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有名的青楼“百花楼”一间包间之中,明灯高悬,恍若白昼,欢歌笑语间,一群美婢环绕着几名男子殷勤伺候,更有歌姬媚眼如丝,红唇白齿地弹唱着暧昧小曲。
这几名男子中年和老年大致各占一半,他们此时已经半醉,却依然拼命享受着这种欢场的欢乐,酒到就杯干,有人还不时和一名名美婢调笑两句,揉捏上一把,占占便宜,弄得一帮美婢欲拒还迎地躲闪,痴笑不停。
忽然,隔间的门被猛然踢开了,面色愤怒的邹高升大步走了进来。见到是邹高升,隔间中弹唱声和嬉闹声戛然而止,一时安静。
邹高升扫了众美婢和歌姬一眼,大手一挥,怒喝道:“都滚出去!”
一干美婢和歌姬都是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透一口,低眉顺眼地按照邹高升的吩咐,迅速离开了房间。
“大哥,你不喜欢女人,也没必要打扰我们喝花酒吧?”
一名年纪和邹高升相似的老者懒洋洋地看了邹高升一眼,嬉笑着又饮了一杯,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
邹高升怒哼一声,指着那老者道:“常宽,你身为邹家重要的人物,这种时候,怎么还能将他们都带来喝花酒!你不知道邹家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了吗!”
邹常宽毫不在意地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嬉笑着说道:“知道又怎么样?知道就能避免邹家的灭亡吗?”
邹高升指着邹常宽的手指都气得颤抖起来:“你……你……”但偏偏竟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邹常宽“哈哈”笑道:“韩家对邹家下手是迟早的事情,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些天每日都有家养了数十年的武者逃出邹家。眼下留下的人都是对于邹家忠心耿耿的,明知必死也选择了留下来,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在临死前让大伙好好享受享受!今朝有酒今朝醉,大伙干了!”
邹常宽说着,站起身来向大家敬了一杯,一口饮尽。大概是觉得邹常宽说得有理,一时间,房间中众人竟都是举起了停滞的酒杯,回应着邹常宽,一口饮尽。
这一回,邹高升却没有在怒骂,而是表情痛苦地叹息了一声。正如邹常宽所说,韩家是个无法抵抗的庞然大物,虽然因为邹兑下落不明的原因,只在暗处悄然监视着邹家,但对于邹家的下手是迟早的事情。到那时,邹家的末日就来临了。
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邹家许多人都变了,不是邹家血脉的几乎都选择了一逃了之;是邹家血脉的,不是保持了沉默,就是如邹常宽这样选择了末日前的狂欢。
对此,邹高升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因为他也是其中一员,很是了解末日即将来临却只能束手待毙是如何的痛苦,甚至超过韩家痛快下杀手百倍!
痛苦叹息着,邹高升默默离开了包间,走出了灯红酒绿的“百花楼”。
看着黑沉沉的夜,嗅着夜风的冰凉,邹高升的心头也是被黑暗笼罩,一遍遍的叹息也无法缓解他的绝望,因为他同样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邹家逃过破灭的危机。
“也许……我当时应该阻止兑儿向韩航下手……家产被韩家吞并,总比被灭族好吧……”
邹高升自言自语了一声,也是隐隐有些后悔当时放手让邹兑冲动行事了。
不过,当时也是因为邹兑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和惊人本领,以一己之力就逆转了邹家的叛乱,这让邹高升盲目地对于年纪轻轻的邹兑产生了信任,加上也实在不甘心家产被韩家吞并,因此他才放手让邹兑行事的。
想来想去,邹高升却开始自责了,若当时他不是心软放杨氏离开,也不会将事情弄到今天这地步。
但事到如今,多想什么都是无益,到是这么一通乱想,邹高升不禁想起了生死不知的邹兑。就是在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依然无法放开亲情血脉的羁绊,希望老天能开眼,让亲孙儿平安无事就好。
浑浑噩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邹家的祖宅前,忽然有下仆迎了上来,急急就向邹高升报道:“老太爷,少爷他回来了!”
“什……什么!”
邹高升大吃一惊,先是一阵喜悦占据了心头,随即就化作着急和担忧,跺脚道,“这种时候,他回来干什么?这是回来送死啊……”
口中唠叨着,邹高升却迅速让那仆人带路,要去见邹兑……
……
长水镇距离清河县不是太远,邹兑费了些时间后,顺利回到了家乡。
正如李霞所说,韩家一直在暗中监视着邹家的一举一动,邹兑的回归自然瞒不过这些眼线的眼睛,而邹兑也在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暗处目光的惊喜的和躁动。
对此,邹兑只是冷哼一声,光明正大地步走向邹家。而随后,邹兑在邹家人吃惊、惊喜、不敢相信、憎恨……各种目光中,淡然地回到了邹家。
邹兑回来之后,得到消息的邹高升第一时间就赶了来过来。隔了许久,祖孙两再次想见,却根本顾不得说其他,邹高升着急说道:“兑儿,你怎么回来了?你难道不知道现在邹家就是一个火坑,你回来是来送死的吗!”
邹高升透露出来的真切关心让邹兑心头暖和,他自信一笑道:“爷爷,你放心好了,此事因我而起,我也会亲自出手解决。”
邹高升却哪里能放心,叹息道:“唉……兑儿,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但你还太年轻了,邹家也太小了,现在根本没资本和韩家对抗……邹家这一次只怕……”
正说着话,这时有仆人不顾规矩,急冲冲地就跑了进来,大声报道:“老太爷、少爷,不好了!镇里忽然有鼻子有眼睛的传言,韩家几日之后就将对邹家下手,邹家上下会鸡犬不留!”
邹高升闻言,面色一变,邹兑却是冷笑了起来,那里不知道韩家打的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