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这日天上乌云密布,虽然是早上,却是倾盆的雨水下得难止。
姒国,早朝时,急匆匆从战场赶回的信使,畅通无阻直入王殿,跪下后身上的雨水洒了王殿一地:“稷郡失守!”
稷郡距离王都已经不远,上一次商国入侵稷郡失守还是数年前的事情,短短一个月内,姒
军对上凤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么,如今历史竟然又重演,不过进攻的人变成了凤国,殿内死寂一片,无人开口说话,全部都转眸望向王座上。
姒离沉吟不语。
许久后周问拱手,沉重道:“姒国一半国土已经沦落到了凤国手上,臣呈请陛下向商国求援,不能再等下去,否则再晚,商军要来支援来到姒国也在半个月后,等国土沦亡,一切就都晚了,只要商王能将凤国占领的郡县全部都拿回,纵使再割让些郡城也值得。”他们都低估了凤军的作战实力,原来那次攻打景国,凤国根本就没有竭尽全力,而是派了中等将兵在攻。
商王对王上别有情分,并无灭姒国的心思,而且有小殿下的关系,姒国和商国的关系终究要亲厚些,这凤王却全然不同。
巫起亦是同样谏言。
大司监虽然痛恨商国,可如今要在灭国和割地上,还是后者损失更小,而且商国不一定会要姒国割让领土:“姒国可用军队已经全数都在对抗进攻的凤国,臣赞同丞相提议,求助商国。”
众臣见姒离还是不说话,不由得皆伏拜下去:“还望陛下早做决定。”
姒离环视殿内众臣,没有一人反对,叹了口气,起身沉凝道:“引商军入姒无异于引狼入室,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退朝,孤不能轻率决定,改日早朝再做决定。。”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王殿。
周问从未曾见过她如此优柔寡断,微皱了皱眉。此次究竟是怎么回事?陛下还在顾虑什么?
比起尧国陈国,姒国更是阻拦商国统一天下霸业的障碍,商王若当真要吞并姒国,不会等到今日
还不动手,自然不会乘此次姒国危机兼并。如今局势,姒国存在,便可牵制凤国,对商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商王不会看不清这点儿。
辰启殿,姒离回去后便对楚高下令:“任何人前来觐见都不见。”
楚高领命:“是。”
这一日不出她所料,众臣下朝后皆先后前来觐见,要说服她,全都被楚高挡了回去。
夜里,长桂宫中灯火通明,宫婢服侍公孙碧渊更衣入睡时,又塞了密信给她。
她入睡后,侍婢便都到了殿门外守夜,殿内只留了一盏小灯。
公孙碧渊取出了密信掀起帘帷看去,细绢上只写着两个字:“行动。”
微微勾了勾嘴角,公孙碧渊将信放在灯台上烧掉,取出了夜行衣熄灭火烛,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袱,悄然离开了宫殿。就在她离开后,暗中另一人隐秘跟了上去。
第二日早朝时,众臣再三劝谏。
姒离还是不答应,君臣之间陷入了僵持,争执过后,殿内死寂一片,众臣面带愁色,绞尽脑汁在想如何说服他。陛下向来英明,此事上怎会犯了糊涂。
姒离亦冷着面色,手放在桌上一言不发。
就在此时,殿门外突然响起了侍卫的禀报之声:“启禀王上,左夫人景姬求见。”
殿内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终于有了松动。
姒离紧锁的眉头松开,姒国后宫女子绝不容许出入朝堂,姒离这次却是破天荒的开了例外,平静抬眸望去:“宣!”
她话音刚落,“慢着!”大司监陡然沉色急道:“陛下,万万不可让女子入殿!”
姒离皱了眉,刚要说话。
大司监已然拱手义正言辞道:“女子入殿事关姒国国祚祸福,陛下何时下了如此王令,还望陛下三思。右夫人有功于姒国,陛下可下朝后在辰启殿召见,但此庙堂之重,不可儿戏。”
他说完后,大司理拱手急色凝视她道:“陛下三思,绝不可让作左夫人入殿,陛下难道忘记了姒威公祸国的教训了么?皆因威公女子当朝,才害得姒国国祚受了损害,自她之后,姒国国力逐年衰弱,至今到了陛下,好不容易中兴,怎可再重蹈覆辙!”
大司礼冲天拱手,沉凝补充道:“如今凤国进攻姒国,姒国节节败退,半数国土沦陷,更须谨慎,不可再损上天所赐的国祚。”
大司马赵牧最后严肃看向姒离道:“国祚之事,陛下不可等闲视之,姒国向来无女子进入王殿之礼,自姒威公之后至今,再无女子踏足王殿,姒国国祚方得延续,至今存于世上,岂可因一后妃而坏了国祚。”
除了大司行未曾附会外,赵牧说完后,其他大臣皆是此言劝谏。
周问诧异景姬怎会要突然来见,平静不曾谏言,只是眸光平静扫了眼朝内众臣,暗暗叹了口气。姒国男尊女卑积弊,非数年之功可以消除,任重而道远。陛下的女子身份绝对不能泄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殿内众臣还在议论纷纷,殿门外的景姬嗓音清脆道:“诸位大人不必为难陛下,妾不进去也可,但事关姒国国祚,必须现在让陛下知晓,妾将要说的事情告诉禁卫军统领,由他代为转述,妾就在殿外站着,有何不清楚的地方,妾再回答。”
众朝臣听见议论纷纷。
若非当真与国祚有关,左夫人也不敢如此信誓旦旦,最后大司礼勉为其难对姒离道:“此法倒是也可,只要不踏入王殿就好。”
姒离未曾动怒,闻言,扫过众人:“其他爱卿以为如何?”
大司马和大司监并无异议:“臣附议。”随后其他朝臣异口同声。
姒离抬眸下令:“大开殿门。”
殿门开启后,只见景姬一袭绛紫色深衣柔婉静立,遥遥屈膝对着王台上的姒离行礼:“妾见过陛下。”
姒离看向她秀丽绝伦的面容,问道:“有何事觐见?”
景姬扫过朝堂内跪坐两侧的大臣,对上她的视线恭敬道:“此事一言难尽,还请陛下和诸位大臣稍等。”
说着将手中拿着的一个小包袱,递给旁边的禁卫军统领:“劳烦统领将此物交给大司监查看,妾要说的事情需要证据,都在里面。”
殿内众臣闻言皆有诧异,究竟是什么事?
禁卫军统领恭敬接过:“夫人稍等。”随后步入将包袱给了大司监。
大司监面色严肃解开包袱,见里面是叠放整齐的锦帛,上面隐约可见字迹,她方才言与姒国国
祚有关,书信往来,难道是……大司监急忙拿起锦帛展开看去,一个个看去。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里面的内容竟然是,大司监看着锦帛后面盖着的两国玉玺,一个个详细的日期,经历过众多朝廷血雨腥风的面色仍然控制不住大变。
周问和朝臣不料他会反应如此剧烈,眼睛齐刷刷都凝在了他身前包袱里的锦帛上,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姒离平静俯视大司监,等他看完再行传看。
他看完最后一块儿后,却是未曾主动呈给她,反而交给了大司马沉凝道:“请大司马过目。”
大司马赵牧不曾见过他如此沉厉之色,当即接过,皱眉看去。
姒离和朝臣只见他每看一块儿,面色便沉一分,待手中锦帛全部入目后,已经沉得能令人看着心生恐惧。
大司监这不将证据交给王上,却转给有兵权在身的大司马,如此异常情形,周问心头突有不好预感,眸光一凝,当即道:“把东西拿过来,让吾过目。”
大司马晓得他的性情和行事,闻言并未给他,反而冷沉转向禁卫军统领:“姒离以女子身份当国,与凤王勾结,败坏姒国国祚,上台将她押下当场验明正身!”
话音落下,禁卫军统领怔了一怔,大司马疯了!冒犯陛下,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大司马!”
朝堂上其他却全都炸开了锅,震惊看着突然下了命令的大司马。
周问面色暗变,景姬拿了什么东西,竟然让赵牧和大司监只看便尽信了上面所言!
姒离面色不变,平静看向赵牧:“大司马可是身体不适,早朝尚还未散,若是不适,不如现在告退回府修养。”
禁卫军统领和朝内所有人见姒离眉目平和,宽容了赵牧的无礼,皆暗捏了把汗,大司马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做这种无智之事!
大司马却是冷厉不变,不做辩解,将手中证据给了朝臣一一传看,众人看过后,皆纷纷骇变了神色,议论纷纷恐惧盯着王台上的姒离:“王是女人!”
“王是女人!”
“难怪姒国会横遭凤王灭国,竟是她引来的!”
周问倏然起身厉色扫向众臣:“区区一个女子的几封书信,如何妄下结论,如今国难当头……”
大司监骤然冷沉打断了他的话:“丞相明知陛下是女子,却不动作,还助纣为虐。姒国王族并非没有其他贤明之人,若早日除去这祸国的女子,我姒国江山便不会有今日凤国入侵之危,臣向来敬重丞相,却不料丞相竟是如此不为姒国忧虑之人。
陛下为了一己之私,生怕日后身份泄露身首异处,与凤王私谋,欲要他灭了姒国后,随其回凤国做王后。此前又与商王虚与委蛇,为其生下一子,此子现在商国,被商王和她称为密儿,一旦日后凤王败落,她还有第二条退路可以选择。”
说着看向那包袱:“姒离与商王、和凤王的往来书信现在,铁证如山,丞相你还要包庇到何时?你道她为何不答应向商国求援,目的便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凤国大军攻破王都,能带她离开。”
此时殿外的景姬,盈盈对着王座上冷静端坐的姒离,下拜道:“妾今早在床头发现了此物,打开一看,却不料内中竟是这等关系姒国危亡之物,难怪妾不能怀孕,原来那怀孕死去的子姬竟是被陛下偷龙转凤送出了宫,做了子麟将军的夫人,那孩子也是子将军的,而王后所生的那两子,其中女儿是和那景流所生,王子竟然是陛下和商王之子。难怪陛下从来不召妾侍寝,真相竟是因为陛下为女子。”
说完转身对眸如利刃的大司马一拜,视死如归道:“妾方才所言便是此包袱来历,将军若还有要审问的,可以将妾关押起来。”只要姒离死了,姒国覆灭,她便算为景国抱了大仇。凤王答应了她的事情,如今已经成功了一半。
大司马暂时顾不得去审问包袱具体从何而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当即看向姒离,平静沉威道:“陛下若是束手就擒,省下臣派人缉拿当场验明正身。若陛下不是女子,赵牧情愿赴死谢罪,若是,还望陛下勿要为难臣等,臣等会以当初威公重礼送陛下上路。”
周问闻言,面色怒沉:“赵牧,你还不快谢罪!陛下岂是你能……”
“周问,不必再说了。”姒离淡漠看了眼殿门口跪拜的景姬,扫过朝堂内往日还尊她为王,尽兴改革的众臣,如今只因为她的女子身份,便纷纷要她性命,视线最后停留在大司马身上,平静走下王台,停步在他面前:“寡人是女子,正身也不必验了,那些信件中所言全是真实。寡人要去辰启殿,让他们到辰启殿等寡人吧。”说完便转身向宫殿外走去。
禁卫军统领怎么也想不到效忠了许久的人,竟是个该在闺房内的女子,心头一阵被欺瞒的愤怒,再有大司马方才下令,当即对殿外的禁卫军一挥手,当即看向大司马:“可要立即逮捕?”
大司马看着被禁卫军阻拦在殿门口的姒离,不知她要做什么,摆了摆手:“让她回去。”
随后看向大司礼道:“带上十名禁卫军,去辰启殿等待。”
大司礼立即颔首:“我这就去。”
大司马随后看向怒不可遏的丞相,冷静道:“陛下已然自己承认,丞相不必再想不开,当务之急是迎立代王要紧,届时再与凤王和谈,他若想要姒离,可以,让他立即停止攻打姒国并撤兵,否则见到的将是姒离的尸体。”
周问难以怒气,火冒九丈,气得面色通红:“愚昧顽固!赵牧你个老匹夫!姒国非得亡在你们手中不可!陛下是女子又能如何!姒国未亡,这些年靠得不全是陛下!陛下纵与商王生子又如何,商王不是白送了二十座城池!哪一件不是为姒国好……”说着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拂袖怒扫,脱下了头上丞相之帽便放在席坐上:“迎立代王可以,这丞相吾不当了,你们好自为之。”
大司马闻言也未阻止他离开,只沉默看着席坐上的丞相官帽,片刻后转凝向朝堂内众人:“公议迎立代王,诸位以为何人适合?”
大司行巫起自始至终都极为平静,好似殿内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闻言推举了一人:“除却离公主与商王所生之子姒密,便是公子威。”
最合适的人当时姒密,可他的身份,又绝不可能,巫起提议后,六司和朝臣商议,虽然还有人提到了其他人选,但最后还是巫起所提之人最为合适,最后以丞相和六司名义共拟朝令,迎立公子威为代王,便定在第二日让他入宫主持朝事。
结束朝议后,大司马将一直跪在地上的景姬禁足在了她的寝宫,派人严加看守。
又下令封锁宫内消息,不得将姒王被处置的消息传到商国。
辰启殿外,大司马、大司监、大司行、大司田到时只见大司礼还带着禁卫军在等待,只不过是站在殿内大厅,殿门敞开,卧房门亦开着,众人视线可以看到里面子衿正在给一名坐着的女子梳妆。
女子一身精致华美的衣裙,背对他们坐着,谁也看不见她的面容,那衣裙是只有姒国长公主才能穿。
子衿面色苍白低着头,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她乌黑垂直腰间的发丝之间穿行。
几人收回了视线,大司马俯首阖眸立着等待,花白的胡子和头发在光芒下泛着无情银光。
中年的大司监、大司礼、大司田转身背对站着,不时低语交谈几句。
只有三十而位极人臣的大司行巫起,平静凝望着里面,眸底光芒若有所思,官袍中手指在背后交握,尾指微微动着。
等了半个时辰后,子衿扶着梳妆好的女子站起,女子转头对上她含泪的眼静静道:“不必悲伤,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
说完便头也不回得转身出了卧房。
众人听到脚步声齐齐回头,只见姒离一袭女装出现在面前,面容幽美高贵,周身王者气韵竟然并且因变换了衣袍而有所减少,此时平静的眸子越发衬得她王者威仪,令人不觉折服。
她平静看向掌握部分军队的大司马:“走吧。”
大司马环视了辰启殿各处,道:”关押你的地方就在这里,密道臣已经命人封堵。”
姒离未说什么,只凝视她道:“答应寡人一件事,放王后、景流和姒好离开,可以派人监视在
王都外,日后对姒国会有利。”
大司马颔首:“可以。”
姒离闻言转身走向了原来的王台上负手立着,背对他们:“死法寡人自己选择,姒威公死于毒药,寡人不想七窍流血而亡,找个能不损毁寡人容貌的法子。你们若有意以寡人作为和平的交换条件,不如将寡人的尸体交给凤王,嫁祸于他,然后让商玄晓得,商国便会为寡人报仇,凤国非灭不可,姒国还能再多存在数年,日后的事情寡人便无能为力了。若是将寡人活着交给凤国,商玄怒火首先波及的就是姒国,同时得罪凤国和商国,只能加速姒国灭亡。”
赵牧眉心一拧,他与众人在朝堂上商议好的和谈竟然还有漏洞,全都被她指了出来,可惜她不是男子,微微颔首:“臣下去与众人商议。”
姒离又提醒道:“景姬能得到这些证据,身后势力须要秘密探查,不可掉以轻心。”
大司马轻“嗯”一声,说完便和其他四人一同离开。
随后殿门紧闭,紧接着便响起了落锁的声音,窗户外瞬间多了无数身影,将整个辰启殿围堵得水泄不通。
大司马下令的声音:“辰启殿一切生活物什照旧,除了掌殿子衿,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禁卫军首领领命:“是。”
子衿听到如此响动,才从卧房走出,看着姒离孑然独立的窈窕背影,心头说不出的酸涩,低低唤了声:“陛下。”
姒离闻言回眸,看她面容哀凄,笑了笑:“寡人这不还在辰启殿好好活着么,姑姑不必伤心。日后寡人是再也不必废寝忘食的处理国事,难得清闲下来,姑姑好生陪陪我。”
子衿不料她还能笑得出来,笑容浮现在她幽美绝代的面上,异常得动人柔魅,可如此模样却也只有几日可见了,悲从中来,子衿走近边擦眼泪边沙哑道:“哪儿有这种理,就因为你是女子,他们就全然不管你曾经为姒国做过什么,就要杀你,你以前所有为姒国做的事情全是错,全成了祸害,这是哪儿的理啊!”
姒离看她哭得伤心,抬手轻按在她肩头,叹息道:“寡人女扮男装便想到过会有这一日,姒国男尊女卑,荒唐的规矩,不是一年两年能够根除的,改变所有人的想法没有几十年做不到。今日朝堂上除了已经知道的周问和陆云,其他人的反应皆在寡人预料之中。他们并没有错,错得是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莫气了。”
子衿听到这里心头愤意更浓,刷得抬眼:“奴婢这就给商王写信。他能救陛下。”
姒离皱眉平静道:“不必,寡人欠他的孩子已经还给他了,日后我们二人再无瓜葛。寡人本就该为姒国考虑,若是引他到此,看到寡人今日处境,他只会一怒之下灭了姒国,这非寡人所愿。”
子衿才觉自己方才冲动,僵硬了面容。
姒离轻叹一声,收回手:“你出去吧,让寡人独自待一会儿。”
子衿闻言地抬手拭去了眼角残泪,弯腰退下,殿门开启又紧闭。
殿内只剩下了她一人,她转身回到了卧房,从袖口取出方才王殿中楚高暗中递给她的细绢展开,垂眸看去:“奴才依计行事,陛下放心,等时机到后,便会派人传信吾王。”
视线落在最后一字后,姒离将细绢藏入了胸口。
姒离这一软禁便是十日,除了子衿再没有人来过辰启殿。
直到第十一日,午膳时辰,暂时代为处理姒国朝事的代王公子姒威突然来了辰启殿,与她一同用膳。
姒离不得不让出了王座,第一次坐在了左下首。
用膳间,姒威凝向她遗憾道:“可惜朝臣顽固不化,不然表姐做王上本是最好的事情。”
姒离拿起棉布擦了擦嘴,平静道:“王上有何话直言便是,不必与我客套,只要对姒国有利,我终究会做。”
姒威闻言笑了笑,面上方才有的敬意散去,带了几分傲气:“表姐行事利落,寡人也不必拐弯抹角。凤王同意了姒国求和,已经夺下的郡城可以归还姒国,只要以前的尧国和子国旧地,条件是要迎娶表姐做王后,寡人已经答应了他。”
姒离放下锦帕:“大司马没有将我的话告诉你么?”
姒威笑了笑,凝在她当世无双的幽美面容上:“并非只有杀了表姐一条路可行,表姐若是死了,将是世间遗憾,寡人也舍不得。已经想到了法子不让商王记恨商国,表姐不必挂虑此事。凤王如今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前来骊都迎娶,表姐等着五日后出嫁便可。”