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我不信,我不信!我要找一鸣哥哥问问去,他怎么可能不同意,上回他还夸我衣服好看,是黄花镇最好看的姑娘”说着话,晚秋竟然掉下泪来,她随手抹了一把,跺跺脚,负气般继续往前疾走。
身后孙氏猛的抱住她,劝道:“儿啊,莫慌啊,那二小子能耐再大,能大的过他老子去?他家还不是他爹说了算?咱再找你爹说说去,只要二小子爹同意这婚事,旁的他也没法儿啊!”
正在孙氏怀里扭捏不堪的晚秋听了这话,终于安静下来,转头瞅着她娘,哽咽问道:“真的吗?”
孙氏笑了笑,摸着女儿的头道:“娘还骗你不成?你是娘的心头肉,你爹要是不管这事儿,娘让那老家伙过不了安生日子!”
晚秋这才破涕为笑,脸上终于露了喜气儿。
她正要说什么,眼神儿突然一瞥,就瞅到了路边柳树下,提着鸡蛋篮子正呆傻般站着的双喜。她一愣,刚冒出喜气的脸又拉下来了。
孙氏那双吊桥眼也跟着瞥了过来。
晚秋撇了撇嘴角,眼珠子来来回回梭巡一圈,把双喜上上下下打量一通,见她穿的浑身补丁,破破烂烂的,脸色苍白,单薄的跟个要饭的似的,便有些不齿,斜着眼睛道:“偷听人说话,勾搭野男人,真是不要脸!”
一旁孙氏笑了,开口帮腔道:“哟,侄女儿,提着篮子干啥去啊?日日见你卖野菜,咋的,赚上大钱了?”
说完,忍不住上前,就要来瞅瞅双喜篮子里的东西。
这刻双喜真是悔的要骂娘了,她真该一早瞅见这郑晚秋母女,就该扭转头往菜市去的,这下好,两个婆娘都不是什么善茬,惹毛了她们,她的鸡蛋是不想要了。
孙氏母女说的这些难听话,双喜虽然生气,到底知晓轻重,生生的忍住了,只把鸡蛋篮子往身后躲了,不让她看到。
这一举动让孙氏很不喜,看双喜唯唯诺诺,没有以前那般嚣张,只当她是怂了,怕了,心里多少得意了些,便顿住脚,回身把郑晚秋一拉,说道:“晚秋,咱该回去了,午时还要去赵府与夫人一起吃饭,
别错过时候了,且这春日天还寒着,可别让风把脸蛋儿吹皲了,没得惹娘心疼,娘可不是那不三不四老不正经的,连闺女儿都不知道疼!”
晚秋一听,急急的拿罗帕把脸捂了捂,好像此刻她的脸蛋儿已经皲裂了似的,她又恨恨的瞪一眼双喜,想到上回双喜骂她当人小老婆的话,气的又骂道:“穷鬼,今日便宜你,叫花子样儿,一辈子穷酸样儿”
说完见双喜还怂着,也不回骂她,低着头畏畏缩缩的胆小样子,与以前万般不同,心里虽纳闷,却真是开心了,便跟在孙氏身后,得意洋洋回去了。
等她们娘两个走远,这边双喜才伸直脑袋,气的恨恨的呸一声,朝树旁吐出一口唾沫星子。
今日还真是撞邪了,见鬼了,遇到这两个晦气的,简直是流年不利。
如若不是要护着这篮子鸡蛋,她凭啥要听这些糟心话啊。
人穷志短,人穷志短
双喜莫名其妙窝了一肚子火气,提着篮子往家走,心里越发觉着,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儿来,就算不为别的,气死这母女俩都是成的。
带着满肚子的火气回家,开门见三喜弯腰正给家里的菜地浇水,满院子小鸡子叽叽咕咕,到处找食,双喜的火气就这般淡下来了。
是呢,她是急糊涂了,那些都是不相干的人,她只要守好妹妹,守好自己的钱罐子,旁人爱说什么,便说去吧,眼下受气些,只当帮她娘还孽债了。
双喜开门进屋,三喜喜滋滋围上来,瞅见双喜脸色不好,睁着大眼珠子问道:“二姐,咋的了,出门还好好的,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双喜张了张嘴,正打算倒倒苦水,想到三喜那胆小性子,估摸着听了这话又该为她被欺负掉眼泪了,到嘴边的话便被吞下,只笑道:“今日出门,被狗追着吠了一路,下回你出门啊,可得小心了”
三喜乐得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儿,说道:“我才不怕,我捏着打狗棍子呢。”
双喜叹口气,想到如果是三喜遇到那财狼般的大娘,还不知被欺负成何样,想想就心疼,便低声嘱咐道:“三喜,以后少出门,要出门遇到大娘和晚秋,便绕远路躲远些,免得被遇上了受气啊”
“啊,二姐你遇上他们了?”
“嗯”
“你被她们欺负了?”
“哪有的事?”双喜讪讪的,转身往屋里走,却高声掩饰道:“你二姐这么能耐,怎会被人欺负,你听姐姐的话,记得以后别去招惹她们,遇到了离远些就是了!”
“哦我知道了”三喜赶紧跟在她身后进屋。
毕竟年纪小,胆子又小,人也单纯,几句话就被双喜给打发了,双喜也越发心疼她,拉她上了厨屋,姐妹两个一起煮鸡蛋。
下午时分,鸡蛋煮好,双喜提前把熟蛋给早点铺子送去了,进了门,胡秋生就问道:“妹子,今早咋没送蛋来呢?好些客人要吃,我都无法招架了!”
双喜勉强笑了笑:说道:“秋生哥你也知道,我爹娘都不是管事儿的,大哥要是知晓我能卖这个挣钱,只怕日日都要打我的主意了。”
胡秋生点点头,和面的手顿下来,一旁她媳妇,春花叹口气,说道:“可不,昨日祭祖,她哥哥不是回来了,双喜咋还有空闲煮鸡蛋呢?你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着话,还不忘埋怨般白了男人一眼。
双喜赶紧的把鸡蛋递过来,笑道:“还得多谢哥哥嫂子了,要不是你们帮我瞒着,只怕我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春花接了鸡蛋,笑道:“都是邻居,一同住着,咋还这般外道客气啊,你呀就放心吧,嫂子我不是多嘴的人,咱也看不上日日上赌坊的男人呢!”
说话间,又拿眼珠子瞟瞟她男人,给她男人提个醒儿。
胡秋生忙点点头,悿着脸说道:“媳妇儿,我能是那不靠谱的,都是当爹的人了,莫要折我的脸子了”
春花呵呵呵笑一声,双喜也跟着笑起来。
出了店门,双喜抬脚又往另外一家早点铺子去了,走路上,心里还惦记刚刚春花夫妇的对话儿,她很是为春花高兴,这般恩爱的夫妻两个,着实是羡慕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