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当口,掌柜的终于姗姗来迟,进了门瞅见屋子里倒地的几人,惊得问道:“这这这是出了何事?”
钳住她的大手终于放开了,双喜挣扎着站起来,气的脸色通红。
春风起,胸口处一阵阵凉,她低头一看,差点儿要背过气儿去,只见好好的衣裳,全被倒在桌上的茶水浸湿了,那布料子虽厚实,可入水后居然全贴服着身子,把穿在里头的肚兜都映出了几分轮廓。
双喜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在屋里三个男人尚未回神之前,赶紧把竹篓提起,挡在胸前。
屋外阳光明媚,屋里却火药气十足。
在老掌柜的周旋下,屋里两个醉醺醺的男子终于被请出了门,可双喜这刻眼睛都红了,再没心思谈生意。
老掌柜似乎有些愧疚,等弄明白缘由之后,也没多说什么,把掉在地上的鸭蛋捡了起来,幸好这屋里铺着上好的羊绒毯,要不双喜的鸭蛋此刻都该摔成泥了。
价钱没有谈,老掌柜把鸭蛋留下,让她三天之后再上门,如果能够卖出去,掌柜的就长期收购她的货。
这般顺利,虽然不乏老掌柜体贴之意,可双喜却再高兴不起来,气冲冲的离开了福满楼。
俗话说,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要塞牙缝儿。
双喜落得满身的狼狈,未免自己出丑,特意出了城门,绕着田边小道上走,就想着从那小洞里无声无息的进屋,避开闲人耳目,却不想真是事与愿违,偏偏在城门外的田间野道边边上遇到了郑晚秋。
郑晚秋带着几个姑娘家,个个提着风筝儿,准备在这野地里放风筝消遣,瞅见双喜急匆匆行来,郑晚秋先是楞了楞,继而看清人,居然惊愕片刻,忍不住笑出声来,“哟,我道是谁呢,穿的跟个小妖精似的,原来真是狐狸精来啦,呵呵呵呵呵”
说话间,那几个同她一起的少女也围上来,上下打量双喜。
“这就是你那牙尖嘴利的堂妹?”有人问道。
“看不出来,倒是还有几分颜色啊”
几个女娃儿上上下下瞅双喜,郑晚秋不乐意了,嗤笑道:“你们难道忘了她娘是干什么营生的?怡红院的花魁,不生的好些,对得起花魁的名头?”
女娃们掩嘴偷笑起来,再瞅双喜时,眼里便掩不住那抹鄙夷之色了。
这边双喜本就一肚子火气,穿着唯一一件新衣裳,本不愿意惹这是非的,可似乎这郑晚秋就是个欠揍的德行,不给她点苦头吃吃,反而得寸进尺,爬到人头上拉屎了。
再忍,她都不是人。
双喜放下提篮,咬着牙,挽起袖子笑了,“好堂姐,两日不敲打敲打你,就要爬上房梁揭瓦了?浑身的肥肉长了,倒是记性半点没长,前几日是谁在我家门口哭哭泣泣,嚎得要抱亲爹大腿的?你都忘了?”
晚秋闻言,脸色煞白,周围几个小丫头先是一愣,继而眼眸一亮,相继捂着嘴吃吃笑,打趣道:“哟,还有这一出?晚秋姐姐,要让一鸣哥哥知晓了,可不笑话死你?”
晚秋生的好,平日一直以赵家未来夫人自居,况且赵一鸣生的仪表堂堂,在闺阁这些女子看来,人人都巴巴盼着能得他青睐,自然在心底很是气晚秋这般作态。可抵不住他两家父母走的近,两人看上去也甚是般配,
因此日日虽拈酸吃醋,倒面儿上过得去,也不与她扯破嘴脸,此时此刻,居然听到这样一般笑话儿的事,几个女子便再忍不住,又笑起来。
这下让晚秋也生了真火,她长这么大,哪里真受过几回这样的窝囊气,恨恨盯着双喜时,她挖空心思,搜肠刮肚,正要找什么狠话来气双喜,转眼一瞅,就看到她胸口处湿漉漉的衣裳,眼睛蓦的一亮,跟着吃吃笑了,
“姐妹们,我刚说啥来着,勾栏院里出来的,就是勾栏院里的,穿的好看又如何,还不是为了勾搭男人?看看,看看,人都没长开呢,就把本事学会了,你咋不干脆脱了衣裳只穿肚兜呢,学你娘,也要学到底啊,嘻嘻嘻嘻嘻”
平日里被郑晚秋母女诋毁几句便罢了,可让双喜不满的是,她娘两个也太狠毒了,每次都要揪着李四娘的出身不放,每次都狠狠的挖人心窝子,这大靖朝的名号上辈子她虽从未听闻过,
可女儿家的名声在这里依旧是容不得半点诋毁的,郑晚秋如此这般两次三番,真是让双喜忍无可忍了。
银牙咬紧下唇,双喜眼珠子通红,再不多跟她废话,甩开腿脚飞一般冲她扑过去。
郑晚秋目瞪口呆,尚未回神就被双喜一个饿虎扑食狠压倒在地,双喜骑到她身上,左手抓她头发,右手左右开工,狠狠扇了她两个大耳刮子,
说道:“你今日挨打,就坏在你这张臭嘴上,打你,是给你长记性,你娘不知训道你为人谨言慎行,做堂妹的少不得来亲自教训一番了!”
“啪啪”又是两声脆响,晚秋白嫩的小脸上冒出五个大红的手指印儿,她似乎被打蒙了头,睁大眼睛不可思议般看着双喜,良久后,才嘴巴一瘪,白脸皱起,嚎啕大哭起来。
而与她随行的那几个小姑娘,一早就被双喜这般彪悍的架势给吓得倒退好几步,抱在一起相互发抖,早成了惊弓之鸟。
双喜居高临下,恶狠狠瞪着晚秋,质问道:“以后还敢这般搬弄是非,诋毁我名声不?”
晚秋捂着脸颊,嚎啕大哭,不说话。
双喜扬起手掌,又恶狠狠威胁道:“你说是不说,不说我再打你!”
许是被吓怕了,晚秋赶紧点头,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双喜,哑着嗓子讨饶:“不敢了,我不说了,不说了”
双喜再恶狠狠瞪她一眼,这才拍拍手掌,直起身,捡起提篓默不作声往家里去了。
待双喜走远了,这边郑晚秋才敢哇一声,又放声大哭起来。
几个女孩儿扶她起身,正要安慰她几句,没想到郑晚秋把身子一扭,扫开几双小手的搀扶,也不说一句话,嘤嘤哭着,头也不回冲着城内跑去了。
“啧,挨打了,还怪到咱们头上了”
“就是,谁叫她嘴臭,也好,咱也可以清静几天耳根子,让她老喜欢高人一头”
“话说啊,晚秋这堂妹如此彪悍,啧啧,比那泼妇不差了,怎么嫁的出去啊”
“就是就是啊,咱们以后远些她,可别犯在她手上了!”
经了这一闹,几个女孩儿也没心思再玩耍了,把风筝一收,叽叽喳喳也进了镇,各回各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