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都将希翼的目光转向闻仲,大王也祈求的望了过来,闻仲顿了顿,目光扫过申公豹嘴角意味深长的那抹笑意,无声的叹了口气,淡淡道:
“妖虽异类,亦是万物生灵之一种,承天地造化而生养蕃息,若非作恶多端之徒,并非非死不可。诸位意下如何?”
闻仲此言一出,众位大臣登时住了嘴,也是,以闻仲的积威,谁敢多言!
大王听出闻仲相救之意,登时眼睛一亮,惊喜的看了过来,像个找到倚靠的孩子一般,呐呐道:“太师……”
闻仲瞥了他一眼,示意大王先别说话,继续对着众人淡淡道:
“此妖并非作恶多端之辈,罪不至死,我欲将其带回蓬莱岛,着师门严加看管,令其此后再不许踏入人间,诸位还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原先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慷慨激昂的众大臣,此刻全都默不作声了,毕竟,且不说蓬莱仙岛之赫赫威名世人皆知,看押一只小小的狐妖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单说太师大人向来一言九鼎,他既然说此妖不会再踏入人间,那就必定不会了。
众人深知,此时此刻,若还想以“害怕留下遗患”的名义硬要置狐妖于死地,便是胡搅蛮缠别有居心了。
眼见着大局已定,大王虽有些不舍,但也着实松了一口气之际,东伯侯姜桓楚却突然痛哭流涕着爬到地上大声道:
“太师大人,您向来公正,这回怎么……这妖孽明明居心叵测,您不施惩戒便要放过她……呜呜,老臣听闻,您与这狐妖的义妹关系深厚……莫非就因为如此,您便要徇私么,老臣不服啊……”
此言一出,现场的空气登时僵硬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竟然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暗示殷商的无冕之神——太师大人徇私,简直不敢置信!
众位大臣皆是悄悄的抹了把冷汗,战战兢兢的抬眼去瞧闻仲。闻仲尚未说话,大王却第一个沉着脸发了话,声音中满是刻骨的冷意:
“大胆姜桓楚!你放肆!你不过是区区一介诸侯,竟然胆敢质疑太师!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大王这番怒气倒是毫不作假,他早年丧父,自幼受闻仲教导,私心里早视之如父,虽然大部分时间,大王在这位面容比自己还年轻的“父亲”面前,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
但是,若有谁胆敢指责闻仲,那么大王必定会是第一个站起来与那人拼命的。
听出大王语气里真心实意的维护,闻仲眼神动了动,拍了拍似是比自己愤怒无数倍的大王,示意他镇定下来,转向姜桓楚,缓缓的一字一句道:“东伯侯,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公正?”
闻仲此语,声调与平日无异,但不知为何,在场所有的官员都仿佛能感觉到太师大人平静面容下不怒而威的高强气压,一个个努力的缩起身子降低存在感,生怕一不小心便被这可怕的怒火烧为粉末!
姜桓楚抬起头来,本想大义凛然的与闻仲对视,但甫一接触到对方冰冷的目光,登时被威慑地浑身僵硬,他不自在的低下头去,却仍是硬着声音勉强维持架势道:
“老臣不敢,只是,您如此处置,委实过于宽容了,今日这狐妖若不受些惩罚便放过,他日妖魔鬼怪便会肆无忌惮的涌入朝歌,到时,我殷商的大好江山不知将变成何等模样!请太师大人您三思啊!”
闻仲直直的望着东伯侯坚定无比的浑浊双眼,面上毫无变化,只是淡淡道:“依东伯侯之意,如何才是公允?”
姜桓楚偷偷瞥了一直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假装自己是路人甲的申公豹一眼,低头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番,才大义凛然道:
“老臣听闻,凡妖怪之类,只要取出其腹内妖丹,便能令其妖气尽失,成为凡人,这样一来,一是不必担心这妖孽继续害人,二来也算是对她略施惩戒,使得日后其他妖孽再不敢犯我天威。因此,老臣认为,至少要取出狐妖妖丹,然后再将其带回贵仙门看管,方为上策。”
不得不说,姜桓楚这个提议,虽说出于私心,但表面上看,还真是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闻仲举目四顾,见所有的大臣都默默无言的望着自己,静静的等待着自己接下来的决定,有一些大臣,似乎对东伯侯刚才所谓徇私的话半信半疑,眼神里甚至掺杂了若隐若现的疑虑……
事到如今,自己若是再加阻止,即使无人敢反对,也定会引起群臣的不满。
江河宜导不宜堵,这个理,常年浸淫上位,闻仲知之甚深,看来,今日只能如此了。
只是,今日一事,东伯侯和那申公豹分明都串通好了,会只是取出妖丹的惩罚这般简单么?
闻仲暗暗皱了皱眉,环顾群臣,扬声道:“东伯侯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诸位若无意间,那今日之事,便如此吧。”
大王此时,也已看出东伯侯的不良居心,冷冷的望着他,恨不得将这个老谋深算的老头子拖出去乱棍打死,但想到只有暂时妥协,才能救回苏妲己那个可恶女人一命,也就忍住心底暴虐,不再多说什么了。
太师府里,白玉阙被困在闻仲的书房之内,仿佛一头焦躁的小兽,疯了一般的使尽了各种攻击术法,却仍是没能打开那道结界,她无力的坐倒在地,心中焦急万端,忍不住开始想,苏妲己此时,会不会已经……
白玉阙已经不敢想下去了,她双手捂脸,无力地喃喃咒骂道:“靠之,今年怎么诸事不顺!姐姐,你千万不要有事……”
突然,耳边传来“噗嗤”一声轻笑,白玉阙半响才回过神来,立刻吓了一跳,警惕的望着四周,壮着胆子道:“巫神大人,你又想做什么?”
零覡邪魅的声音传来,仿佛近在耳边:“呵呵,小妖怪,别怕别怕,本座可是来给你报信的哦,呵呵,知道么,你的那位姐姐,怕是活不过今天了呢~”
白玉阙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急切的道:“她怎么样了?”
零覡轻笑:“她嘛,也没什么,不过是被人施了禁制,即将要被取出妖丹罢了,呵呵呵。”
白玉阙终于回神,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将信将疑的道:“只是取出妖丹?你确定吗,不是说要处死的么?”
零覡叹了口气,似是因为没有好戏可看而无限惆怅似的:
“唉,这个嘛,还要多亏你的心上人一语转乾坤,才由当场处死变为取出妖丹,带回蓬莱岛囚禁呢,唔,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把那狐妖的内丹抢过来,给我的小蛇玩呢。”
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白玉阙朝着空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浑身脱力的顺着墙壁坐下来,欣慰的喃喃道:
“还好还好,以姐姐的修为……只要保住了一条命,再花些时日,大概还能再修炼一颗妖丹出来吧,呵呵……”
她又想到闻仲虽然没答应自己救苏妲己,但事到临头,毕竟还是出手相助了,不由的心下暖和了许多:那人终究还是不愿自己难过的……
白玉阙正沉浸在甜蜜的思绪中,冷不丁的,零覡一盆冷水当头浇来:
“呵呵,你这个蠢丫头,你真以为那国师处心积虑设了这个局,会就这样好心的放过你那狐狸姐姐的小命吗?本座看,今日,她是必死无疑了。”
白玉阙吓了一跳,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零覡叹气,不紧不慢道:“唉,本座刚好对那国师的居心有些怀疑,便仔细观看了那狐妖的形体,倒是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呵呵呵。”
白玉阙心底隐隐不安,着急不已的问道:“你别卖关子了,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情?”
零覡也不着恼,笑了笑便正儿八经的解释起来:
“正常妖怪的内丹,原本都在小腹之处,不过,那狐妖的内丹,却好巧不巧的修炼在心脏之内,可谓万中无一的一桩奇事~因此,今日若是强取她的内丹,无异于剜其心脏,所以,本座说,这狐妖今日,必死无疑呢。”
白玉阙脑中飞速的转了好多圈,急忙道:“你的意思是……那国师也看出了姐姐内丹的位置,因此才设了这个圈套吗?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白玉阙其实想知道的是,闻仲是否也看出来了……
零覡轻嗤了一声,鄙夷的道:“笨妖怪,你以为谁都能看出别人内丹的?呵呵,只有修为已至化境的金仙,才能有此等本事,懂么?那国师申公豹不过区区一介修道者,哪里会这般厉害!倒是他背后之人,身份不简单呐。”
白玉阙心中一沉,电光火闪之间,脑中转过数个念头,但她到底迅速的镇定了下来,淡淡的道:“巫神大人,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你想做什么?”
零覡啧啧两声,很没诚意的赞叹道:“哈哈,不错嘛,倒也不是很笨,呶,本座知道你想做什么,呵呵,本座可以带你去救那个狐妖,但是——”
话未说完,白玉阙迅速接口:“我答应你,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养寄生蛊吗?我全都依你,只要你现在带我去摘星台,还要帮我救出姐姐。”
零覡笑,语气是漫不经心的戏谑:“带过去还不算?还要本座亲自出手相救?唔,贪心的小妖怪,这个买卖不是很划算啊……”
白玉阙不敢再陪着他墨迹,急忙激将道:“怎么不划算了!没有寄生蛊,你永远都是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一点都不英俊,连个老婆都娶不到,活着有什么意思!难道你真想永远这样下去么?”
话音刚落,白玉阙便惊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团劲气重重提起,伴着零覡略带恼意的轻笑声:
“放肆,竟然敢对本座耍花招?小妖怪胆子不小,好,就看在你能让本座的隐莲青睐的份上,本座就如你所愿,走吧,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说罢,提小鸡一般用术气裹着白玉阙迅速的飞了出去,白玉阙昏头胀脑间,暗暗腹诽:知道我在激将,你不是还得乖乖从了么,真是个嘴硬的傲娇男……
摘星台上,那个黑色的笼子已经被打开,申公豹左手抓着狐狸的脖子,将它提在半空中,苏妲己也不挣扎,只是就那样无力的睁着眼睛,静静的悬在那里,众位大臣全都屏息以待的瞧着。
只见申公豹右手在空中缓缓做了个团转的姿势,半响,径直向着狐狸的腹部位置贴去,蓦地,仿佛触电一般,原本毫无动静的狐妖,却陡然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原本毫无力气的四肢,也拼命的挣扎扭动了起来。
大王大惊,忍不住上前一步,满脸急色的望着痛苦不已的狐妖。
闻仲眼神一转,定定的看过去,略略皱起眉头,按说只是取个妖丹,怎么会动静这般大?可是看申公豹的法术,分明是在吸取妖丹的……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叫:“住手!申公豹,你这个卑鄙小人!”
闻仲的心脏蓦地跳了一下,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果见原本应该呆在书房的小妖怪,竟不知怎么跑了出来,正一头愤怒的小牛犊般拼命的往这边冲过来。
那申公豹只是转头可有可无的看了白玉阙一眼,便继续手里的动作。
听着苏妲己凄厉的惨叫,白玉阙大急,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泄露身份,直接一个瞬移术闪到申公豹身旁,挥掌就向他的右手打去!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最近正在苦逼的卡文中,本来想狠狠的虐闻仲和小琵琶,但又有点下不去手,于是,仍在纠结中……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