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去那么多天呀,我都担心时日久了,血脉不通,你的身体都朽坏了。
你要不要泡个澡?
我娘宫里有一眼温泉……”“玄丘哥哥,这是我炼的滋元固本丹,只要服用一枚……”“我看玄丘大哥气色蛮好嘛,我扶着你走一走,血脉通了就好了。”
三位姑娘自说自说,根本没理会徐伯夷。
最大的鄙视不是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是根本对你无视。
徐伯夷身为徐家少主,不但身份尊贵,更是从小养成了目高于顶的高傲,也只有面对如此叫他心仪的女子,才肯放下身架。
结果,人家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徐少主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就在这时,空中两团烈火、一团红光,呼啸而来。
徐伯夷心中一惊,反手拔剑,犹自想着要做护花人,往那三个美人儿身前一站,刚要大喊一声来者何人,一杆尺余长的锋利枪尖上吞吐着紫焰的长枪就把他的剑挑开了。
“起开!碍事!”
说完,一位红衣绿裙的少女已经落下地来,看着陈玄丘,欢喜地道:“啊,苏苏,你果然无恙啊。”
徐伯夷本待挺剑迎上,一瞧这少女,顿时又是一呆。
粉妆玉琢,唇红齿白,英姿飒爽,尤其是……最多十三岁,比那三位姑娘都小一些,如此明媚可人的美人胚子,还未完全长开就已这么俊俏,长大了还得了?
尤其是,稚气未脱,犹带清纯,别有风味呢。
豆蔻十三,也足以采撷了呢。
徐伯夷淫心顿起,暗暗地转着龉龃的念头。
那厢,眼见来的人越来越多,玉娥看看一脸焦急的公公,迟疑了一下,道:“公公,这是我宁家家事,不如,另辟私室,再由二弟向公公解说好了。”
宁致远道:“好好好,南儿,你随为父来。”
宁致远拖着儿子走到门口,突又站住,回头道:“玉娥文秀,你们也来。”
恶来和季胜急忙上前扶住姐姐,他们可不想姐姐再受欺负,便扶着她跟去。
郭文秀一脸挣扎,直到麻碴儿殷勤地上前扶住她,这才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四个美少女围着陈玄丘问长问短,陈玄丘左答一句,右答一句,一时手忙脚乱。
徐伯夷故作风度地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可是眼看着四个人间绝色,对陈玄丘嘘寒问暖的样子,却是暗暗怀恨在心。
做惯了人群的中心,忽然被人冷落一旁,徐伯夷如何能忍?
尤其是那四个小贱人,有眼无珠,早晚把她们弄上床,叫她们知道知道,究竟该逢迎哪个!徐伯夷目光一转,看到了按着刚刚包扎好的手臂,绷带处犹自渗出鲜血,脸色苍白的郭竹,心思便是一动,急忙赶过去,关切地道:“郭兄,你的伤势怎么样?
来来来,徐某这里有家门秘制的乾坤再造丹,本是徐某游走江湖,用以保命的宝丹,便送与郭兄了。”
徐伯夷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儿来,拔下塞子,向掌心一倒,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便倒了出来。
里边只有一颗,看来他倒没有撒谎,果然是极珍贵的丹药。
郭竹大喜,急忙接过,一口吞了下去。
那丹入口即化,芬芳沁人心脾,伤处痛楚顿消,隐隐还有细痒之感。
郭竹惊喜地道:“徐兄,此丹难不成可以断臂重生?”
徐震凑上前,讪笑道:“若能断臂重生,岂不成了仙丹么?
此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药效散开,便可伤势顿愈。”
“伤势顿……”郭竹嗒然若丧,他不只是伤势啊,他的一条手臂化作飞灰了,难不成从此要成为一个独臂人?
徐伯夷目光闪动,道:“郭兄是被那陈玄丘引来的妖邪之物所伤,若要断臂重生,恐怕还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不错,从那空间裂缝中钻出来的,只有陈玄丘!郭竹戾气十足的一双眼睛,顿时盯在了陈玄丘的身上。
就在这时,厢房里突然传出一声痛呼,接着是麻碴儿的尖叫:“小姐!”
厅中众人尽皆一愣,还不等他们赶去厢房一探究竟,板壁突然轰地一声被撞开来,尘土飞扬中,一道人影在地上滚了几匝,正滚到郭竹脚下。
郭竹定睛一看,失声叫道:“麻碴儿!”
麻碴儿手捂着胸口,吐了口血,痛苦地道:“他……他们杀了小姐。”
众人齐齐向那破洞处看去,尘烟渐渐散开,恶来紧握双拳,圆睁双眼,瞪视着她。
而在恶来后边,玉娥正抱着小叔子宁光南,宁致远跪坐一旁,手足无措地叫道:“南儿,南儿。”
就见宁光南胸口插着一口短匕,但在场众人皆非常人,一眼就看出,那一刀距心口偏了些,未曾刺中要害。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季胜从一旁跳了出来,大叫道:“不是的,不是的,是这臭女人想杀我姐姐,她男人替我姐姐挡了一当,我哥一拳打死了她。
那恶婆娘想要杀我哥,我哥一脚把她踢飞了出去……”这孩子不说还好,他这一说,众人更是一头雾水。
陈玄丘此时气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连忙过去察看一番,安慰道:“宁公莫要担心,二公子不曾被刺中心口,问题不大,快去请个郎中来……”他刚说到这儿,茗儿纤手一举,一颗丹药已经托在掌中,向他甜甜一笑:“什么郎中强得过我,玄丘哥哥,服我的丹药就好。”
陈玄丘对茗儿倒是绝对信任,问都不问,接过丹药就塞入宁光南口中,宁致远又取了水来,给儿子顺了顺气儿,玉娥便将他抱起,放到了榻上。
玉娥自幼习武,倒不比一般女流,抱起一个大男人,也不太费力。
郭竹冷冷地瞪着他们,沉声道:“姓宁的,我堂妹居然死在你家,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季胜还要说话,被玉娥按了一下肩膀,便气鼓鼓地住了口,玉娥上前一步,道:“郭文秀想要杀我,我二弟为了救我,方才打她一拳。
她不修体术,而我二弟却是幼有奇遇,天生神力,因而一拳打死了她,是她咎由自取。”
郭竹此时伤处已迅速痊愈,可是终究少了一臂,戾气十足,不禁乖张地喝道:“放屁!我堂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你,今日之事,你们不给我郭家一个交代,我郭家绝不罢休。”
徐伯夷肃然道:“徐郭两家,一向交好!郭兄有事,徐某不敢置身事外,郭兄,我会与你同进同退!”
说着,徐伯夷飞快地扫了一眼妲己、黑白茗儿和小娜扎,心里像有条蛇在爬似的,痒的不行。
宁致远老泪纵横道:“冤孽啊!冤孽!”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道:“宁家这桩丑事,愿想着不要搞得尽人皆知,如今,却是再瞒不过了,罢了罢了,老夫便说与你们知晓吧!”
原来,宁二公子宁光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读书人。
他少年时曾与人口角,却因体力不如人,被人揪住,摁在地上痛殴,适逢蜚蠊长女玉娥路过,打跑了那几个少年,将宁光南救了下来。
那时宁光南才十四岁,而玉娥大他三岁,已然十七。
但是情窦初开的宁光南,却是对英姿勃勃的玉娥姐姐从此情根深种。
后来宁家与蜚蠊家结亲,其实未尝没有宁光南总在父兄面前夸赞蜚蠊家的姑娘如何贤淑温良的原因。
只是,宁光南说那些话,只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又羞于直诉衷肠,所以变着法儿在家人面前夸赞自己心仪的女子,谁料却因此使得宁致远向蜚蠊家提亲,为长子结下了姻缘。
宁光南为此痛苦不堪,可是面对既成的事实,也只能默默咽下了心中的苦果。
但是,面对自己的初恋,他面对玉娥时的言行举止,必然有所不同,旁人不曾察觉,就连粗心大意的玉娥都不曾察觉小叔竟然对她情根深种,但郭文秀却看出来了。
私下里,为此郭文秀没少与丈夫口角,及至玉娥的丈夫死在奉常寺中,玉娥守了寡,郭文秀便更不放心了,玉娥的存在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那日院中妯娌相遇,浅浅交谈几句,玉娥正欲转身离去,刚和丈夫又吵了一架的郭文秀突然恶念陡生,便想杀了玉娥。
她也担心机会稍纵即逝,会有府上下人出现,看到这一幕,所以来不及吟咒用法,直接用头上金钗,就想刺向玉娥的要害。
可玉娥本是习武之人,这等近身应变,比她高明,陡然察觉有人袭来,玉娥闪身便躲,反手一掌拍来,发现竟是弟妹,急急收掌时,郭文秀却因急急闪躲,而身怀有孕的她身体笨拙,滑了一跤,导致孩子流产。
孩子没了,郭文秀自然也是伤心,却又灵机一动,借此机会,把污水泼到了玉娥身上。
在她想来,只要真相不曾泄露,她就没有任何对玉娥行凶的理由,更没有害了自己的骨肉陷害她的道理,就算不会因此弄死玉娥,也将把她逐出宁府,从此声名狼藉,再难见人。
这也算是她那未出世的孩儿,为她这个娘亲做了一件好事。
玉娥确实不明白弟妹为何对她行凶,因为直到此时,她也不知道只因当年顺手救下了一个少年,竟把他的心掳获至今。
这种情况下,如果把郭文秀偷袭她的事说出来,那就更加的匪夷所思,谁也不会相信,反而更加认定她在撒谎,让她的处境更加的不堪。
玉娥又不傻,自然隐下了这段情由,只是一口咬定她没有故意绊倒弟妹,这桩糊涂案对她依旧不利,但也很难百分百就把罪责落在她的身上,但要洗白,却是绝不可能了,这也是陈玄丘问时,玉娥心灰若死,悲怒难言的原因。
可谁曾想,陈玄丘竟有本事闯进地府,用审阴的方法,把这桩案子大白于天下。
冥王审婴灵时,玉娥和宁光南夫妻俩都在现场,亲眼看到那么可爱的一个男娃儿,郭文秀自己也是又痛又悔,再难保持冷静,真相自然审了个明白。
方才在厢房,宁光南含着泪,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玉娥才明白自己的无妄之灾竟是来自小叔儿的暗恋。
宁致远自然也相信自己的儿子。
郭文秀不曾见过自己的儿子时,虽然痛悔,可还有限,待她亲眼见过了,那份不舍与懊恼才尤其的严重。
可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这种人哪怕是自己作出了不幸,也会迁怒于他人。
郭文秀恼羞成怒,突然拔出短匕,就想杀了玉娥,但是一旁站着的恶来听明了经过,早就恶狠狠地瞪着她呢,一见她想杀人,立时就出了手。
结果,宁光南一见妻子行凶,立时挺身拦阻,替玉娥挨了一刀。
而郭文秀一刀递出,胸口就挨了恶来铁锤般的一记重拳,恶来天生神力,哪是郭文秀这等不修体术的人捱得起的,竟一拳打爆了心脏。
麻碴儿眼见如此情景,急忙出刀护住,因为来不及行法运用道术,也被恶来一脚踢开。
众人听宁致远娓娓道来,一波三折,竟是如此,不由愕然。
妲己等人更是听得心中凛凛,这郭文秀生起嫉妒心来,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可怕。
几女互相看看,却又马上移开了目光,心中想些什么,却是没人知道了。
陈玄丘在冥界时就已知道真相,此时听宁致远再说一遍,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息。
郭竹也听呆了,事情竟是堂妹一手引起?
旁边徐伯夷扫了众人一眼,突然朗声笑道:“好!编排的是真好!郭家的姑娘已经死了,你们当然是什么污水都可以往她身上泼了。”
“不错!”
郭竹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伸手一指陈玄丘,喝道:“陈玄丘,谁不知道你与蜚蠊狼狈为奸,你自然会帮他女儿开脱,这个说法,郭某不认,郭家的女子死在这里,你们就要还郭某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