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二月里的一个早晨,清欢与宁颢正在冰凝丝被中深深感受着“春眠不觉晓”,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忽然就响了起来。二人吓了一跳。宁颢正要开骂是谁这么不懂礼貌,却发现那人是一间房一间房地拍过去,口中嚷着——
“快起来啦,晴方仙尊请大家去空蒙夜浮喝茶!”
然后,清欢就看到了对面床上,宁颢露出了一副比见鬼还可怕的表情。
“空蒙夜浮?那是什么地方,茶馆吗?”清欢问宁颢。
宁颢满脸“太天真!”,语带哭音道:“哪啊,那是晴方仙尊他老窝!”
老窝?
二人一边爬起洗漱,宁颢一边对清欢解释着。
三神天中最有本事和名望的那些仙尊,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个人灵地,这也是三神天那么多分支流派的来源。像飞烟镜泊这种,除去是未正式拜师的弟子成长学习的地方,也可算是落迦天的总部。晴方仙尊作为飞烟镜泊的督学长老,同时也是落迦天另一灵地空蒙夜浮的第一执掌。不过他因为“教学任务繁忙”,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倒也都待在飞烟镜泊,但也不是完全不回去。
这不,还要带着他们一起回去。
“回去干什么呢?”清欢问。
“不知道。但一定不、可、能、是、喝、茶。”宁颢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惨痛经历毕生难忘。看来清欢选择失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宁颢满是崇敬地望了她一眼。
二人出了门,云舟已在镜泊边上等着。女孩子的动作总要慢些,男弟子们都已坐在舟中了,女弟子们还在陆陆续续登云。对于大家全是坐着的姿势,清欢觉得很好玩。可她又觉得很没有安全感。虽然刚回飞烟镜泊的时候,云逍已带着她乘过一次。但轻飘飘的云舟,感觉总没有真实可触的飞剑来得可靠。
“不要怕。”一只修长如玉的右手递到眼前,打断了她的犹豫。然后她又看到了宫城遥温柔的眼睛。接下来才发现,大家好像都很有默契似的,将宫城遥左手边的两个位置空了出来。
清欢想着,自己如今也是身怀妙法的人了,胆气便壮了几分,微笑道:“我不怕。”
城遥温和一笑,收回右手。清欢在他身边坐下,只觉身子底下软软的,和坐在床上也没什么区别。可感到无数道视线正灼灼盯视着自己与城遥,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想着若刚才来拉她的是小流,她一定不会有这种感受。
想到寂流,清欢就往四面寻找了一下。正看见寂流坐在靠前些的地方,回过头来向她招手。清欢也对他抿嘴一笑。寂流与云逍坐在一处,清欢只看到云逍俊挺的背影。可只是这一个背影,就让清欢旁边的宁颢面颊红彤彤的。
所有人都到齐,云舟载着四十多个少男少女,向着天际开动了。这是一种比御剑更神奇的感受。清欢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坐着达到如此高的高度。海上的飞烟镜泊不断变小,由这个角度看,便似一颗沧海遗珠。最后完全被云潮淹没看不见了。
他们掠过飞鸟,掠过一层又一层的云,仿佛是要飞到太阳上去。朝霞辉映在少年男女的脸上,他们的面颊是最美好的模样,白衣是最青春的色彩,耳旁充斥的,是最动听的欢笑。原来一群人的山河意气,要比一两个人的壮怀激烈,让人感动欣喜许多。
这是清欢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大集体的美好。
可惜这美好很快就被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云舟重重震颤了一下,停了下来。
清欢想也不想地一把拽住城遥的胳膊。过后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她拽的是城遥而不是宁颢呢?最后得出结论,大概是因为右手反应比左手快,而且城遥给人的安全感要大于宁颢。
城遥轻轻掰开她拽住他衣袖的手指,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然后,就一直握着。
云舟的异动来自于和另一艘云舟的相遇,两边的少年男女们相互打着招呼,显已不是第一次见面。
“去哪呢?”
“哎,空蒙夜浮。”
“哈哈哈。”
“你们呢?”
“半卷东风……”
“哈哈哈哈哈哈……”
“走了走了。”
“再见再见!”
“保重保重……”
“是圣华天的弟子。”城遥笑了笑道,“看来他们的遭遇,也和我们一样。”
清欢点了下头。
云舟继续在天宇之间穿梭。待行稳了,城遥方将手轻轻松开。这时候,两个人的手心都已有些轻微的汗意。
又过了一段时间,云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空蒙夜浮,终于到了。
清欢望着眼前直入青霄的山峰,然后发现,脚下的仙岛,果然是悬浮在海面上的!空蒙夜“浮”啊……
城遥瞧着她有些目瞪口呆的表情,唇边漾开一丝柔和笑意。
山脚下站立了两位年长些的师兄,对这四十几个少年男女说道:“师弟师妹们请上去吧,师尊正在半山腰处温茶相候。”
有人一边御出飞剑,一边开始抱怨,“既然如此,刚刚云舟为什么不直接在半山腰上停呢,我们还得御剑上去……”
“师弟误会了吧。”那师兄道,“师尊的意思,是请诸位,走上去。沿途不得动用任何术法。”他说‘走’字的时候,特意用了些力。
少年们望着接入云天的峰顶开始晕菜……
通向山顶的石阶,不知有多少万级,又陡又密一直向上蜿蜒。虽说修仙之人的体力是要比常人好些,但他们还是少年啊少年!就这样的高度,爬到半山腰,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吧!
众人看向云逍和宫城遥。如果他们俩中有一人说不,如果就连他们也无法完成,或许……
可这时候,却有一人已先迈上了石阶,既不是云逍,也不是宫城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