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防盗门开了。
同时传来芳邻,不标准的普通话:“阿姨,这么早呀”“不早,快七点了。”是老伴儿熟悉的回答:“送女儿上班你真辛苦呀。”
大约是最后这句话感动了芳邻。
只听得芳邻提高了嗓门儿:“还不是为了儿女呀阿姨,你不也是这样的呀小孙女儿今天又是带全天”“是的,”听得出,老伴儿有些不情愿的回答。
一面拔出钥匙推开了门。
“只这个命呀。”“阿拉一样的呀,阿拉也是一样的呀”芳邻似乎为找到了这个话茬儿高兴,连球炮一样轰了过来,轰得老伴儿一脚门外,一脚门里。
幸好大食品袋是拎在她左手。
于是,一面与其周旋,一面将食品袋对白何扬扬,示意他赶快接过去先洗着。白何费力的爬起来,接过进了厨房。照例是固定的洗涤剂程序。
热气腾腾之中,白何不断眨巴着眼睛,抿着嘴巴。
因为,有洁癖的他,总是习惯于在自己漱口洗脸后,才正式开始忙忙碌碌。“所以,阿拉上海呀,最喜欢女儿。女儿好,好处多多的呀。”
芳邻滔滔不绝,
颇为兴奋。
这让老伴儿有嘴插不上话,又不好马上进屋关门,只好哦哦哦,呀呀呀的客套着。白何听着也着急,要说这芳邻平时话也并不多。
关系好转后,双方见了面。
顶多也就只是相互笑笑,或者点点头,可今天怎么回事白何忍不住了,便冲着外面吼了一嗓子:“快点,七点都过啦。”
声音之大,芳邻停停,马上急速的告诉到。
“知道呀阿拉女儿有男朋友了耶是复旦大学今年才毕业的计算机硕士耶”“哦,庆贺庆贺,向你庆贺了呀。”老伴儿如释重负,脱口而出,就欲转身。
大约芳邻因为女儿找了个计算机硕士男,实在太高兴。
居然又叫住了老伴儿:“哎哎,阿拉经常看到你儿子来接小姑娘,他是什么学历呀”“本科比起你女儿的男朋友,差远了的呀。”
说完老伴儿进了屋,轻轻关上了防盗门。
四目对视,白何烦恼的跺跺脚:“这德性,这些阿拉啊”老伴儿却立即板起了脸:“吼什么吼嘛一点没教养,注意自己的素质和形象。洗出来没有”
偏着脑袋瓜子瞅瞅,挥挥手,催促到。
“快一点,快一点等会儿房东还要来。”呼地窜进了洗手间中,一歇水响,双手把洗脸帕在脸上轻轻搓着,出现在厨房门口。
“弄好就走,早饭都不忙吃了,中香彤彤吃馄饨,喝鸡汤,今天的营养就够啦。”
转身又冲进了洗手间,待白何一切弄停当,老俩口跨进电梯时,正好七点半。下楼出电梯,穿过欧尚,过二条街,抵达明丰苑时,用掉十五分钟。
叩门时,白驹挎着大背包,正抱着彤彤开门。
“看,谁来啦喊爷爷奶奶呀。”小可爱似乎有点精神欠佳:“爷爷奶奶爷爷抱抱”白何就接过了彤彤,看看,问:“额头上怎么贴着张纸哇”就想抬手撕掉。
儿子叫住了他:“莫撕,那是降热纸,彤彤昨晚有些发烧。”
老伴儿立即紧张起来:“昨晚从我们那儿离开时,都好好的嘛。要不要看看啊”白驹己跨越出了房门,回头应到:“不用,妈,我晚上过来吃饭。”
本来对今天一早与儿子见面,当妈的正有些忐忑不安呢。
一听此话,喜出望外,马上屁颠颠的凑上去:“好好,今天我弄粉蒸排骨,再炒一个泡椒碎肠,糖醋白菜,包你下饭。哎,记着叫妙香一块儿来的呀。”
儿子己连蹦带跳的下了楼,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可能吧,不一定。”
第四十一章房东房东
“哎奶奶,早的呀。”
白何转身,亲家正笑呵呵的站在身后:“瞧彤彤偎着爷爷的样子,知道是自己的亲爷爷啦偎起不下来了呀”老伴儿多远就笑着接嘴。
“还不全靠阿婆阿公平时多教呢,香爸好了吗”
香妈走了进来,笑眯眯的:“要满三个月啦,可以下床散散步了呀,托亲家福,这段时间带着彤彤,要不,伤筋动骨100天,哪能行呀”
一面逗着小外孙女儿:“来,乖乖,阿婆抱抱。”
又摸摸小外孙女儿前额:“好像好点了呀,昨晚烧到38度同,吓得我和妙香直哆嗦的呀。”彤彤呢,居然偎在白何怀里直摇头,二老太太一齐大笑。
“那亲家,38度算不算上发烧哦”
老伴儿有些担心,抚抚彤彤额头上的小纸条:“这样降烧行不行哦”香妈就把自个儿嘴巴一瘪:“亲家呀,生理情况下,体温在一昼夜间呈现一定的周期性波动:在凌晨2点至清晨6点时体温是最低的,下午1点至6点达最高,但体温在一天内波动幅度不应超过1度,否则被认为是不正常的。这么说吧,”
她有些不快,瞧瞧老伴儿。
“一般家庭婴儿发烧,有三种测法。直肠测法:36.937.9;2、口腔测法:36.637.6;3、腋窝测法:36.037.4。
你的体温都在36度以上,属正常范围内。可是我们彤彤只有20个月呀,能烧到38度就可以的呀。奶奶今天记得多给她喝水,喝水降温最好的呀。”
“好的,多喝水多喝水。”
老伴儿一面笑,一面在亲家的协同下,给小可爱喂早饭,还相互倾诉:“这就怪了,我天天弄饭换尿不湿的,可这小家伙,就要她阿公抱抱,我家妙香小时候可不这样的呀。”
“是的是的呀,我也这样呢,一带就陪着她玩儿,可她偏偏就要她爷爷抱抱。亲家呵,你说现在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呀”
笑笑和和,很快就把彤彤的早饭喂完了。
二老太都很满意,拍着手说:“吃了这么一大碗稀饭,半个小面包,够了够了,再吃就成个小胖女啦。”然后,一个收拾,一个给彤彤穿衣换鞋。
收拾,本是白何的事儿。
可现在只要亲家一来,白何就自动避开,溜到洗手间,抓起平板看网易新闻。当然,这是老伴儿的命令。上星期三早上,白驹刚走,老俩口便忙开了。
一个打扫清洁,一个哄着喂彤彤早饭。
打扫清洁的范围,除了彤彤吃饭时洒的一地,还包括大小屋子。小屋好办,白驹虽然从不迭被盖,汗臭衣服鞋袜到处乱扔,可基本无大妨。
难办的是大屋。
妙香和彤彤睡在大屋,那才叫个乱,乱倒还好办,反正都是收拾,一会儿就会归档整洁的。问题是,女孩儿到底和男子不同。
结果,当公公的白何。
不是从空调被中拖出只乳罩,就是从枕头下翻出件粉色内衣白何感到问题有点严重,就给老伴儿提议,以后大屋不收拾了,免得云云。
当婆婆的皱眉考虑再三。
指令老头儿继续收拾,如果翻腾出什么男人不宜的玩意儿,就装没看见,最好是迅雷不及掩耳还回原地方云云。周三早上呢,也活该白何倒霉。
儿子一离开,老俩口便各施其责。
小屋迅速收拾好后,白何就窜到了大屋。正在忙忙碌碌的老俩口,哪里注意到,亲家己蹑手蹑脚的进了门,正悄无声息站在房门阴影中,不动声色的瞅着呢。
前车可鉴,历历在目。
堆枕头,迭被子时,白何格外小心,还好,除了一只粉色乳罩,再别无的“男人不宜玩意儿”。白何同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熟练度,准确度和责任心,把乳罩重新塞进枕下。
塞了你就塞了,赶快离开呗
可白何习惯性的在枕头上按按,感觉有异,这硬邦邦的是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彤彤的玩具小人啊这玩具小人,一共有七个。
从喜洋洋灰太狼到一休哥阿童木。
一样高,一样趣,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是白驹在网上秒杀抢购的,据说,如果在儿童玩具店买,不贵,一共700大洋,平均投100块一个。
可就因为是玩具小人,彤彤格外喜欢。
一玩一扔,经常是找得大家昏天黑地,晕头转向。所以,白何就慎重的又掀开了枕头,嘻嘻,不是什么玩具小人,却是几枝扁平状的乳色小纸筒。
白何从没见过,自然不知这是什么新玩具
便好奇的随手拿起来,抽出一支,夹在自己指缝间玩耍。嘻,好玩呢,一抵就缩了进去,一放又松了出来。一抵一放仍不觉过瘾,又撕开一只含在嘴里,咝咝咝的吹着玩儿。
不防,一声尖叫骤然响起。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抢走了新玩具。白何抬头瞧,老伴儿气得满面发紫,直瞪瞪的瞪着自己;稍后站着的香妈,捂着自己嘴巴,惊愕的瞅着自己
可怜的白何,仍不知怎么回事
呆头呆脑的反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事后才知道,白何从枕头下翻出,并含在自己嘴巴吹着玩儿的新玩具,是妇女用品。
自觉晦气的白何,当即飞跑到洗手间。
抠开了自己的嗓子眼儿,哇哇哇的干沤了老半天不过,这次老伴儿倒没怪罪老头儿,不知者不为罪嘛这也算是曾为老师的明事理吧。
可老伴儿却从此作了新决定。
收拾范围改变,不管大屋了,而且,只要亲家一出现,白何就以方便借口,避到洗手间等着,免得节外生枝,又弄出些难堪而尴尬的事情来。
看会儿网易新闻,直到听老伴儿在叫。
“出来,走”白何才晃晃悠悠的出来抱上彤彤,下了楼。一出明丰苑大门口,老俩口便直往欧尚跑。刚穿过欧尚平街层,老伴儿的手机响了,是房东。
“陈老师呀,我们到了的呀。”
“我们正在路上,五分钟后到,稍等。”
退休老师回答,一面对老头儿挤挤眼睛:“快一点,等会儿呢你要配合,懂吗配合,并不是你只要带好彤彤就行。”“要得要得,行嘛。”
老实说,白何对此并不太热情。
他觉得,解决铁架床才是根本,装神弄鬼除了出点气,于事无补。进电梯后,但见老伴儿掏出一小瓶碘酒,迅速往自己的胳膊肘儿,膝盖,额角上洒洒。
然后,又往老头儿同样部位洒洒。
顿时,电梯里充满了刺鼻的碘酒味儿。这时,彤彤在叫:“奶奶,开开”白何看看,伸出手指头一点键盘,电梯才开始慢慢上升。
到了七楼,电梯停下打开。
白何抱着彤彤跨出,但见二女一男,正严肃的站在租赁房前。听到走动声,三人回头,为首的高胖妇女对老伴儿点头:“陈老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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