滩黄黄的剩可乐液,与整洁的厨房,格外不协调。
白驹摇摇头,做个无可奈何姿势。
“这几天彤彤都是先挨着我睡,半夜再抱到大床上,由妙香陪着哄着。实际上,妙香自己也没睡踏实,天天早上闹钟闹也不行,都是我听到闹铃爬起来叫的她。”
唰唰唰!扑,咚!
可乐瓶和可乐液被扫进了撮箕,天蓝色的塑箕一抬,哗啦啦,一齐倒进了洗水池。放好扫帚,香妈拧开热水,抓起池档上的刷子,就洗刷起来。
“我说你们呀,唉,还是像以前一样,让你爸妈住在一起,虽然挤得点,好歹总有一个帮手呀。”
白驹看看她,没说话。
没几下,本不算脏的可乐瓶就洗好了。香妈把它们全部倒立着,打算等它们瓶内的水倒干净后,把它们拿出去,与放在楼转角处的其他杂志,堆在一起。
这种小高层的楼角,虽不宽却大有用处。
家庭主妇们以各自不同的审美,巧妙的配以各种小巧多层的塑架,购买家电电器后的硬纸箱等,把小小的楼转角,变成了多用实用的半公开贮藏室。
这种贮藏室,在上海的大小弄堂。
或“苑”呀“宫”呀的小高层楼房,司空见惯,遍地开花。此外,切莫小看了这可乐瓶,分大中小的可乐瓶和那些一捏就软的易拉罐,酒瓶,废报纸和旧杂志等等,都可以回收。
价格,随行就市。
虽然钱不多,对于上海众多的低收入家庭,可是一天或二三天的菜钱呢。“现在好啦,宁愿租房,也不住在一起,总是不方便呀。”
香妈唠唠叨叨。
白驹的眉头却越来越皱。
大屋里,传来妙香和彤彤在床上的戏谑声:“妈妈,这是宝宝的,宝宝要。”“宝宝,这是妈妈的,妈妈要,给妈妈,好不好呀?”
“哎白驹,你听出来没有呀?”侧耳细听的香妈,露出欣赏的笑靥。
“彤彤的普通话,越来越夹杂着外地口音,包不准这小家伙以后说话南腔北调?那可精彩了呀。”香妈说这话本无别意,不过是触景生情,发发感概而己。
可是白驹听来,却有些不舒服。
这不是明摆着嫌弃我爸妈是外地人吗?外地人怎么啦?你们一家人也并不是真正的上海阿拉嘛,怎么来不来就这样呀?
再说,我的女儿我养我教育。
双方老人不过是伸出手,扶一把而己,有什么资格说东道西?彤彤即便现在是南腔北调,可长大后就会自然好的,这第三代的事儿,哪需得着你来操心?
白驹其实很简单。
是一个心里有什么,脸上就显什么,根本不善于隐藏自己真实想法和感情的人。他这么一闷闷不乐,那脸孔上也就明显的流露出来了。
“还有,我觉得你俩考虑考虑,你爸妈在外租房花钱不说,也不利于彤彤的成长,”
香妈忽然闭了嘴,她感到自己说得有些不对,瞅瞅女婿,悻悻的离开了。现在,香妈和白驹的思绪,都不由得回到了不久前的过去。
老俩口每年都要来看儿子。
也都自然的住在白驹家里,那时,小俩口住大屋,老俩口就住小屋。冬天还行,老俩口挤在小床上倒挺温暖,夏天则有些困难,
因为,白何不喜欢开空调。
退休老师又偏偏怕热,对空调依赖性极强,这些倒是尚可嗟商克服,不提。白天小俩口上班,老俩口就在家收拾洗漱,买菜弄饭,等中午妙香下班,晚上儿子下班回来享用。
饭后,白何就挥手赶小俩口休息。
自己收拾洗漱。完后就和老伴儿一起下楼散步,不提。然而慢慢的,二代人之间不同的生活习惯,就显露了出来。
别的不说,单提二事。
一是洗澡,小俩口喜欢吃完饭,就冲澡,然后各自抱着电脑偎在大床上,云天幻海,直至疲倦关灯睡觉。
老俩口喜欢外出散步。
散步回来后,再洗澡睡觉。二是入厕。有好几次,白何内急刚拉开小屋门,对面的妙香也恰好短衣短裤的开门奔出。
吓得白何,只好又关上小屋门。
自己撅着屁股,眯缝着眼睛,鬼鬼祟祟又心急火燎地,从留着的小缝儿往外瞅。惹得刚开始不理解的老伴儿,从后面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你偷窥呀,老鬼!”
有了彤彤,不但前情更甚,麻烦和尴尬更是层出不穷,啼笑皆非。于是,接到儿子的要求,老伴儿屁颠颠的收拾包裹,赶赴上海之前,对白何有些灰溜溜的说。
“这下好啦,租房带吧,一个月白白多出几千块,一年就是多浪费掉好几万哟!”
这些琐事,向来都是老伴儿出面打点,白何也就似懂非懂的附合:“行啊!反正说好带一年就回来,租吧租吧,儿子那二室一厅是小得点,如今有了彤彤,更是住不下罗。”
瞅着白何懵懂样,老伴儿苦笑笑。
“你倒好,万事不着急。”由此,白何老俩口就结束了,和儿子媳妇住在一起的岁月。到现在,白何由衷地感到了,老俩口在外租房的好处。
可聪明伶俐小九九最多的香妈。
却越来越感到,有一种失算和失落。她心里虽然十分窝火,却也明白怪不了谁,因为,这以彤彤的到来屋里住不下为借口和理由,让白驹出面提示公公婆婆在外租房。
免得和妙香朝夕相处总要起矛盾,让矛盾激化的馊主意,正是她自己提出的。这方面,母女俩心灵相通,珠联璧合,纵横捭阖,几无对手。
当晚,香妈唤过妙香。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妙香则心领神会,奉旨而回,没几个回合,就让可怜的白驹放弃了抵抗,拱手称臣……而回到自己家的香妈,怅然若失。
说实话,她是真心喜欢自己小外孙女儿的。
即或天天带着彤彤玩耍成长,然后晚上再带着彤彤睡觉,也乐在其中,乐此不疲。在残酷命运中挺过来的香妈,看着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考进大学,读研,恋爱,结婚乃至生子,成为和自己一样的母亲,那份欢欣,伤感和憧憬,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的。
岁月在流落消失。
生命在渐渐老去。
新一代和下一代,却在风中雨里倔强成长。为了这份家庭的荣耀和传承,香妈为此献出自己的生命,尚且再所不惜,更何况只是多出点力气,困点累点而己?
可是现在,始料不及。
挺顺挺好的事情,却起了质的变化,之所以要和亲家暗中斗法斗智,是因为它关系到自己的尊严荣辱。就是要让退休教师和杀手,噢不,我怎么总是把人家想成血淋淋的杀手?
哦!是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