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结束后三日,鸿渊诗会照例兴办。
在此之前,吴先生却突然造访。
算起来,吴先生与她有一年未见了,也不知她过得如何。
吴先生来时,是先找的赵氏,她好歹是三娘挂名的母亲,自然要先同赵氏打个照面儿。
赵氏身边的人来找三娘时,三娘喜不自禁,匆匆忙忙的便去了东恒院中。
来京城这段时间,吴先生看起来丰韵了不少,衣着扮相也不似从前在河洝那般随意。
她见了三娘也很是高兴,起身拉了三娘的手嘘寒问暖的。
三娘一一回应,再又行了个礼:“学生许久不见先生了,不知先生近来如何?”
吴先生的性子并未有所改变,当着赵氏的面便道:“就那样吧,说不上多好,但也没缺衣少食。只是京城不必河洝清净,事情多不说,还得时时照顾旁人的感受,真是累得很。”
赵氏听了亦觉得吴先生真性情:“先生倒是个实在人,说的也是实在话,让我这等俗人甚是佩服。”
吴先生颇难为情:“夫人快别这么说,我这个人就是直肠子,有什么便说什么,还望夫人别见笑。”
“岂会?我最爱跟实在人打交道,若是说话拐弯儿抹角的,我还不待见呢。”
吴先生拉着三娘道:“我看你来京城倒是来对了,王夫人可比傅家主母好上千倍万倍。”
这可是拍赵氏马屁的好机会,三娘自然不会错过:“先生说得是,怕是我上辈子修来的服气,如今才能脱离那险恶之地,遇上这么好的母亲。”
赵氏让她捧得不好意思了:“成了成了,你们这一唱一和的,都快把我捧上天了。”
吴先生与三娘相视一笑,正色与赵氏说了来意:“我此番前来除了拜访夫人之外,还想领着瑶生去我那里小住两日......”
姑娘家出门都是大事了,更何况在外借宿呢?
赵氏询问:“吴先生怎的突然由此一举?”
吴先生便老老实实的说道:“不瞒王夫人,我这几日就要回河洝去了,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在京城我没什么好挂念的,就是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学生,便打算接去小住两日,叙一叙师徒之情。”
她说得合情合理,赵氏就算想推拒也无处可说,便问了三娘一句:“祁瑶,你怎么想的?”
三娘正惊讶吴先生突然要回河洝的事情,赵氏这一问便将她拉回神来:“我...我自然是答应的,在河洝那会儿先生对我诸多照拂,如今先生要走了,我去陪她两日也在情理之中。”
赵氏亦觉如此,也不想多做阻拦,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就跟着吴先生去,正好吴先生住在书院里头,也方便你去赴诗会。”
思及此处,赵氏想起她竟然忘了给三娘备新衣:“糟了,看我这糊涂劲儿,连新衣都没给备......”
三娘摇头道:“母亲无需担忧,我攒了些小钱,已经让沈嬷嬷置办好了。”
赵氏自责,叹息道:“活了几十岁越活越回去,竟还不如你一个丫头理事,下回母亲再给你补上。”
三娘应道:“好啊,我才不嫌衣裳多呢。”
赵氏嗔怪:“顽皮丫头,走,让我这做母亲的送一送你。”
三娘不推拒,只道:“那母亲容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收拾点东西。”
赵氏点头答应:“那就快去吧,别让吴先生等太久......”
如此,三娘便躬身退下,又匆匆回了夜阑居。
她回来收拾东西只是其一,还有其二是跟沈嬷嬷和丽姝交代一下,让她们多注意二房、三房那边的动静,别在这两日里出什么大事。
沈嬷嬷听说吴先生来寻三娘,先是感叹:“这吴先生好,临到要走了还记挂着您。”
三娘跟吴先生说不上什么太深的交情,但吴先生对她也有恩,她对其敬重也是应该的。
“嗯,你且记着我说的话,一定要好好照看长房一家子。”
“小姐放心吧,您交代的事情老奴何时没办好过?”
这倒也是,沈嬷嬷应该是她最能放得下心的人了。
说话间,两人简单收拾好了东西,之后沈嬷嬷又伺候三娘换装梳洗,末了三娘便又朝着东恒院而去。
见三娘收拾好了,吴先生没有多做停留,与赵氏辞别之后,便领着三娘走了。
她们前脚刚迈出王府,后脚就有人到西灵院通风报信去了。
一小厮凑到胡姨娘耳边低语:“夫人,方才前院来人,说是鸿渊书院院士之妻,到东恒院小坐之后带着五小姐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
“说是到鸿渊书院小住两日。”
胡姨娘皱了眉:“这丫头城府倒是深,没想这书院院士之妻竟对她如此看重。”
小厮又道:“那妇人似是与五小姐交情颇深,两人手挽手有说有笑的,看了倒真像一对母女。”
想起去年鸿渊诗会上让这丫头占了风头,胡姨娘就愤恨不已:“行了,我知道了,你且退下。”
小厮闻声,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退去。
三娘虽吴先生上了马车,一路朝着鸿渊书院奔去。
思及方才吴先生说她要回河洝,三娘便满心疑惑的问道:“先生怎么突然想要回河洝去?莫不是在京中受了什么气?”
“受气倒不至于,鸿渊书院都是学子,对我也还敬重......”
“那是为什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回去么?”
吴先生避之不答,转而问三娘:“王大老爷近况如何?”
三娘见她回避,便也不再追问,回她:“终日买醉,异常颓靡。”
吴先生不由感叹:“真是世事无常啊,不过他这般也好,免得再沾染上是非,祸及王家人。”
三娘总觉得吴先生怪怪的,却又不好问,只能附和着点头:“是......”
听吴先生说了这些,三娘不由在心中推想起来。吴先生突然要走,莫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了?还是说知道了什么大事情。
正当她想得入神之际,马车突然一阵颠簸,将她拉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