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样呢。”晋阳公主走到朱鸾身边说道。
朱鸾点点头。
“不谈其他的官兵,你的那些亲卫都是娘娘当年亲手挑选过的,无论是金钱也好地位也好,都诱惑不了他们,没那么容易反水。”
朱鸾看着眼中饱含屈辱但还在不断拼杀的官兵们。
“但谁都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家人永远是最大的弱点。”她继续说道。
“真卑鄙。”晋阳公主低声说道。
“倒也没什么卑鄙不卑鄙的。”朱鸾看着眼前的官兵们。
“战场上,多么无耻的手段都是存在的,只为了获得最后的胜利,但……”朱鸾皱起了眉头,“古怪的是明知必败却还要依旧让本就受到控制的属下送命的做法。这种兵也没那么好找。”
“是啊。”晋阳公主点头,“这群人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在转瞬之间从耀武扬威被打的落花流水,只有疯了的指挥官才会在这个时候逼属下拼命。”
这举动不像是叛军倒像是面对后金王庭不死不休的王师一般了。
这悍勇真是用错了地方。
朱宽身边的官兵被一个个砍倒在地,也有那些喊着没有家人缴械投降的,朱宽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稀稀疏疏浑身是血的官兵里,能清楚的看到只有他和身边的那个老头站着。
“大人,”朱宽的脸色难看得可怕,死死盯着那个老头不放。
“我们该怎么办?等下会有援兵来对不对?”他的眼里满是期冀。
“援兵?”老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干干地笑起来。
“果然没什么脑子,怪不得就算主人那么千方百计地扶你也扶不起来。”老头的笑声格外瘆人,听的周围的人浑身一颤。
“怎么回事?”朱宽不可思议地看着老头,“迄今为止那么多的漏子你们都帮我补了,这次的这点小事也一定不在话下的。”他急切地说道。
“不会再有像我这样听话的英国公了,你们一定要保我!”
老头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是一个弃子了。”
“弃子?”朱宽重复了一遍,声音好似梦呓。
“弃子?弃子?哈哈哈!”他突然尖声叫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时候跟我说我是弃子?”朱宽的面色狰狞起来,眼神中透出破罐子破摔的决意。
“既然你们对我不仁,就别怪我无义!你当我不知道们?从一开始你们救我,就是想要断掉英国公府嫡系血脉的传承!”
白老太君听到这句话身形一晃,握着龙头拐杖的手紧紧了紧。
“老太君,难道是……”陈婆子听清朱宽的话,眼中冒出疑惑之意。
“继续听他说。”
朱宽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人都透露着疯狂之色。
“是你们想方设法将英国公的嫡……”就在白老太君听到这个字心神一震之时,朱宽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朱鸾霍然抬头。
一只明晃晃的羽箭射穿了朱宽的咽喉。
朱宽瞪大眼睛,近乎癫狂的笑在他的脸上凝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随后他肥胖的身子抖了两抖,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曾经不可一世的,身份无比尊贵的,在皇家玉碟上留下名字的第四代英国公,就这样,死在了自家的院子。
“怎么会这样……”一旁的朱戎惊叫出声。
众人全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事给惊到,说不出话来。
是谁射的箭!?
静了一瞬之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疯狂的寻找这枝要命箭的来源。
“是谁?谁射的箭?”白老太君声如洪钟的声音响彻整个西院,不难听出老人的愕然与惊疑。
老人浑浊的双眼在黑甲骑兵、残余的官兵和那个老头身上扫过,但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朱戎第一时间看向了身边的朱鸾。
“是谁?”他问道。
“不在这里的一个人。”朱鸾眯起双眼,看着躺在地上的朱宽的尸体,还有尸体脖子上的那枝羽箭。
真是无比糟糕的时机。
纵然朱宽也是她这具身体的仇人,但此时此刻他不能死。
英国公府嫡系血脉代代凋零,还有这几天几夜各种敌对势力的出现,还有无数谜团萦绕在英国公府上空,听朱宽的语气,他还是知道点什么的,却没想到,就在秘密即将被揭开之时,他被一箭封喉。
这目的真是昭然若揭。
“叔父这是,被灭口了吧?”
朱戎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叔父的尸体说道。
这个人,他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一种方式死去吧。
“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慕容石吗?”朱戎问道。
“不是。朱鸾肯定的答道。
“不是?”朱戎还未回答,一旁晋阳公主先惊叫出声。
不怪她会惊讶,这种神出鬼没的箭手,就像是身边的炸弹,每多一个,都需要人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戒。
慕容石已经如此强大,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位神箭手。
而且完全没有人察觉到他的气息。
“他现在在哪里?能知道吗?”晋阳公主皱起眉头,看着朱鸾问道。
朱鸾看着插在朱宽脖子上的那枝箭,眯起眼睛。
位置,方向,时间,角度,风力,地形,无数情报在她的识海里碰撞,相连,最后推导出最大的可能性。
“有五个可能的地点。”朱鸾环顾四周,静静说道。
“哪五个?”晋阳公主急切地问。
“我觉得只有其中三个最有可能。”朱鸾继续说道。
“而这三个之中,会射这种箭的人最喜欢待的地方……只有一个。”少女抬起眼睫,看向东南风,那里有着密密麻麻的亭台楼阁,之前她推测慕容石藏身地点的高阁也在其中。
而她的目标不是楼阁。
而是高阁旁的一棵高大挺拔、枝干遒劲的古树。
“居然被发现了。”
五百步外,古树粗大的枝干上,坐着一位眉眼带着异域风情的少年。
他手里握着一只做功极为精巧的弩,弩上面绘制着繁复的花纹,那花纹扭曲交织,宛如符咒。
在朱鸾看过来的一瞬间,少年坐在枝丫上往后一仰,整个人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弧线,少年的人影一瞬间在半空中消失。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肯定会对这种宛如自杀一般的行为惊叫出声。
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少年强劲的下身牢牢勾住枝干,整个人原来是倒吊在树枝上。
玉郎几个翻身,拽着树藤,如燕子一般轻巧地翻到高阁的窗边。
他飞身穿入早已为他准备好的窗口,倏一落地,就立即单膝跪下,对窗边的男子说道。
“朱宽已经死了,我接下来要杀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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