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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一日晨,伽蓝率军渡过沁水,继续西进。【\/本\/文\/来\/自\/八\/戒\/中\/文\/网\/】李建成与冯翊则率西土朝贡师团进入大河,溯流而上,直奔河阳。
午时左右,禁军龙卫抵达温城。
温城官员早已候在城外。暂时寄居于温城的薛家老小也出城相迎。此次薛家能够从突伦川安全返回故土,完全倚仗伽蓝和他那帮兄弟袍泽们的保护。本以为彼此再无相见之期,谁料仅仅过了几个月竟再度重逢。薛家老小感激之余,是喜不自胜,只是限于目前困窘现状,虽有心报答,却无条件。
伽蓝和宋正本一起,先是见过了温城官员,然后便去见了薛家的七夫人司马令虞。
或许是因为挺过了劫难,回家了,司马令虞一扫悲郁颓丧之气,精神焕发,雍容华贵,只是,在她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激动背后,却难掩其强行压抑的愤怒和失望。
有关伽蓝的事,早便是由司马令虞传到温城。高老夫人高度重视,马上向西北沙门求证,而求证的对象就是洛阳白马寺寺主明概上座。西北沙门没有隐瞒,明概上座不但亲口证实了伽蓝的身份,还把秘藏多年的有关伽蓝身世的证据送到了温城。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司马令虞出离愤怒。
河内司马氏与皇族杨氏的恩怨源于司马消难与先帝的“战争”,而这场战争影响到了帝国的建立和中土的一统,所以,皇族杨氏对司马氏的遏制和打击一直延续至今。虽然在开皇中期,司马氏一度兴起,但随着前太杨勇的废黜和今上的继位,以及激进和保守两种政治理念的激烈博弈,司马氏在决策上一次次与历史进程背道而驰,其衰落速度就如决堤之水,一泄如注,不可收拾。
中土大世家大豪门都是以经术传家,累世簪缨。也就是说,学问是第一,是基础,不但自家孙要学识渊博,还要广授弟门生,不过发展却要靠做官,不但自家孙要做官,弟门生要做官,还要拉帮结派。今日司马氏若想重崛起,就必须做官,做大官,在中枢出任显职。
如何能进中枢?今上锐意改革,改革的对象就是既得利益的贵族集团,这与司马氏的政治理念相背离,所以司马氏进不了中枢,但帝国的国策一旦转为保守,保守派贵族官僚占了上风,那司马氏进入中枢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从这一立场出发,司马氏理所当然支持以杨玄感为首的保守派势力,但只要皇族杨氏存在,杨氏与司马氏之间的恩怨就必然成为司马氏发展的阻碍,因此,司马氏在这场风暴中肯定选择中立,冷眼旁观,甚至暗中推波助澜,让皇帝和杨玄感打个两败俱伤,让弘农杨氏遭受沉重一击,甚于让帝国就此走向分崩离析,让中土再一次走进群雄争霸的年代,改天换地其实符合司马氏的利益需求。
这种情况下,承认伽蓝的姓氏,让伽蓝回归太史堂,公开站在皇帝的一边,是否对司马氏有利?是否有助于司马氏的崛起?抑或,是不是要给司马氏带来无法预料的危机和灾祸?
司马氏内部发生了激烈争执,而此事又与司马如一脉有直接关系,所以高老夫人不便发表意见。好在司马氏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还是对伽蓝敞开了大门,但伽蓝却一眼看穿了司马氏的“险恶用心”,断然拒绝,导致太史堂毫不犹豫地对其关上了大门。关上大门的原因,还有伽蓝的身世秘密,实际上只有太史堂的几位决策者知道,大部分司马氏的弟都是一无所知。司马令虞已经出嫁,根本没有资格获悉太史堂的秘密,只是伽蓝一事源自于她,她又非常关心,高夫人这透漏了一些,但正是因为这些一鳞半爪的讯息,让她误以为司马氏拒不承认伽蓝,于是既愤怒又失望。
伽蓝见到司马令虞之后,关切地问起金城关分手之后的事。
那天苏合香对伽蓝十分“冷淡”,寥寥数语而已。伽蓝能够理解,苏合香也是迫不得已,一则她不愿意“暴露”,以免给苏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另外苏氏与各方势力之间利益纠葛太深,她身不由己,深陷其中,很多事说不清,还不如不说,所以苏合香不但没有在禁军龙卫现身,与伽蓝也就见了那么一面。
司马令虞简要说了一下,主要是石蓬莱、雪儿和尉迟翩翩的消息,她知道伽蓝关心的就是这几个人。石蓬莱在洛阳的丰都市有商铺、酒肆和旅邸,是洛阳几个有名的胡虏巨贾之一。现在雪儿和尉迟翩翩都在石蓬莱的身边,肯定会得到好的照顾,只是听说杨玄感谋反了,马上就要杀到东都,司马令虞非常担心他们的安全。兵荒马乱的时候,贵族官僚都自身难保,不要说那些毫无根基的胡虏巨贾了。
“你要去东都?”司马令虞试探着问道。
伽蓝微微颔首,神色很坚定。
司马令虞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柔声劝道,“这里是京都所在,京畿重地,不是西土,不是突伦川,一举一动都须遵从上命,不得有任何忤逆,若将军还像过去一样任性妄为,后果不堪设想。”
伽蓝剑眉微蹙,对司马令虞的劝说似有不满。司马令虞却是不管,口气为严肃地补充了一句,“你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必须为你的兄弟袍泽谋条生路。他们矢志不渝地追随你,万里迢迢也无怨无悔,你必须报答他们。”
伽蓝想了片刻,躬身致谢,“某别无选择,必须渡河。”
司马令虞暗自叹息。当初在突伦川,在且末水,伽蓝为了拯救他们,无惧生死,今日他为亲近的人身陷东都,危在旦夕,他岂会见死不救?大河,他是一定要渡的,哪怕粉身碎骨。
“儿能为你做甚?”司马令虞眼圈泛红,低声问道。
伽蓝摇头,躬身再谢,然后转身便走。
“伽蓝……”司马令虞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伽蓝,一定要活着回来。”
伽蓝脚步一顿,转身看了看神情悲凄的司马令虞,微微一笑,点点头,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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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氏没有出现,从司马令虞所表现出来的愤怒和失望来看,司马氏内部的争执非常激烈,无论是高老夫人还是司马同宪等族中长者,都无法在司马氏内部形成统一策略,可见保守立场还是占了上风,大部分司马氏的弟都不愿意也不敢赌上全部的身家性命。
刘炫也没有出现,他的一个弟传来口讯,他要在温城停留一段时间。很显然,刘炫试图说服司马氏帮助伽蓝,但因为当前形势瞬息万变,在杨玄感获得河洛贵族集团和河南本土势力的支持之后,东都陷落已成定局,这时候若想说服司马氏全力支持伽蓝进入东都战场,太难了。
伽蓝为了维护自身利益不愿意回归太史堂,在未来策略上又力主渡河作战,并且自始至终都要掌控主动,这导致他与司马氏之间的分歧不可弥合。
禁军龙卫来得,走得,半个时辰后,西北人便纵马驰骋,向河阳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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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一日,杨玄挺攻占洛口仓,杨积善攻占黑石关。
八月十二日,杨玄挺、杨积善攻占偃师,随即兵分两路,杨玄挺率军从白司马坂方向越过邙山,直杀金墉城,剑指东都的宫城和皇城;杨积善则沿着洛水南岸推进,直杀东都外郭。杨玄感、李雄、李密则率主力紧随其后,急速向东都推进。
越王杨侗下令,京畿及其附近郡县火速驰援东都,并十万火急向长安求援。
东都留守樊盖命令河南令达奚善意率五千府兵沿洛水推进,在汉王寺一带摆下阵势,迎战杨积善;又命令将作监、检校河南赞务裴弘策率八千府兵赶赴邙山白司马坂,迎战杨玄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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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下午,伽蓝率禁军龙卫抵达河阳城。
河阳都尉独孤武都亲自出府门迎接,给足了伽蓝面。
没办法,杨玄感的攻击速度太了,支持杨玄感的贵族官僚和军队也太多了,短短数日,东都便已岌岌可危,而河阳与东都不过一河之隔,杨玄感在攻打东都的同时便有可能攻打河阳,以便与黎阳东西夹击攻占河内。河内失陷,杨玄感便可把晋中、河南、河北连为一体,并可牢牢控制大河水道,进退无忧。独孤武都无兵可用,无法守住河阳城,无力镇戍河内,这时候伽蓝带来一支三百骑的精兵,对独孤武都来说可谓雪中送炭。
河阳都尉是正四品的武官职,独孤武都又是皇亲国戚,权势足够大了,可惜河阳都尉是地方军的官长,而伽蓝是禁军校尉,骁果龙卫又直接听命于备身府,双方没有任何隶属关系,所以独孤武都只能纡尊降贵,放低姿态,希望能赢得伽蓝的合作。
然而,伽蓝一张嘴,便打破了独孤武都的幻想。
“某要即可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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