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不解,“你不是说你跟同事在外面吃过了么?”
某人单手握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握着她,嗓音里满是暧昧,“肚子是喂饱了,但身子还饿着。”
她只觉这番话颇有些耐人寻味,片刻后明白这其中的深意,一张小脸不争气的再次红成一片,气呼呼道:“白凤年你耍流氓!”
两人回到家时,已是夜深人静。
钱小暖也疲惫的没了精力,随便煮了份青菜面应付。白凤年见她将淡而无味的面条也煮得香味四溢,不由食指大动,盛了一碗陪她坐在饭厅吃了起来。
钱小暖在老老实实乖乖吃饭,谁知某人的大长腿却在桌下不安份起来,她一直忍着没说话,这货真以为她好欺负,居然直接把脚搭在她的腿上。
她耐着性子问了句,“你在干吗?”
他咬着香糯的荷包蛋,一脸惬意,“这样比较舒服。”
“腿长了不起啊……”她嘟囔了一声,嫌弃的把他的两条大长腿推开。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认真地说了声,“对了,学校的事,谢谢你。”
他咬着筷子,笑得奸诈,“真想谢我?”
她正襟危坐,认真且严肃地点了点头。单单一件帮她报仇的事,就够她感恩戴德了,更何况这厮还动用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让她得以重返学校,她现在甚至愿意当牛做马报答他。
看他深思熟虑很久的样子,钱小暖立马回过神来,想起来这货并非善类,忙大喊了声,“不许说什么以身相许!那是违法行为。”
白凤年听她这样说不由笑了,随后支起下颌认真地说了句,“我们企划部最近刚好缺个组长,如果你真心想报答我,又不介意做空降部队的话,就来公司帮我吧。”
她抿了抿唇,却给了他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我考虑一下。”
他似乎并不打算直接让她决定,而是迂回婉转的说了句,“关于你的职业问题,其实我妈已经跟爷爷告过状了,我不是歧视你的职业什么的,但白家的儿媳妇是个写的,传出去总归不太好。”
她这一次没有辩解,而是情绪低落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这两天我会考虑跟主编提出离职的事。”
话虽这样说,但真让她跟方青开口,却着实令她为难。
想当初她刚被退学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一家家的投简历找工作,洗盘子、超市导购、服务员……什么样的活她都干过。
直到遇见方青,那时候全公司统共只有四个人,方青不嫌弃她是被迫退学的,更不嫌弃她是个菜鸟,什么事都放心让她做,后来知道她欠这么多债,那些讨债公司的三天两头来泼红漆,也都是他替她扛着的。
钱小暖一直知道,方青这个人,虽然说话口无遮拦,但确实是个好人。后来她写专栏写出名气了,也有很多公司来挖过她,但她从来没想过离职,也算是在报答他吧。
白凤年见她表情失落,不由多问了句,“我一直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做这份工作?如果是因为薪水,依你的能力,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因为在我最可怜的时候,是老方收留了我。他千辛万苦培养我这么多年,我总不能过河拆桥,说不做就不做了。”
白凤年也不再说话,他知道他家老婆最重情义,对方青的知遇之恩肯定十分感激,所以才会甘愿在那家小出版社埋没自己这么多年。
她的指尖在桌沿来回摩挲着,想到往事种种,又不由觉得苦涩。但白凤年说的对,他们的夫妻生活至少还要维持一年半载,她总不能一直在出版社做下去,因为全世界有九成的人不知道如何区分和的含义。
下定决心后,她方才启唇道:“我现在还不能走,我有个同事怀孕了,我至少要等到她回来。再说了,真去公司上班,我也不知道能帮到你什么。”
“出版社的事情,我会替你解决。如果你愿意过来帮我,我会让允闻去找适合的人选替代你。剩下的事,你到公司之后就知道了。”
钱小暖再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却又想到何洛的事,心想既然今天白凤年心情不错,不如和他把之前的误会说清楚。
她迟疑片刻后开口道:“有件事以前我一点都不好奇,可是今天我忽然很想知道答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实话,你爱过何洛么?”
白凤年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几乎当即就给出了回答,“我只能告诉你,那是我谈过的一段最像恋爱的感情。”
她一脸不解,被他的这番回答更是弄得云里雾里,干脆大大咧咧直接问了句,“所以你其实爱过她,只是后来有缘无份,所以无奈分手?”
“我也不知道。”这是他给出最真实的答案。
白凤年也曾经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后来却也只能不了了之。他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例如上官侑和梦蝶之间不离不弃守了彼此十年。
但他和何洛之间的事,太简单也太复杂了。他用了整整四年都没想明白,眼下又怎么能回答钱小暖的问题。
他只知道,她送的那支玫瑰,他一直都没有扔。
他只知道,如果她真的回来了,他希望她不要再介入他的人生。
他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纠缠了。
钱小暖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她不但开始在意的过去,甚至开始介怀起来。
在意了又有什么用,每一次,每一次当她觉得自己离他更近一些的时候,他只用一句话,就能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她起身收拾碗筷,待洗好碗,走到仍旧发呆的他身边,叹了口气后道:“其实爱情就是两个长的像猪一样的人谈恋爱,每天却还吃醋担心对方会被人抢走。白凤年,你这三十多年都是怎么过的,居然连爱不爱人家都不知道!”
数落完,她伸了个懒腰打算上楼睡觉。明天还得去公司处理一堆稿子,又要考虑怎么跟方青提出辞职的事,已经够她烦的了。
她回到房间本想休息,视线却不由望向窗外。这漫长且疲惫的一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如此忙碌,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忙了些什么。
白凤年也十分疲惫,两人道了晚安,却又都各怀心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那一晚他们两人都没睡好觉,第二天起床时都异常艰难。
钱小暖天生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虽然不清楚何洛和白凤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辰雨瑶和上官侑的话里,她能听得出这个女人对白凤年的重要性。
但她不打算再提这件事,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她都不希望自己再受到影响。她只希望单纯平静的生活,不再被任何人打扰。
做好早饭,她打算出门上班,正好看到白凤年刚起床,便嘱咐了句,“你昨晚肯定没休息好吧,我煮了些海岩茶给你装到保温杯里了,出门的时候记得带到公司喝,可以缓解疲劳。”
白凤年正打着哈欠,听她这样说立马咧开嘴笑了,“有老婆就是好。”
她任他贫嘴,边穿鞋边指了指沙发上的西装道:“黑色的西装我送到干洗店了,今天穿这件吧,领带已经给你配好了。还有啊,那件ck的蓝色定制外套袖扣有些松了,我送到总店去修了,今天应该能修好,你记得让允闻去拿一下,我今天晚上可能要加班,你记得自己在外面吃晚饭。”
白凤年站在客厅的正中央,边咬着她做的三明治,边听她碎碎念的嘱咐他这事那事。明明这只是正常夫妻间的对话,他却莫名的觉得满满都是幸福。
他忽然打断她,走到玄关叫了她一声,“老婆,你好像忘了件事。”
她眯着眼睛想了想,猛地拍了拍脑袋,“对了,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家里电费我忘交了,你这两天记得付掉,不然该停电了。”
他凝眉,一脸严肃,“不是这件事。”
她看了眼手表,准备出门,“我上班快来不及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他像个孩子似的从身后抱住她,下颌抵在她颈间磨蹭着,“你还没kissgoodbye呢!”
她双手并用想把他沉沉的脑袋给挪开,嫌弃道:“白凤年你该剃胡子了,扎得我很疼哎。”
他抱着她的双手却又紧了紧,将脸凑了过来,“那你亲完我就松开。”
她淡定地回了句,“我们虽然接过吻,但不代表这样就是夫妻了,你再无理取闹信不信我翻脸。”
他一点也没被她吓着,反问了句,“那我昨天吻你的时候,你干吗回吻我?”
回想起昨天那个充满香草和冰淇淋味的吻,脸颊不由浮起一抹红晕,“想亲就亲了呗。”
他干脆直接耍赖,“那我现在也是想亲你了,我昨天都让你亲了,你凭什么不让我亲。”
正当白凤年打算伸手解自己衬衫纽扣时,他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钱小暖连忙找机会阻止他继续吻下去,“这么早打过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白凤年望了娇艳欲滴的她一眼,又恨恨地瞪了眼无辜的手机,内心挣扎了半天,随后认命的放过了她,从茶几上拿过手机,声音里满是要撕碎人的怒意,“叶允闻你这么大清早打我电话,最好是老头子离死不远之类的事要通知我!”
叶允闻以为白少爷火气这么大是起床气,却无暇顾及这些,一双大眼睛在康逸泽拍到的照片上动弹不得,咽了咽口水后方才道:“少爷,调查部刚才发了组照片过来,照片里是金融街的招标负责人……”
白凤年不耐烦的提醒他,“讲重点!”
“重点就是这位负责人,长得跟何小姐简直一模一样。”
“何小姐,哪位何小姐?”
叶允闻长长地吁了口气,知道这件事瞒不了他多久的,无奈地说出了两个字,“何洛。”
钱小暖趁他接电话的空隙,赶忙偷偷起身穿戴整齐,小心翼翼地跑到门口穿鞋开溜。光是前戏就已经让她生不如死了,要是真跟这男人正儿八经滚一次床单,她估计要折寿十年。
“我半小时后到公司,让康逸泽来见我。”挂断电话转过身,却发现沙发上早已没了人影。白凤年望向窗外一阵小跑的人影,不由哭笑不得。
她就这么不想跟他洞房么?
可是嘴角的笑容却很快又冷却下来,如果这次何洛是金融街的招标负责人,那他想避开她,是不可能的了。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叶允闻又打过一次电话,简明扼要的汇报了黎氏集团这次的人事变革,以及何洛现今在黎氏集团的职位--总经理。
早在大学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手腕高明,但白凤年却也惊讶于她能这么年轻,就坐上这个位置。
这是一个连成熟稳重的男人都无法轻易驾驭的位置,她从国外回来应该不久,却能被捧得这么高,看来这些年,她过得很是不错。
金融街位于a市最繁华的玉京街,整条玉京街长达两千多米,街道两侧的办公楼皆从事金融管理行业,无数的证券公司、投资机构,以及各大银行等都在此扎根,被称为中国的华尔街,圈内的人都笑称这是国内最大的造钞工厂。
因原先的商务楼过使用年限已至,因此幕后老板准备将旧楼拆除,将这条街重新规划,建设成a市最大的cbd商圈。
而金融街的幕后老板,则是黎氏集团的总裁黎川。
黎川在媒体心目中的神秘程度并不亚于白凤年,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白凤年鲜少出席活动时,都会有叶允闻挡架,因此所有的镜头拍摄到的都是叶允闻那张英俊且年轻的面容。
但是黎川则完完全全,不曾公开露面过。尽管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长相,但业内仍旧有许多人将他捧得极高,称他是天生的操盘手,再无力回天的股票,只要经他管理,不出一个月,就能低开高走,赚得盆满铂满。
他年纪轻轻便继承家业,将黎氏集团壮大成为仅次于海川集团的世界百强企业。他的手腕,在业内也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因此白凤年也将他视作十分强劲的对手。
到了办公室,康逸泽和叶允闻都已经恭候他多时。桌上则放满了关于此次金融街竞投的资料,白凤年随手翻了几页,不耐烦地问道:“这次的竞投,确定由何洛负责?”
叶允闻早已做足功课,解释道:“竞投分两次招标,何小姐会先筛选出最优秀的两家公司,再由黎先生决定最后胜出的名单。”
看来这一次黎川才是这次招标最重要的核心人物,如果连黎川都亲自负责这个项目了,由此可见,对于黎氏集团而言,金融街的项目有多重要。
白凤年正思忖着下一步要怎么办,钱小暖却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电话刚接通,便是一阵狂轰乱炸的怒吼,“白凤年你什么意思啊你!你不是说过两天才让允闻帮忙找人代替我的么,怎么我今天一进公司,所有的东西都被收拾到纸箱里了,老方居然连门都不让我进!你这么先斩后奏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
某人作贼心虚,咳了咳后挥手让办公室内其他两个碍事的人先退下去,他如今被这丫头吃得死死的,万一被下属看到自己被她这样欺负,传出去太有辱他的威名了。
待人走远了,白凤年方才开口,“我也不知道允闻办事这么效率,而且你也要相信允闻的办事能力,他找的人,肯定不比你差。既然方主编连门都不让你进了,不如你今天先来公司逛逛,当作熟悉环境也好。”
钱小暖莫名其妙被开除,一边愤愤不平地按电梯,一边朝他吼了句,“你想都别想,我只答应你考虑考虑,又没说愿意到公司帮你!”
也算是运气不错,出了大厦就拦了辆的士,她打算回家睡个回笼觉,朝司机道:“青夕别墅区,谢谢。”
而电话那头的他,只一句话,便化解了她所有的愤怒,“你之前不是说要报答我么。”
“等一下师傅!”她捂住手机听筒,迟疑片刻后道:“不去青夕别墅了,去海川大厦。”
谁知她话音刚落,白凤年又岔开话题说了句,“如果你真不愿意来就算了,辞了工作,正好在家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吧。我不想勉强你,让你为难。”
钱小暖坐在出租车上不知所措起来,司机小哥更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小姐,到底是去青夕别墅,还是去海川大厦?”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无奈道:“去黎氏集团,谢谢。”
小哥已经接二连三换了两次方向,这次一脸慎重地望着她,“确定了吧?不会开到一半又要调头吧?”
“确定了!”
十分钟后,她站在达黎氏集团的大门口仰头望了望,不由感慨万千,这楼建得可真高。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她先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瓶酸奶和面包,又到星巴克买了杯滚烫的美式咖啡,随后绕到黎氏集团的后门,随便找了个栏杆坐下,准备守株待兔。
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白凤年为什么要为她做这么多事,帮她复学,帮她教训贺程昊,帮她联系旧同学,甚至还豪掷千金给学校捐了座图书馆……
他是为了让她感激他,然后死心踏地替他卖命,又或者只是纯粹的想对她好?最近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翻来覆去的飘过,但不管如何,这一次她确实是欠了他一个很大的恩情。
如果说雪城那块地皮是心甘情愿被他利用,那么这一次,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他而已。
临近十点半,一辆低调的商务车驶进钱小暖的视线。车门打开,助理徐子龙先下了车,继而打开后车门恭候主子下车。
当那个神秘的男人走下车时,钱小暖舔了舔唇角的酸奶渍,晶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皇天不负有心人,不枉她在这里等了这么久。
她拿着微微掀开杯盖的美式咖啡,大步流星朝那辆黑色商务车走去。
时间计算的恰到好处,晴好的阳光洒在脸上,她嘴角噙着笑意,走向那个男人。
只是在经过他时,手中的咖啡顺势一洒,不偏不倚全数的洒在了他的白色衬衫上。徐子龙当时正准备护送黎川进公司,哪曾想会有个女人从后面走过来,还洒了自己一身咖啡。
“抱歉,你没事吧!”钱小暖的表演一气呵成,手忙脚乱的拿纸巾替徐子龙擦着衬衫,始终站在一旁的黎川静默不语,似乎在等这一出闹剧何时结束。
“我没事!”徐子龙知道黎川稍候有一场极其重要的会议,不能耽搁,一把将钱小暖推开,冷声道:“下次小心点!”
“我知道了,真的很抱歉。”她乖乖地点头,一脸歉意的样子打算离场。
目的达成,她没必要在黎川眼皮底下停留太久,被他记住样貌就不好办了,其次,刚才的动作虽然练习过很多次,但只要用些心思,很容易就会被人看出破绽。
谁知她迈着步子刚想开溜,一阵温柔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黎川,我就不上去了,刚才华盟国际的总裁打电话给我,我过去一下。”
直到那个女人推开车门,钱小暖才知道,原来这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钱小暖不敢直接转身,待走到转角处时,才佯装无意的侧目望了一眼。但只那一眼,便让她顿住了脚步。
她做了两年多的编辑,在燕京念的也是文学专业,可是她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女人的美,那是一个长相过于精致的女人,眉眼间的那份从容及淡雅,让人只觉眉目如画。
莎士比亚曾说过,翩翩优雅如她,身披晨露朝霞,好似这世间再无一人可与她比肩。
此时此刻,对钱小暖而言,这个女人完完全全映衬了这句话里的每个字。
她摇了摇头,反正这个女人跟她没多大关系,不管她是黎川的手下或情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弄清楚各大公司目前的竞投情况。
她走到距离黎氏集团最近的咖啡馆,戴上耳机,调到刚才设置好的频道,准备开始收听最前线最新鲜的情报。
那粒纽扣窃听器是以前一个警察送给她的礼物,为了感谢她帮忙在酒店找到了他出轨的老婆,因为他老婆外遇证据确凿,法院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和所有夫妻共同财产,都判给了他。
从燕大退学后,她做过不少游走于善恶边缘的事情,也积累了一份超出她想像之外的人脉,她结识的人不分三六九等并且范围极广,也难怪白凤年会质疑她别有用心,拥有这么丰富的社会资源,并且调查能力一流,却甘愿在一个小出版社做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