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之门(七)
逸虚真人神色复杂的沉默下来,好一会才道:“此事需从老祖创无界说起……”
叶迟打断他道:“你与鬼王有什么约定?你要见我找我便是,非要神神叨叨让他引我过来。伤重不好好闭关疗伤,反倒自破门规跑来禁地,掌门真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逸虚真人仿佛是自嘲的笑了一下,他闭了闭眼睛,幽幽开口说:“禁地中有无界山最大的秘密,想必鬼枭已经告诉你了,此处正是囚禁鬼族始祖的地方,初代鬼王被锁在无界山禁地已近千年了。”
叶迟默不作声的听着,逸虚真人每说一句话似乎都要虚弱一分,叶迟思量片刻,踏入了无字碑范围之内,在逸虚真人一步开外站定。
他一靠近无字碑就感觉到了某种莫名的引力,心里无端端就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而脚下沁血的湿土松软的又像要把人拉下去一般,叶迟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起来,他强压下涌上心头的烦躁,没有立刻退出去。
逸虚真人眼中神光晃了晃,继续道:“世人皆道无极老祖为天下苍生创了无界,殊不知老祖此事的初衷不过是为了救一个人,那位成为鬼域主人的人。鬼域之主天生重阴之体,他从一生下来便要受厉鬼弑体,原本活到舞像之年就不能活了,是老祖寻到问天坛,借助问天台上古遗留下来的铭文方始他肉身不至毁灭,灵魂得以长存。”
叶迟听得一愣,他脑中浮现出樊溪祭坛上的一幕,若有所思道:“问天台是樊溪那处祭坛?”
逸虚真人微微颔首,他仰起头,脑袋抵在无字碑上,眼睛越过叶迟,不知道看向了什么地方。
原来三尸毒刹追寻的存续之法是存在的,千年之前,老祖就用此方法让本该死去的人活了过来。但是,那当真是活着吗?
叶迟脑子里一瞬间转过无数疑问,喃喃道:“重阴之体到底是什么?”良沅曾今告诉过他,重阴,就是取两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之人,并而为一,是为重阴。良沅还说过,紫苑身体里是有两个灵魂的,跟精神分裂一样。
他下意识的问道:“紫苑的重阴与鬼域之主的重阴,不是一种?”
逸虚真人收回游离的目光,答道:“鬼域之主诞生后,鬼族极端崇尚双数,紫苑与历代鬼王,都是鬼族用禁制造出来的,他们并非真正的重阴,所以一旦使用与阴灵沟通的能力,将会大幅度缩减寿元。”
叶迟听到这,心中已有计较,只是尚有一事十分不解:“若说师父创无界是为了救人,把人囚禁于此也算是救他?”
“此事正是我要与你说的,关于无界山最大的秘密。”逸虚真人极轻极轻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大家都错了,天柱与封神柱张开的结界并非是为了庇佑无界山,阳生阴长,阳杀阴藏,此结界展现于众人面前的是他生阳的一面,而他的另一面因生阳而长阴,滋生的阴气维系的正是鬼域之主永恒的生命。”
叶迟恍然闻听此事只觉头皮发麻,他彻底愣了半刻,而后神情古怪的低低笑了两声:“这太荒谬了……”
逸虚真人却不再应他,他的头发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斑白,饱满的肌肤逐渐消瘦下去,叶迟就这样呆呆的看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他一步奔至逸虚真人身前,蹲下身并指搭上他的脉门,逸虚真人毫无闪躲,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命门。
叶迟一探之下吃了一惊,逸虚真人经脉中空空如也,周身的灵气不知被什么尽数吸去了,气海中甚至有奇怪的力量在波动。
“怎么会这样?”叶迟扶正他的身体,想也不想抵上他后心,太一心法纯正的灵力沿着他的手掌打入逸虚真人体内。
然而灵力刚一入体叶迟就觉出不对,下一瞬间,刚行至逸虚真人经脉中的灵力忽然就散了个无影无踪,叶迟胸口一闷,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他目色一深,盘膝正对逸虚真人坐下,手中结印,强行将一缕灵识打入逸虚真人印堂,一路下探往气海行去,才至半路就遇到了一阵极强的阻碍,叶迟心一横,就要强行突破,一只手忽然拢住了他的手指,那只手轻的没什么力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打断了他的灵识。
叶迟抬眼看去,逸虚真人眼眶微微凹陷,眼中清光却不减,他对叶迟摇了摇头:“孩子,我阳寿将近,没有用的。”
叶迟这才感觉因为强行突破整只手都麻的刺痛起来,他暂时放下手臂微微调息:“谁伤的你?”
逸虚真人恍惚是笑了一笑:“没有人伤我,大限将至不得不死罢了。”
叶迟动了动嘴似乎是有话想说,逸虚真人却自顾自的说道:“如果二十年前我就明白了这些,无界山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大哥也无需自断前程,以至犯下诸多大错。”
叶迟心思一动:“你说的是殷玄弋的父亲殷九辩?”
逸虚真人神色黯淡了一瞬,似乎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淡淡的道:“我大哥是个不世出的奇才,我从小就很崇拜他。小时候总觉得修行太苦,想着无界山结界那么强大,鬼族根本不敢来犯,稍微偷懒些也没什么。要是我当时知道禁地中有些什么,就不会让大哥一人扛下这所有的重担,以至于他后来对修行产生执念,终究走错了路。这些年换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才终于明白当初大哥为何会走到那一步。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骄傲的只肯对老祖低头,所以才会在知道真相后一怒之下毁了无界山天柱。”
天柱被毁,结界不存,鬼族闻讯攻上无界山,一时生灵涂炭。金乌怒啼,赤焰焚烧千里,千里寸草不存,直到此时殷九辩才惊觉所犯之罪。
不管是弟子间盛传的金乌染煞,抑或是殷玄弋所知的殷九辩练功入魔,原来全部都是假的,而真正的真相,却比假象更让人难以接受。
种种蛛丝马迹似乎都有迹可循起来,所有事情串联到一起,终于露出了他掩藏在谎言下的本来面目。叶迟不知应该作何感想,他虽然不能站在这个世界所赋予的正义一边感同身受,却也觉得此事既滑稽又荒诞。谁能想到,一代始祖,心里怀的根本就不是天下苍生,或许他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阿离罢了。
这又何曾不是入魔呢。
而这种幻灭的痛,在殷九辩满心欢喜的参悟结界后,最终造成了他彻底的愤怒。
叶迟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轻声问道:“那金乌呢?”
逸虚真人缓缓闭上眼睛,声音飘渺开来:“金乌?老祖以元神为代价,重建金乌神识,他拼尽一切都会守着无界山结界……他跟所有人一样,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大哥恐怕有一天金乌知道了真相会再次毁去结界,或许还会更糟,他不忍再看到生灵涂炭,以戴罪之身封印了金乌……大哥终究还是恨的吧,才会在最后抽骨血为容器,纳金乌元神。”
叶迟指尖蓦的一颤,莫名的情绪让他恐慌起来,他连声音都发起抖来:“你说造容器?什么容器?”
逸虚真人却好似连话都说不动了,叶迟忍着心中的恐惧又问了一遍:“容纳金乌元神的……是殷九辩用骨血造的容器?”
逸虚真人平静的睁开眼睛,眼中的清光逐渐褪去,露出了彻彻底底的死气,他艰难的说道:“阿初是从骨肉灵气中自主炼化出来的,我们谁都没有料到……”
“所以你就用安息木压制他?”叶迟陡然拔高音量,尾音无法抑制的打着颤。
难怪,难怪他灵魂不稳,会轻易被白无常控制心神。难怪金乌不想要这个身体,却不得不三番四次显行,原来从一开始,安息木安的就是金乌的元神,而殷玄弋才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不语翠色的利刃眨眼间就压上了逸虚真人的脖子,他脖颈处原本丰满的皮肤早已枯瘦下去,干巴巴的像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逸虚真人嘴唇微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凭什么!?”叶迟用力的浑身发颤,莫名的情绪让他仰天大笑起来,“这么多年你养着他,看着他你就不会不安吗?二十年啊,你看着他从那么小长到现在,可有悔过,可有想过要放过他!?”
逸虚真人只是静静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为所动,可他下陷的眼窝中终究还是流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叶迟胸口急剧起伏,手抖的几乎握不住剑。他额心勾玉状的安息木逐渐显出行迹来,脚下沁血的土地忽然翻出浓重的腥气,叶迟在那一瞬间恍惚陷入某种不得而知的噩梦,他睁大眼睛,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直到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拍,叶迟才猛得回过神来。
玄牝小手按在他胸口,眉眼弯弯冲着他笑:“叶。”
叶迟极为难看的回了他一个笑,情绪总算稳定下来,他收回不语,站得笔直:“他胸口的安息木,我会代你替他取下来,至于金乌的元神,如果我料的没错,老祖给我的誓约刻纹是假的,安息木取下后他的元神大概也保不住了。”
叶迟不禁想到,金乌当初是以何种心情接收了那个被他愚蠢的称作自由的刻纹,他是否已经察觉了什么,他是否……会憎恨老祖?
他甚至天真的以为老祖对金乌有情有义,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可笑。
到最后,老祖背叛了所有人,只为了给鬼域之主一个囚禁起来的永生……
而这样的永生,难道不是惩罚吗?不死不灭,没有自由,年月再没有意义,只变成了漫长的折磨。
怕是老祖早已被执念蒙蔽了双眼。
他那么想让他活,于是他再也无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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